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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才上马车, 长宁公主便觉得徐母这个人抖的厉害,当下也顾不得徐母身上湿淋淋的,直接请徐母换下打湿的衣裳, 将自己一件曲绫外袍先给徐母披了上去,随后又将兰青煮好的茶水端给徐母:

“婶子,您先暖暖手,春寒料峭,又下着大雨,您怎么在这里?瑜郎君呢?”

徐母只觉得掌心一暖,这才渐渐静下心来, 但她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公主有所不知, 今日大郎被圣上召入宫中, 听府中下人说, 是因为大郎科举舞弊,这是要杀头的大罪, 我实在没有法子了!

那永新侯府这大半月来, 都一直递帖子要与大郎商谈与李家姑娘的亲事,我想着永新侯与圣上也是亲族, 这事儿他们许是能说上两句话——

大郎你是知道的啊, 他怎么会做那等错事?可谁曾想, 这才两日,永新侯府就不认人了。”

“瑜郎君要与李家姑娘议亲?”

长宁公主有些惊讶,她离京之后并不如何关注京中的消息, 省得被那些非议气到, 倒是不知京中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儿。

徐母抹了把眼泪:

“正是, 大郎会试高中之后,永新侯府就办了一个什么杏花宴, 等杏花宴结束,永新侯府就一直往别院递帖子,前两日大郎应了这才罢休,谁曾想……”

“瑜郎君应了?是哪家的姑娘?”

长宁公主不禁脱口而出,但之后又抿了抿唇:

“倒是我多嘴,婶子也不必忧心,稍后我便递牌子进宫去瞧瞧瑜郎君如何。”

徐母顿时眼睛一亮,但随后又下意识的抓住长宁公主的手:

“公主,大郎会没事吧?”

“我相信瑜郎君的品行,婶子您且安心在家等着。”

徐母随后轻轻点了点头,只是眼泪依旧止不住,长宁公主只得轻轻拍了拍徐母的手背,无声宽慰。

等长宁公主看着徐母安然进了别院,又遣人跟着进去,这才放心的让车夫朝皇宫而去。

此刻,风雨渐微,长宁公主打起帘子朝外看了一眼,遂催促道:

“快一些。”

车夫应了一声,比平日提早一刻到了皇宫。

与此同时,徐瑾瑜在勤政殿已经与成帝下了三盘棋了,成帝这会儿全神贯注的盯着棋盘,许久才落下一子。

但下一刻,徐瑾瑜便直接落下一子,棋盘之上,胜负已分。

“是朕输了。”

成帝虽然输了,可是却觉得酣畅漓淋,人生在世,棋逢对手未尝不是一桩幸事!

“不过,已经有几十年没有人敢赢朕了。”

成帝看着徐瑾瑜慢悠悠的说着,徐瑾瑜闻言也不慌不忙道:

“天威不容侵犯,但学生更不敢欺君,还望圣上恕罪。”

成帝一听,不由乐了:

“朕恕什么罪?你无错,又何罪之有?以后多来与朕下两盘棋,金牌都已经给你,你却不怎么入宫,岂不是浪费了朕一番苦心?”

“学生自然知道圣上的苦心,可是此前学生不过区区学子,若是频频出入皇宫,实在于礼不合。

再者,好钢得用在刀刃上,若是学生一直歪缠您,您只怕早就厌烦了学生呢。”

徐瑾瑜说到最后的时候,终于带上了点儿少年人的生气,听的成帝不由抚须大笑:

“你啊你,朕说你心眼子最多真真是没有说错!”

但不得不说,这徐瑾瑜说的也没有错,正是因为其一直不骄不躁,才让自己始终对其抱有兴趣。

成帝今日棋兴大起,随后又叫重开一局。

徐瑾瑜只是微微一笑,一颗黑子在指尖转了一圈,随后才“吧嗒”一声落在了棋盘之上。

时间过了这么久了,事情也应尘埃落定了。

下一刻,冯卓便抬步走了进来:

“圣上。”

成帝立刻抬起头,看向徐瑾瑜,笑眯眯道:

“徐瑾瑜,这美救英雄的主人公要来了,你可要打理打理仪容?”

徐瑾瑜今日面圣,仪态之上自然不会有失,是以成帝这话多以打趣为主。

而徐瑾瑜听了冯卓的话后,动作微微一顿,但以他推测,来人只怕不是永新侯府中人。

“圣上,学生作为被救之人,总要让人家多一些救人的体验感不是?”

成帝闻言,仔细一琢磨,不由笑道:

“朕真是年纪大了,还得你们年轻人会玩儿。”

而冯卓眼看着成帝要在跑偏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连忙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圣上,来人并非永新侯。”

成帝面上的表情不由一顿:

“不是永新侯,那是何人?”

冯卓连头都没敢抬,低低道:

“外头是,长宁公主求见。”

“长宁来了?”

成帝面色微微缓和,随后忍不住翘了翘胡子,嗔怪道:

“哼,此前朕听说她手下有几个调教的颇为伶俐的账房准备一用,她扣扣巴巴只舍了一个,今个这是想通了?”

非是成帝要和长宁公主一个女娘斤斤计较,实在是长宁公主手下的人实在太好用了!

张煜的法子好用归好用,可是其调教出来的人手还是有些欠奉,倒是不如长宁公主手下出来的人,也难为成帝看着眼馋了。

“行了,那么大的雨,快些让长宁进来吧。”

徐瑾瑜看出成帝明为责怪,实为亲近的态度,一时也只是淡淡一笑,并未多言。

不多时,长宁公主自殿外款款而来,方才她进宫之时也曾暗中打探入宫的瑜郎君如何,可是宫人门也都说的含糊不清。

只隐隐约约听说,两个时辰前舅舅召见的一群书生和大人都已经散去,唯留下了一人。

长宁公主一时也不知此事是祸是福,原本想要在皇后娘娘处周旋一二的想法也直接转变。

“长宁见过舅舅。”

“殿下万安。”

长宁公主进来先冲着成帝行了一礼,徐瑾瑜遂也从棋盘旁站起与长宁公主见礼。

“免礼免礼,都先坐吧。”

长宁公主这才抬起头,看着徐瑾瑜面色平静,衣衫干净整洁,并不像受了什么委屈的模样,这才微微定神。

等众人落座之后,成帝看了一眼棋盘,还有些恋恋不舍,可他全神贯注之时,尚且要输给徐瑾瑜一子,何况此时?

“冯卓,让人把棋盘给朕收好。徐瑾瑜,下次你再入宫与朕下完这盘棋。”

“学生谨遵圣意。”

徐瑾瑜起身拱了拱手,这才重又落座。

随后,成帝这才看向长宁公主,含笑道:

“长宁今日何故来此?难不成是要给朕送人的?”

长宁公主眼睛缓慢的眨了一下,随后立即道:

“正是,那日过后,我仔细思索了一下,那些人若是在舅舅的手中,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所以,我可以再给舅舅三人。”

“那还有两人呢。”

成帝故意追问,长宁公主不由苦笑:

“舅舅,那两位可是我的左膀右臂,求您高抬贵手,否则我那岁华园怕是连三日都支撑不了。”

人才的培养需要时间,自己手头那些得用的人手若非瑜郎君提点,只怕在岁华园扩张开始,便要手忙脚乱起来。

成帝随后也不逗长宁公主了,转而看了一眼长宁公主发丝上还附着的水汽,关怀道:

“罢了罢了,三个总比没有好。倒是长宁你,今日雨这么大,怎么从京郊回来了?”

长宁公主本来还想怎么让舅舅把话题转移至瑜郎君身上,这会儿成帝自己提起,倒是正中下怀。

“咳,这不是昨日瑜郎君写信告知我,他借到了一本伏香娘子的字帖,本来瑜郎君答应为我临摹,可我还是想要一饱眼福,这才今日忙完手上的事儿便回到京中。

对了,舅舅,瑜郎君若是无事的话,不知稍后可否与我一道出宫?”

“自无不可,不过……”

成帝看了冯卓一眼:

“你去看看永新侯府可有动静。”

冯卓还未离开,长宁公主便出言道:

“舅舅要问永新侯府之事?方才我进宫时刚好自其府外路过。”

长宁公主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那永新侯府虽说与自己有些亲缘,可那一家都凉薄之极,此前自己与思武日子不好过时,也从未得其关照过一丝一毫。

长宁公主随后抬眼看了徐瑾瑜一眼,低声道:

“我看到徐家婶子登门求见永新侯,却差一点儿被永新侯府的门子推的从台阶上跌了下来。”

“什么?”

徐瑾瑜猛的站起身,面上血色尽失,布满焦急:

“公主,我娘现在如何了?!”

长宁公主忙温声道:

“瑜郎君莫忧,我的侍卫身手不错,正好将婶子扶住了。”

徐瑾瑜听了这话,这才松了一口气,认真的冲着长宁公主拱了拱手:

“多谢公主仗义出手。”

“我与婶子和瑜郎君之间,是我还谢你们多矣。”

而成帝看着两人当着自己的面儿互相道谢,却只觉得大脑嗡的一下,他不由抚了抚额:

“长宁是说,永新侯府拒了徐宜人的求见不说,还对徐宜人无礼?”

这个时候,徐母上永新侯府的门为的是什么,成帝不用想也知道。

可是,成帝是万万没有想到,永新侯府竟然来了这么一手。

长宁公主有些不解,她轻轻点头:

“正是如此,舅舅,可是有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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