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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明毓:“……”

这两日她一直都陪着,除了她就是姑太太母女。

尹明毓瞧了一眼一脸忧愁、又添娇弱之美的姑太太,将白知许叫到身边儿,俩人悄悄说话。

“你觉得呢?”

“表嫂也觉得……”

尹明毓和白知许对视一眼,又一同转向床榻上的谢老夫人。

她们只是猜测,但还是要再观察观察。

尹明毓存了试探的心,谢策好好坐在床上,故意手欠,非要扒拉他,扒拉倒了,谢策爬起来,她又去扒拉,还故意往谢老夫人腿上扒拉他。

她不厌其烦,谢策也一遍遍爬起来,但看得人觉得她那样忒欠了。

在谢策又一次趴到她腿边,谢老夫人忍无可忍,张口便训斥道:“多大的人了!就不能稳重些!”

中气挺足的啊……

尹明毓静静地看着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教她看得心虚,眼神一飘,又故意虚弱地咳了两声,扶着头道:“吵得我头疼,你出去吧,我睡一阵子……”

尹明毓没说什么,直接双手在谢策腋下穿过,提起谢策出去。

她踏出内间的门,也没避讳外间候着的婢女,在门帘后故意原地踏步,脚步由重到轻踏了几步,才停下来,微微靠近门帘,听里头的动静。

婢女见她这般,皆微微睁大眼睛,不知道少夫人这是作甚。

谢策就像没有骨头的猫儿,四肢软软地垂着,侧头看她,张嘴,“母……”

尹明毓一把捂住他的嘴,冲他摇头。

谢策抬起小手,捂在她的手上,眨巴眼睛,乖巧地点头。

尹明毓这才收回手,继续偷听。

谢策的胖手还捂在嘴上,也学着她向门帘那儿探身听。

里间,谢老夫人一瞧见他们走了,便撑着床坐起来,气骂道:“这鬼精的!”

而后,又对童嬷嬷道:“快拿肉脯过来。”

童嬷嬷应下,给她端过来,嘴上还劝道:“老夫人,您少吃些。”

谢老夫人没回应她。

许是吃上了。

门外,尹明毓忍俊不禁。

谢策不知道她在笑什么,疑惑地看她。

尹明毓抱着他离开门帘这里,走到婢女们身边儿,轻声道:“我方才做的事儿,悄悄告诉夫人便是,莫向老夫人报信儿。”

婢女们面面相觑,遵令。

而尹明毓带着谢策出去后,还一本正经地教导他:“方才你我偷听之举,非是君子所为,以后不能做了,知道吗?”

谢策点头,随即眨眨眼睛,问:“曾祖母偷吃?”

可不就是偷吃吗?

尹明毓认真地点头。

谢策见了,顿时鼓起脸,眉头一蹙,气道:“策儿吃素!”

尹明毓安抚他,“对长辈要包容些,不能为了这种小事,责怪长辈。”

谢策听话,可脸上还是有些不高兴。

尹明毓一笑,在他耳边细细说。

另一边儿,谢夫人得到了婢女的禀报,仔细观察了一日,也发现了些疑点。

且病人身体如何,哪里瞒得过大夫呢。

老大夫来看诊,只观面色,谢老夫人颇为虚弱,可把出的脉象分明比上一次还又强劲些许。

他也很奇怪,估计有些怀疑,但是又不好直接说出来,只含糊其辞地暗示,言语里透出一点意思,然后药方上该减药量减药量。

其他人面面相觑,谢家主十分严肃……且艰难地问出来:“所以,老夫人是……装的?”

老大夫委婉地表明,起初肯定是真的生病,现下的病也不是假的,就是这严重程度,有待商榷。

谢家主面容更加严肃,教人送老大夫出去。

一家人相顾无言,皆在想谢老夫人为何这般?他们……要拆穿吗?

晚膳时,尹明毓和谢策照旧陪着谢老夫人用。

但今日桌上,不再是一片素,反而多了一盘烤鸭、一盘红烧肉圆、一盘冬笋煨火腿以及一盘炒鸡丝。

姑太太和白知许都在正院侍疾,几人围坐在一起用膳。

素菜全都摆在谢老夫人面前,几盘荤菜则是摆在离谢老夫人比较远的一侧。

谢老夫人极力控制,眼神还是不住地往荤菜那儿瞟。

白知许瞧见桌上的菜,悄悄打量谢老夫人的神色,又去看表嫂。

尹明毓若无其事地吩咐谢策:“小郎君,快给曾祖母夹菜。”

谢策十分懂事孝顺,站在椅子上,筷子伸到白灼青菜的盘子里,夹了一筷子,放在谢老夫人的碗里,稚嫩地嗓音说:“曾祖母,吃菜。”

谢老夫人摸摸他的头,夸他孝顺。

谢策受到鼓励,又去夹别的菜,只要他能够到的,全都要夹一筷子给谢老夫人。

而离他远但又能够到的,是那盘冬笋煨火腿,谢策夹完,又探过身子去够那个盘子里的菜。

谢老夫人眼睛里渐渐泛起一丝期待。

谢策也才学用筷子没多久,不甚灵活,夹了几次都没能夹起火腿,谢老夫人跟着着急,便催促布菜的婢女替他夹。

谢策不用,自个儿努力,终于夹到一块儿火腿。

谢老夫人的视线跟着他的筷子,眼睁睁看着他将火腿放到了他自己的碗里。

谢策夹完,看见曾祖母的眼神,想起母亲的叮嘱,一脸明白过来的表情,又探身去夹了一块儿冬笋,放到谢老夫人的碗里,催促:“曾祖母,吃菜啊。”

孝顺极了。

姑太太直接就夸赞:“诶呦~咱们策儿可真孝顺。”

谢老夫人:“……”

尹明毓低下头掩饰着嘴角的上扬,夹一块儿烤鸭入口。

白知许亦在控制着神情,那一刻十分说不准母亲的用意,她母亲……应该不是在故意戳外祖母的肺管子吧?

姑太太还真是在诚心诚意地夸赞谢策。

她的夸赞又给了谢策动力,谢策又给谢老夫人夹了好几筷子青菜,然后又夹给姑太太,偏偏夹得是火腿。

谢老夫人:“……”

都要装不下去了。

尹明毓瞥见她的神色,低下头抿紧嘴才控制住笑意。

说不好对谁是厚此薄彼,但受伤的只有谢老夫人一人。

而既然开了口子,谢策理所当然不会再吃素,这样的场景便发生在每一顿饭时。

谢家主原本想直接问明,被谢夫人劝住,所以他们都想等谢老夫人主动说明意图,但谢老夫人好像较上劲儿了,偏就不说。

不过老大夫给出的诊断,和谢老夫人装病的模样一对比,连谢家主都有些哭笑不得了。

这一紧一松,更没人顾得上谢钦,直到谢钦的信送回来,谢家众人才反应过来,他们好几日都没想起来谢钦了。

谢家主的神情看不出,但谢夫人听到谢钦送信回来时,神情确实闪过那么一丝极难察觉的虚。

谢老夫人还是惦念孙子的,连忙让人把她那封信给她。

谢钦给谢家每一个人都写了信,但尹明毓那一封,格外的厚。

护卫将信呈上,谢家长辈们手里拿着薄薄一封信,再看她手里大小和厚度极不寻常的信封,皆有些沉默。

尹明毓:“……”

她总觉得谢钦可能会出其不意,但绝对不是那样肉麻的人。

尹明毓隔着信封,摸出一侧有些不平整,心里有些猜测,便当着谢家长辈们的面拆开信封。

赫然是一本书册,封面的笔迹是谢钦的笔迹,笔走龙蛇的二字——游记。

这次轮到谢家的长辈们无语,谁家郎君会给在家的妻子写一本游记?

尹明毓倒是泰然,向长辈们告退后,便回到东院翻看。

谢钦不是没写信,而是在书册里夹了一张纸,简单问候尹明毓,还一副极大度的口吻询问韩旌的春闱成绩,表示若是韩旌高中,便由尹明毓代他一起送一份贺礼去韩家。

他这意图,尹明毓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韩旌确实顺利杏榜留名,接下来便要准备下个月的殿试。

不必他特意叮嘱,尹明毓已经以她和谢钦的夫妻名义送去韩家一份贺礼。

尹明毓好笑地看完信,随意地翻开名为“游记”的书,没想到却渐渐入了神。

书册里根本不是寻常的游记随笔,每一卷的名字和日期,都是谢钦当日所在之地,但是他塑造了一个洒脱肆意的水手为主角,通过他的眼,描述着海上航行发生的一个又一个惊险的故事。

谢钦不愧是状元之才,那故事教他写出来极是引人入胜。

天色渐暗,尹明毓不知不觉就翻到了最后一页,但是这一卷的故事才写了一半,以至于她明知道没有了,还不死心地盯着最后一页空白。

好生气啊!

谢钦一定是故意的!

但尹明毓抓心挠肝,还是想知道后续,眼巴巴地惦念着谢钦的第二封信何时送过来,还忍不住又看了第二遍,一字一句地看。

而等待的时间,实在漫长,尹明毓便给自己找事情做。

她打算趁离开前这段空闲,亲手给嫡母韩氏还有两个妹妹做件绣品,便拿着绣绷到正院,边陪“生病”的谢老夫人,边绣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