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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帝摇了摇头,淡声道:

“有问题的是永新侯府。”

当初他初初登基,父皇便留下了那么多的勋贵,按理来说,李家作为太后母族,一个国公也当的。

然而,成帝每每想起李家在母后早逝后,对于姐弟两人的漠视,便不欲为其加官进爵。

可当时碍于言官上奏,史书记载以及长姐的规劝,这才不得不捏着鼻子将其立为永新侯。

永新之意,是为讥讽。

本该是母族至亲,可却如同才结的新亲。

为此,成帝特意减了其一等爵位,意欲让其引以为戒,但如今看来,永新侯府似乎并不明白其中真意。

成帝的思绪被回忆拉远,过了许久这才回过神来,他看了徐瑾瑜一眼,眸中含着歉意:

“徐瑾瑜,李家实非良配,朕本以为这些年过去,他们该有所长进的,却是朕高估了他们。

稍后,朕会让太医为令慈诊脉,助令慈安神。至于你的婚事……由你自己做主,你若是有瞧中的女娘,只管来告知朕,届时朕为你赐婚!”

成帝沉声说着,既是安抚,也是承诺。

“多谢圣上。”

徐瑾瑜拱手致谢,可是面上却是难得闪过一丝焦躁,成帝看在眼里,心里愈发觉得有些歉疚。

当初他还打算着等他日徐瑾瑜高中状元,届时为他和李六娘赐婚,也算是成就了一段良缘。

可永新侯府狗改不了吃屎,看到徐瑾瑜涉险便直接翻脸不认人,乃是自己断了这门亲事!

“想必你还担心令慈,这便与长宁一道出宫吧。”

成帝见徐瑾瑜那般模样,立刻放行,徐瑾瑜遂恭敬告退。

等出了勤政殿的大门,外头已经雨停风止,徐瑾瑜跟在长宁公主身后一步远的地方,缓步慢行。

“瑜郎君放宽心,婶子无碍,只是有些受惊,若是吃一剂安神药便能缓过来。”

徐瑾瑜有些微微迟钝的抬起头,随后道:

“我自然是信公主的,只不过,今日之事,我娘不该出现在永新侯府。”

徐瑾瑜是疯了才会明知道永新侯府什么品性,还要让徐母送上门去受辱!

永新侯府固然来势汹汹,可徐瑾瑜有千万种办法将其压下去,他们在徐瑾瑜眼中并不值得与娘相提并论。

可为何娘会在永新侯府外,倘若没有长宁公主及时救下娘,那有会发生什么事儿?

徐瑾瑜那压低的声音被风送入长宁公主的耳中,长宁公主顿时面色一整,她仔细思索了一下今日之事:

“瑜郎君这话的意思是……这是有人冲着你来的?”

“不错,所以我需要快些回别院,还望公主恕罪。”

徐瑾瑜一出宫门,冲着长宁公主一拱手,便准备去借一匹快马,长宁公主忙叫住了他:

“瑜郎君,你乘我的马车先回去吧,稍后让其来南大街接我,正好我有些想吃炸糖糕了。”

徐瑾瑜动作一顿,深深的看了长宁公主一眼:

“多谢公主!”

长宁公主喜静,南大街那样热闹吵杂的地方并非她所喜爱,她又怎会在这个时候想吃炸糖糕?

徐瑾瑜将长宁公主这份心意记在心间。

长宁公主闻言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瑜郎君,你今日对我说了太多次谢了,你不必如此的。”

“一码归一码。”

徐瑾瑜无法想象,若是今日不是长宁公主及时赶到,娘若是出了什么事儿,他会做出什么事儿。

“总而言之,是我欠您一份情。”

徐瑾瑜深吸一口气,如是说着,可长宁公主却毫不在意道:

“若是瑜郎君非要谢,那便为我多临摹些伏香娘子的字迹,以作谢礼可好?”

“好。”

徐瑾瑜沉声应下,随后告别长宁公主,坐上了马车朝别院赶去。

等徐瑾瑜回到别院的时候,魏思武也临时告假回来,看到徐瑾瑜后他立刻道:

“瑾瑜,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方才侍女伺候婶子睡下后,婶子屡屡惊醒。”

徐瑾瑜眼中闪过了一丝心疼:

“思武兄,劳烦你自此刻开始,禁止府中下人进出走动,稍后将他们聚到花园,我有事询问。我先去看看娘。”

魏思武久不见徐瑾瑜这般冷冽的面色,立刻便知此事的严重性:

“好,我立刻便去。”

等魏思武离开后,徐瑾瑜深吸一口气,面上浮现出一抹淡笑,这才推开了房门:

“娘,我回来了!”

徐母半梦半醒间听到了徐瑾瑜的声音,忍不住抬起头:

“大郎回来了?是梦是真?”

徐瑾瑜登时眼眶微湿,他拼命压了下去,随后上前一步,笑吟吟道:

“那娘摸摸,是不是热乎的,不就知道啦?”

徐瑾瑜随后拉着徐母的手去摸自己的脸,徐母没想到竟然是真的,立刻坐直了身子,看着徐瑾瑜不由落下泪来:

“大郎真的回来了?圣上没有怪罪你?不是说,有人举报你科举舞弊……”

徐母这话一出,徐瑾瑜便知道是自己猜对了,果然,娘出现在永新侯府不是没有缘由的。

徐瑾瑜定了定神,全心全意的安抚徐母:

“确有此事,不过此乃诬告,祸首已被圣上下令枭首,而我之所以晚归,乃是因为圣上让我陪他下两盘棋,让娘担忧,是我的不是。”

徐母闻言,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头:

“当真?”

徐瑾瑜点了点头,用一种轻松诙谐的语气将今日发生之事简单给徐母讲了一遍。

徐母听罢,眼睛顿时亮晶晶的,而徐瑾瑜看着娘这幅模样,心一下子软了:

“而且,今日长宁公主去的及时,圣上已经得知永新侯府的恶行,以后我们不用再考虑他的穷追不舍了。”

徐母听到这里,不由咧嘴一笑:

“那看来娘这次还是歪打正着了!那李家姑娘不是好亲事,娘就怕大郎到时候受委屈,现在这亲,不结也罢。”

“正是呢。”

徐瑾瑜三言两语下来,让徐母的心绪渐渐平和下来,不多时,太医来为徐母诊脉后来了两剂安神汤便离开了。

等徐瑾瑜安顿好徐母后,这才起身离开了徐母的房间,轻轻掩上门后,少年面若坚冰,眸沉寒霜,朝花园徐徐走去。

残阳如血,将少年的身影在身后渐渐拖长,他的面容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待徐瑾瑜走到花园之时,那些被无端聚集起来的下人看着这位素日最是温润如玉的徐郎君,不由心下一凌,竟是不敢直视。“瑾瑜。”

“瑜郎君。”

魏思武与长宁公主都已经在亭中等候,徐瑾瑜紧绷的面色微微和缓:

“思武兄,公主。”

“人都在这里了,一个没跑,瑾瑜你放心!”

魏思武立刻说道,徐瑾瑜缓缓吐出一口气:

“有劳思武兄了。”

可魏思武这会儿也歉疚的厉害,婶子差一点儿遭逢大难,乃是在他院子里出的事儿,他如何能过意的去。

“都是我素日忙碌,疏忽了给他们紧紧皮,竟然养出了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

魏思武已经听长宁公主说过了今日发生之事,当下忍不住用眼刀划过一干下人,一时让不少下人心中颤颤巍巍。

这别院,主家一年也住不得几趟,他们平时的工作别提多轻省,主家给的报酬又丰厚,他们就是疯了也不会干这种砸自己饭碗的事儿!

“思武兄言重了,此事并不怪你,你日夜操劳,又怎么防的住有心人的算计。”

徐瑾瑜如是说着,魏思武仍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徐瑾瑜遂拍了拍他的胳膊:

“还请思武兄与我一道审人。”

“好!”

魏思武重新打起精神,徐瑾瑜环视众人一圈,直接在人群中点出了一个人:

“你素来负责前后院连接路的洒扫,今日可曾见过什么人?”

这座别院并不小,徐瑾瑜与魏思武两个郎君住在前院,徐母则留在后院。

可徐瑾瑜今日被赵庆阳请去宫中之事,若无前院之人通风报信,徐母也不会那么恰到好处的出现在永新侯府。

那人被徐瑾瑜点出来后,吓得半死,等听清了徐瑾瑜的问话后,立刻将自己知道的人都点了出来。

之后,徐瑾瑜瞥了一眼其点出的四人,并未理会他们慌张的神情,而是转而看向了负责后院的下人。

大户人家讲究单仆不行,行必双人,是以徐瑾瑜要求今日结伴上值的众人,互相写出对方不在视线的时间。

别院的下人们虽然称不上多么懒惰,可摸鱼之人不胜枚举,徐瑾瑜这话一出,众人一时惶惶不安起来。

“今日刘五跑肚,早上的时候去了恭房一刻,啊不,两刻钟。”

“张力早上和下午都曾经消失过一段时间。”

“韩威中午之时,曾经和他的相好在花园的假山后相约。”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因为摸鱼的人实在太多,倒是一时将那真正的内贼掩饰起来。

魏思武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脸热不已,而长宁公主见状,也不由眉头微皱。

这别院里的下人,实在是有些太过不成体统。

“瑾瑜,要不我带些刑狱司的兄弟们过来,挨个审问,这些偷奸耍滑,奴大欺主的恶仆很该被好好审审!”

徐瑾瑜听了魏思武的话,面上的坚冰微微融化,他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众人,淡声道:

“刑狱司的人手用在这些人身上,是浪费了。现在,你们来说,你们谁都见过这四人。”

徐瑾瑜点了点那四个从前院进入过后院的人,随后,慢吞吞道:

“请诸位谨慎考虑,这可关系这诸位清白与否。”

徐瑾瑜这话一出,众人立刻绞尽脑汁的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别人或许会忙中出错,可徐瑾瑜只是静静的听着,过了片刻,他忽然睁开眼看向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