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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流水, 一晃已是半月。

“徐小大人,这是您的午饭。”

自赵庆阳走后,随着宁州气候的森冷, 徐瑾瑜能不出帐子就不出帐子。

赵庆阳对此也直接安排了人来照看徐瑾瑜的饮食起居,卢千便是镇国公府给赵庆阳准备的人之一,也是赵庆阳特意留给徐瑾瑜的。

“有劳了。”

徐瑾瑜放下了手中的书,起身道谢,卢千看着徐瑾瑜眼睛都有些红血丝了,不由道:

“徐小大人,您别怪小人多嘴, 这书啊, 总有能看完的时候, 可这眼睛却只有一对儿, 您可要仔细眼睛!”

徐瑾瑜闻言笑了笑:

“多谢记挂,下午我便不看了, 正好去主帐听听消息。庆阳兄这人是走了, 可这魂儿还留了一半在这儿呢。”

卢千听了徐瑾瑜的打趣,不由红着脸挠了挠头:

“小人怎么能跟世子比, 就是, 就是世子千叮咛万嘱咐, 让小人照看好了您,小人可不敢懈怠。”

徐瑾瑜不由摇头失笑:

“你这可不是不敢懈怠,这是太尽职了些。罢了, 今日午饭吃什么?”

“是萝卜汤泡饭。”

卢千说着, 打开食盒, 将一碗简陋的饭食拿了出来,徐瑾瑜看了一眼, 果然米又少了。

而且,这半月以来,大多都是汤泡饭,最起码可以让兵将们在用饭时混个水饱。

据武安侯所言,这些糙米也是由宁州的百姓在三月前集体捐赠给军中的。

可宁州百姓这么些年,也都过的十分艰难,两方同样艰难,却也只能在这等艰苦条件之下,相互扶持。

他们都清楚,唇若亡,齿必寒。

他们都在艰难的撑过,这个无比难以度过的冬日。

徐瑾瑜没有多言,只是安静的用完了一碗饭,漱了口,这边起身准备去主帐。

卢千忙拿来斗篷给徐瑾瑜披上,轻声道:

“徐小大人慢些,外头正落雪,小心路滑。”

“好。”

徐瑾瑜点了点头,随后拿着一把伞走出了帐子。

对于卫家军来说,他们已经习惯了这个经常在军中走过的孱弱身影。

那程飞在卫家军密藏多年,这少年来了的第二日,就直接把人给揪了出来。

这等手段,足以让他们谨慎对待,尤其是还有武安侯的敬重。

“徐小大人,您来了?快请进,侯爷吩咐了,您来了不必在外头等候。”

随着温度降低,人体对于阳气的消耗,还阳丸的功效也随之减弱,徐瑾瑜的面色也变得苍白透明起来。

武安侯前两日和几个下属商议事情时,下面人不知事,让徐瑾瑜在外略等了一刻,等武安侯结束请人进去时,差点儿没吓出个好歹。

那赵家小子走时跟个老妈子一样唧唧歪歪,啰啰嗦嗦了一大堆,张口闭口都是他瑜弟身子不好,让他多照顾。

可是武安侯也没想到人身子能差成这样!

“有劳了。”

今日武安侯并未议事,徐瑾瑜到的时候,武安侯正看着一沓纸眉头紧锁,等看到徐瑾瑜进来,武安侯匆忙把其收拾好,放到一旁笑呵呵道:

“徐小郎来了?今个脸色看着倒是不错,喝点热水暖暖?”

“多谢侯爷。”

徐瑾瑜客气的道谢,等武安侯倒了一碗热水递过来后,他忙接过端在手中,只暖着手没有喝:

“方才见侯爷在看军中的账册,却愁眉紧锁,可是粮食不够了?”

武安侯动作一顿,遂笑着道:

“那哪能儿啊,是一些别的事儿。”

武安侯哪里能说实话,这徐小郎再如何聪慧,也还是个少年,而且人家还是客人,他怎么能老让人家头疼。

徐瑾瑜见状,却摇了摇头:

“方才侯爷手中的纸张偏黄,乃是军中账房记录用纸,今日的午饭原本是一半汤,一半米,也略有减少。

这样事儿或许将士们一时察觉不出,可侯爷以为长此以往,有能瞒到何时?”

无粮,乃军中大忌。

倘若真到了那一日,只怕会导致军中哗变!

武安侯听到这里,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住徐小郎。这是军中仅有的余粮了,即便之后三餐皆是汤水居多,那也只不过可以撑过半月。”

武安侯这话说出来后,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

他之所以愿意出人去调查消失的军粮,便是因为现在军粮短缺,只待度过最寒冷的日子,越军挥师而上,也是一盘死局。

倒不如,险中求胜。

“半月……”

徐瑾瑜微微垂眸,从这里至锦州,来回用最快的马,也需要十日。

时间太紧了。

“是啊,半月,宁州的百姓已经捐过一次军粮了,是万不能再让他们动自己仅剩的口粮了。”

武安侯难得靠在了椅子上,整个人面色颇为疲倦:

“现在,只能撑到哪儿算哪儿。”

徐瑾瑜不由抿了抿唇,也不知李寻可否与圣上联系上,倘若可以请来圣上的手令,便可请临近州府借粮,可暂缓一二。

而就在两人说话间,忽而有一个小兵冲了进来:

“报——侯爷,徐小大人,此前出去的大人们传信回来了!”

卫家军有自己的传信通道,在得知程飞之事后,武安侯用了老鼻子劲儿这才重新换了方式。

而现在,还是这通道传来的第一封信。

“快呈上来看看!”

武安侯接过信件后,便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但随后他便背脊一塌:

“青田郡码头没有什么动静。”

没有动静,就意味着军粮连宁州的地界都没有进入。

那笔耗费巨大的军粮,原来从始到终,都没有进入过宁州,简直荒谬可笑!

徐瑾瑜对于这个答案并不出所料,不过,时间已经这么久了,庆阳兄也应该有信儿了。

没过多久,又是一封信传了回来。

武安侯本来想要打开,但随后又交给了徐瑾瑜:

“徐小郎,还是你来看吧。若是好事儿,你便告诉我,若不是,你就喝口水吧。”

武安侯这会儿心中分外焦虑,他甚至都有一种千里奔驰回京告状的冲动。

可他不能,越军虎视眈眈,他不敢,也不能离去。

徐瑾瑜听罢,扬了扬眉,随后接过信件一看,竟是庆阳兄的字迹。

等徐瑾瑜一目十行的看完后,眸中的光芒缓缓凝聚,他看了一眼似乎低着头,可余光时不时扫过来的武安侯,不由摇了摇头,随后……喝了一口水。

武安侯顿时大失所望,又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可还不等他那口气叹完,徐瑾瑜便低低道:

“侯爷,有信了。两个半月前,锦州码头曾经停靠过一队运粮船,而且……当时曾经在夜里搬运过。”

武安侯一整个支楞起来,他双眼放亮的抬起头,语气里满是激动:

“当真?!”

徐瑾瑜随后扬了扬信纸:

“侯爷亲自看看?”

武安侯立刻拿过信纸,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了过去,等他看完后,激动的话都说不囫囵了:

“这,这赵家小子,可以啊!”

徐瑾瑜遂淡淡一笑,武安侯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味来:

“徐小郎,你还说你没透题!而且,方才你竟然也逗弄本侯,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是跟着赵家小子学坏了!”

徐瑾瑜闻言忙笑眯眯道:

“瞧您说的,这不是见您心情不好,您看现在,可是轻松了?”

武安侯哼了一声,这才道:

“罢了罢了,你们这些聪明人一个个能掐会算似的。既然现在赵家小子在锦州码头查到了蛛丝马迹,那咱们下一步该如何找?”

武安侯一说起这事儿,眉毛又不自觉的皱在一起,这军粮被劫,若是有人为了牟利,如今过去时间不长,或许会留存不少。

可若是有人当了叛国贼……随意丢在那座山里,受潮发霉彻底坏掉只怕都不容易找出来。

锦州最大的特色,便是多山。

茫茫群山之中,一批外多的粮食藏进去,那可不好找。

“下一步……该再度提审程飞了。”

徐瑾瑜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武安侯愣了愣:

“提审程飞,这两件事八竿子打不着……等等,程飞那小子是锦州人士!”

武安侯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他终于明白徐瑾瑜当初为什么要留着程飞了。

“程飞一路高升,又有把柄在幕后之人手中,且此人善于隐藏,并不是善茬,他可不是只会傻乎乎只会听命之人。”

徐瑾瑜等程飞被抓以后,认真复盘了一下,他觉得程飞之所以急于对王信下手,是因为——自保。

他并不信任幕后之人,只不过处于某种原因,他们达成了某种合作。

程飞不想暴露,所以只能先下手为强,可却没有想到这是一个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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