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长尾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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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重匆忙赶来时,金寄枝已死。
他快步走到涟绛身边,张口想说什么,又在睨见他身边观御和止戈二人时住口,装作不认识,问观御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不就出去一会儿的功夫,金寄枝怎么就......”
止戈:“他吸人精气,栽赃无烟子。”
步重在这话音里蓦地抬头,心下了然——止戈为撇清自己,不惜丢帅弃卒,让金寄枝做这替罪羊。
走出青楼时,涟绛半低着头失魂落魄。
金寄枝虽不无辜,但罪不至死。他死不瞑目,而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甚至满口胡言将人堵得说不出话。
涟绛心里只感憋屈, 虽说楼弃舞为他出谋划策时他便料到止戈会有应对之策,但他未曾料到,止戈为保全自己竟然什么都做得出来,甚至口口声声说自己替观御做事,借观御的名得罪金家。
这人......已无半分良心。
初冬的风刮在脸上又疼又麻,涟绛穿得单薄,没走出几步便打寒颤。
步重先他一步离开,于是路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有街道两旁高高悬起的红灯笼摇摇晃晃与他为伴。
“涟绛。”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他微微一惊,下意识地想要回头,又在眨眼间选择逃避,低着头快步离开。
但身后的人显然比他走得快,追上他时手一扬将还带着体温的斗篷披到他身上:“当心受寒。”
斗篷沾染上的桃花香气还未散尽,涟绛在这气息里渐渐稳住心绪,低声问:“什么时候认出来的?”
观御垂目,避开他的问题:“止戈向父王请命,让我与他一道下界察看蒲月镇疫病灾情。今日到青楼,是因神医灼华在这儿。”
闻言,涟绛倏然驻足,歪着脑袋盯着他看。
他在这目光里略显局促地偏头:“看什么?”
“我都还没问,你就这么急着解释,”涟绛上前半步,身体几乎贴上他的身体,故意逗他道,“你心里有鬼——”
一个瘦小的人影忽然扑上前,观御手比嘴快,先一步将他拽进怀里,紧接着抬脚将扑上来的人踹翻在地。
涟绛恍神片刻,低头看清躺在地上捂着肚子呻吟不已的人时,难免诧异:“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刚在楼里也就罢了,怎么还追到外头来?”
那人嗯嗯啊啊地叫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你这是用了多大力?”涟绛狐疑地打量身边冷着脸的人,小声嘀咕,“原来凡人这么脆弱,踢一脚就半死不活的......”
正当他想得出神时,观御走到那人身前,弯腰捡起他摔倒时怀里掉下的腰牌。
“他是哪家的人?品行举止这般不端......”涟绛凑过去,看清腰牌时遽然瞪大眼,“灼、灼华!?”
这世上,腰牌能刻“灼”字的,唯有百神谷灼华上神一人。
涟绛手忙脚乱地将他扶起,连声道歉,末了又想起灼华以前试药弄坏了嗓子, 如今是个哑巴,既无法拒绝也无法接受,便连拖带拽地将人请回住处。
好在灼华未与二人多作计较,在涟绛提起疫病一事时揉着肚子点头应下,抬起手指写道明日便去蒲月镇。
“明,”涟绛以为自己看错了,“明日?”
这都已经快近夜半了,他还想着明日能与观御多待一会儿。
灼华看看他,又看看一旁倚在柱子上闭目养神的观御,沾水写:你一起去。
“我?这......这不好吧...”涟绛心生纠结。
他虽想时刻与观御待在一处,但金寄枝不能白死。止戈虽然借金寄枝摆脱罪名, 但同时也还了无烟子清白。
他想要止戈罪有应得。可是如今他还没找到止戈的罪证,于是只好委曲求全,先保全无烟子,日后再另寻办法对付止戈。
灼华看出他的犹豫,又写:不去也行,不过你身上......
观御在这时睁眼看向桌前的两人。
灼华停下动作,将字迹抹开。
涟绛:?
他想问后半句话是什么,但又寻思着灼华是不愿意让观御知晓,只好点头应下,心说明日再找机会问清楚。
可一直到深冬,他都没找到这个问一问的机会。
蒲月镇疫病肆虐,灼华与观御一到镇中,便被镇守当地的小神仙请着去处理疫病。
照理说,人间的疫病是不归天神管的。但蔓延在蒲月镇的瘟疫并非是凡人所为,疫者浑身生疮,口舌溃烂,实乃妖魔所为。
这事本是止戈的事,但他半点不觉愧疚地将这烂摊子丢给观御,自己则十天半个月也不见人影。
而观御探查良久,毫无头绪——作乱的妖魔半分蛛丝马迹都未留下,镇上既无妖气,也无魔气。
“草药又没了,明日又得上山。”涟绛推开观御房门,冷风刹那间灌入屋子里,吹得炉上青烟四处乱飞,散成云雾。
观御见他过来,便将手里的医书搁下:“明日你留在屋中休息,让灼华带人去一趟便是。”
涟绛摇头。尽管这些时日来他采药、煎药、送药......每日忙得脚不沾地,周身都累得酸疼,但他依旧不愿意歇下。
他在观御身边坐下,斜斜倚到观御身上,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石榴,笑道:“这是前面那条街的姥姥拿给我的。她说这石榴是自家种的,超甜!”
“嗯,”观御偏头,下巴轻蹭过他的发旋,“你若是喜欢,等回去后我们也在院子里种上几棵。”
涟绛将石榴掰开,大的一半递给观御:“天庭又不长五谷,而且你那院子里早就都种满了桃花,哪儿还有地种石榴?”
“可以在人间买一座院子。”观御接过石榴,云淡风轻地说。
“真的?”涟绛来了兴致,翻身趴在他怀里,仰头说,“那要买在南边,水多的地方。”
观御应声,目光从他下塌的腰线上掠过,继而垂眸:“为什么?”
涟绛咬着石榴傻乐呵:“我要养好多好多鱼,那样每天都有鱼吃!”
“嗯。”观御颔首,注视着他时目光格外幽深。
“其实院子也不用买的太大,反正就我们两个人住,有两三间屋子就够了,”涟绛一面期许着,一面将红润透亮的石榴籽塞进观御嘴里,“要是步重他们得空来做客,那让他们住客栈去,反正他有的是......”
抬眸对上观御的眼神,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脸有些红:“我和你说正事呢,你怎么又......”
观御探手摩挲他的腰身,抱起他往床榻间走:“上次是七日前。”
他伏在观御肩头,忍俊不禁:“你怎么还记着日子?我也没说不让你弄。”
“舍不得。”观御将他摁进榻里,神情专注。
“舍不得什么?”他微微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
这些时日里,观御时常会压着他做一些快活事,但每次都是浅尝辄止,从未如他梦里那般格外过分地欺负他。闹得最过火的,也不过是让他并拢双腿夹着那硬物来回地蹭。
想到这儿,他的耳根红得几乎滴血,却还是颤声说:“...你不用顾忌我,我受得住。”
观御屈指碰他的眼角,声音微微发哑:“再等等。”
等什么?
他想问,但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观御吻住。于是那些疑问只能滚回肚里,在一重重快感里散的稀碎,再不被想起。
待到事毕,原先还高悬于空的白日已经落下山头,余辉覆水,跳跃如金。
“今夜询春大婚,”观御掬水净手,顺便拧干帕子将身后哼哼唧唧的人睫毛上坠着的那几滴眼泪擦干净,“先睡会儿,等差不多开宴我再带你过去。”
涟绛嗓子还有些疼,闻言只是哼声。
“询春和花族帝姬成婚,”观御看出他的意思, 与他解释,“他们二人自幼时便订下婚约,只不过询春身体差,一直没能成婚。”
他慢慢眨眼:“可我之前还见他与一个人......也不对,那个人应该是他朋友。”
观御喂给他几口茶:“他以前喜欢过一个羽族的人。”
“那为什么还要和别人成婚?”
观御沉默须臾,想起那时询春身体还没这么差,偶尔也会和其他弟兄们一起除妖修习,但后来那个羽族死了,询春的身子也一日比一日差。
“你又要说身不由己,”涟绛看观御沉默,隐约猜到他的心思,“哪儿有那么多身不由己明明是不敢反抗,贪生怕死。”
观御微怔。
涟绛站直身子,想问若是有一天,天帝赐婚,他要如何抉择。可话到了嘴边,又被囫囵咽回去。
他始终觉得,观御不会是逆来顺受的人,也不会是任人宰割的人。
两人到九重天时,正好开宴。
涟绛尚在历练七内,不好光明正大地赴宴,于是临到天门便与观御分开,装成步重手下随他入席。
席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涟绛坐在不起眼的位置里,遥遥看着询春,总觉得他虽然一直在笑,可是看上去十分难过。
“好久不见。”有人举杯过来,丝毫不见外地在涟绛旁边的席上坐下。
涟绛扭头,见是楼弃舞。
“我听说无烟子已经拜入了观音门下。”楼弃舞并不恼于他的漠视,反而说,“你看,我就说我不会害你,这不还帮了你一回。”
涟绛目不斜视:“是,多亏了你。”
若不是你从中作梗,金寄枝也不至于枉死,止戈也不会轻易脱罪。
“涟绛,你救过我。”楼弃舞忽然认真起来,好像之前算计人的另有其人。
一般将救命之恩提在嘴边的人,要么是想报恩,要么是想再次请求帮助,而楼弃舞显然不属于这两者。
涟绛一时半会儿摸不清他的意图,正欲发问,便听他说:“我不会害你,你可以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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