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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名册虽厚,可太子妃的人选就那几个,其他的不过作为良娣人选送上来。

长相他倒没怎么留意,不过能做太子妃的,又能丑到哪里去,家世与人品才是头一位。

至于美貌,良娣里头自然不乏相貌出众的。

太子立妃与民间男子娶妻无甚区别:娶妻娶贤,纳妾纳色。

他同她说这些,也是在告诫自己。

昨晚那样的事情不能再发生。

否则再由着她这样同他胡闹,他怕自己忍不住会要了她。

他一个男子倒无所谓,可她迟早都要再嫁,何必叫她将来的夫君在这样的事情上芥蒂。

他昨夜想了一夜,她人这样单纯,走之前他定会帮她在姑苏城内找一个品貌端庄,家世尚可的男子。

有他做靠山,那人绝不敢欺负她。

怕就怕她伤心难过……

他正想要安慰她两句,她人已经从他的怀里起身,眼睫轻颤,“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谢珩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冷淡的反应,皱眉,“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要与我说的吗?”

“先生想要听我说什么?”

桃夭反问。她望了一眼窗外的天,“时辰不早了,我该去喂鸡了。先生昨夜不曾睡好,还是去屋里躺躺,等早饭好了我去叫你。”不等谢珩说话,便出了屋子。

谢珩瞥了一眼案上抄了一夜的静心咒,眉头越皱越紧。

他与她说这样严肃的事情,她心里头竟然还想着喂鸡,简直岂有此理!

早知道昨夜就应该多咬她两口!

*

桃夭才出院子,家里那只早起的鸡围着她“咯咯”叫个不停。

她一边喂鸡一边想,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若还不明白,她就是个傻的。

他刚才说什么来着,不确定娶哪一个?

可见还不只一个姑娘要嫁给他。

是了,像先生这样举世无双的人物,定然是有很多女子喜欢。

听阿娘说从前莲生哥哥在长安读书时,就有一些官家小姐想要招他做赘婿

人总是要散的。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看到院子里孤孤单单的鸡,心想要不再养多几只鸡吧。

喂完鸡后,她在那儿侍弄美人蕉的时候又忍不住想,还是再去张婶家里讨一条小狗来,这样家里也热闹些。

她想着想着,眼泪不由自主从眼眶里滑落,一滴一滴掉在花圃里的草尖上。

他这人怎么这样,昨夜咬了她还不够,今早便同她说要回去成婚了。

既如此,那她那日写和离书他为何又不高兴,她还以为他舍不得她。

“你在作甚么?”

不知何时出现的宋大夫突然出声。

桃夭吓了一跳,连忙擦干眼泪,不等说话,宋大夫皱眉,“你哭了?”

桃夭往南屋看了一眼,见莲生娘没有出来,指了指后院,表示去那里谈。

宋大夫怎么都觉得她不对劲,也不多问,与她去了后院那丛苍翠的竹林前。

宋大夫心急,正要开口,见她白嫩的脖颈处多了一圈齿痕,这也就罢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连耳后都留了痕迹。

他老脸一红,偏过脸去,不好再问。

谢先生瞧着挺斯文一个人,怎么这样!

桃夭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委屈道:“先生他要走了。”

宋大夫惊讶,“他同你说的?几时走?他要带你走吗?”

他一连串问了许多问题,桃夭也不知先回答哪一个,只好道:“他说他家里已经定下妻子,要回去娶亲了。”

宋大夫一听就怒了。既要回去娶妻,那还与她……

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黑着一张脸不作声。

桃夭忙道:“他走就由他走,我就是怕阿娘到时候着急。”

一说到莲生娘,满腔愤怒的宋大夫又冷静下来。

不管怎么说,他人在这里,莲生娘病就好了。若是他走了,也不知莲生娘会怎样。

两个人一时想不出好办法,对着竹林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直到莲生娘在院子里叫人才回去。

莲生娘并没有瞧出又什么不妥,只是惊讶桃夭竟起这么早。

桃夭贯会粉饰太平,冲她笑笑,“睡不着。”

莲生娘眼尖,一下就瞧见她脖颈处的吻痕跟齿印,心里想着毕竟是年轻,都折腾成这样还这么精神。

算了算,成婚一个多月了,也该有消息了。

原本想问一问,可又怕吓着她,便按捺下来去做饭了。

早饭摆好,不等桃夭去叫人,谢珩自己就从屋子里出来。

他昨夜熬了半夜,今日瞧着精神也不大好。

莲生娘见状,走过去悄声道:“虽是新婚,也要节制些,你瞧瞧你把你媳妇儿折腾成那样,她待会儿还怎么出去见人?”

谢珩下意识望向桃夭,她已经如同往常一样打了水过来给他洗漱。

她瞧着与平常并无不同,甚至还冲他笑笑。

谢珩的目光落在她脖颈处,想起昨夜,喉咙发紧,喉结不自觉地滑动,想要与她说话,她搁下水去帮着摆早饭去了。

早饭时她仍是同平日里一样,与宋大夫与莲生娘有说有笑,丝毫瞧不出有任何伤心之处,几次看她,她要么在吃饭,要么笑眯眯地望向他。

反倒是谢珩的心里倒像是憋了一口气似的,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

饭后,她去了书房。

谢珩见状也跟了进去,见她将之前放好的钱抬了出来,开始在那儿数钱。

他问:“这是要做什么?”

她道:“这两日天我打算去城里看一看铺子。”也不知城里的租金贵不贵,她先心里有个底,到时候再做打算。

“你要去开绣庄?”谢珩皱眉。

她点点头,冲他腼腆一笑,“总不能坐吃山空啊。”

谢珩被她一句话噎得如哽在喉。

她不会伤心,那是最好不过,也免得他心中愧疚,放心不下。

桃夭这时已经数好钱,又重新放回去,走到书案前问谢珩,“先生要我绣的扇面可有了?”

谢珩抬眸看她一眼,搁下手里的书,“不急。”

她“嗯”了一声,拿出未绣完的团扇来。

今儿天好,夏日的光从后窗处的绿茵间透进来在屋子里洒了一层浅浅的光。

她在那团光晕里安静地坐着,白皙的面皮被光照得有些透明。

他望了她数眼,她连眼皮子都没抬过,也没有同从前一样总是缠着他说话,或是非要挨着他坐下。

安静乖巧,亦如初见时那样。

也不知是不是外头树上此起彼伏的知了声太吵,吵得谢珩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烦躁的扶着额头。

这时后窗传来几个小孩子说话的声音。后院是连着后山的,时常会有村里的孩子经过。

桃夭也听见了,搁下手中的团扇开了窗,屋外的阳光倾数洒进屋子里,晒得人暖洋洋。

她招呼几个小孩过来,每个人给了一枚铜板,指着外头绿茵如盖的参天大树,笑道:“把那树上的知了沾下来!”

几个孩子收了钱,各个欢天喜地去沾知了。

她这时回过头来,见谢珩正望着自己,笑,“一会儿就不吵了。”

谢珩“嗯”了一声,又拿起书来看,见她仍坐在那儿安静地飞针走线,心里不知为何觉得格外安心。

正在这时,有人在外头敲窗子。

谢珩以为是那群孩子回来了。

谁知她一开窗,一眉清目秀的少年正站在窗外,一见着她便笑了。

正是长生。

正要说话的长生的视线在桃夭脖颈处停留一瞬,眸光冷冷望向正坐在桌前看书的谢珩。

桃夭并未在意,问:“你怎么来了,今日不去县学?”长生在县学读书,按道理这个时辰不该在这儿。

“不想去!”

长生收回视线,从窗子里跳起来,将一个编好的蚂蚱搁在她粉嫩的掌心,“今日天气好,一起去后山放风筝吧,大牛嫂跟大牛哥他们都在。待会儿还可以摘桃子。”

桃夭向后山眺望,果然瞧见蔚蓝的天上飞着风筝,“好,你等我收拾一下。”

她把草编蚂蚱搁在桌子上,将未绣好的团扇搁到一旁,正要走,却被人叫住。

“宋桃夭!”

这还是先生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桃夭楞了一下,一回头,果然见谢珩正冷冷看着自己。

他面无表情道:“要去哪儿?”

桃夭正欲说话,一旁的长生突然牵着她的衣袖,笑得极天真,“桃夭姐姐,咱们再不去,莲生哥哥种的那棵桃树上的桃子就被人摘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