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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好与坏,皇上可有真正地把她看在眼底过?是没有过,还是看得清却不在意?

祁贵嫔在哭。

铜芸却不知她在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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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宫内委实安静了两日。

容昭仪被贬位,如今变成了祁贵嫔,德妃娘娘又被禁足,在行宫中剩下唯一比云姒位份高的只有静妃娘娘,偏静妃娘娘又是个深居浅出的,一下子,云姒就成了剩下妃嫔中位份最高的那个人。

管理权自然而然地移交到了云姒手中。

云姒乍然得知这件事时,人都懵了,她和秋媛对视一眼,忍不住看向来传消息的许顺福:

“公公,您说什么呢,我没听清。”

许顺福被她叫得忙忙摆手:“您还是喊奴才名字吧!”

话是这般说,许顺福还是重复了一遍适才的话:

“皇上说,让您看管一下来行宫的这些主子娘娘。”

云姒惊愕地瞪大了杏眸,她指向自己:“我?她们能听我的?”

这种狐疑的语气,让许顺福苦笑一声,他压低了声音:

“姑娘,您是不是忘了,如今您贵为婕妤,是在行宫中除去德妃和静妃外位份最高的人,德妃被禁足,静妃身体不好,您不接手这管理职权,谁来接手?”

婕妤位份再贵重,但在御前人眼中,终究是姑娘来得亲近一点。

许顺福有点失了礼数,但却是真心实意地和云姒说这句话。

云姒呃了一声,半晌没说话。

她能听懂许顺福的意思,但正是能听懂,才会觉得懵,或者说是觉得有点始料未及。

许顺福见她听明白了皇上的吩咐,才换了话题:

“这一路上耽误了很多政事,皇上还在勤政殿忙碌,但皇上心底惦记着您,让厨房给您备了参汤。”

云姒从床上坐起来,她嗓音还有点闷:“公公替我谢过皇上,也替我带一句话给他,皇上这般辛苦,就不要费心思在我身上了,我都替他觉得累了。”

许顺福忍不住笑了一声:

“婕妤放心,奴才一定会把话带到的。”

许顺福也真的把话带了回去,闻言,谈垣初只嗤呵了一声:“要真不惦记着她,她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

许顺福替云婕妤说的一道公正话:

“皇上,婕妤也是心疼您,怕您太过劳累。”

谈垣初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他不紧不慢地点了点头,扫了一眼桌上堆满的奏折,本来想去看一下女子的心思顿时歇了去,他头疼扶额:

“让户部尚书来一趟。”

许顺福郑重应声,恭敬地退出去。

颂雅轩。

许顺福离开后,云姒从床上起身,她杏眸轻眨,问秋媛:“他让我管着妃嫔,但我要做什么?”

云姒从未接触过这些,一时间有点一头雾水的。

秋媛很少见过她这么茫然,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有事情,会有人来告诉主子的,主子不要自乱阵脚。”

许顺福来的同时,送了一份名单过来,上面记录了这次前来的妃嫔和妃嫔所居住的院落名,也带行宫的管事的给云姒瞧了一眼。

他们要在行宫待上一段时间,云姒身上的担子不算轻。

等一切忙完,秋媛才看向云姒,她替云姒披了件外衫,叹了口气:

“主子怎么什么都不告诉奴婢,还以身犯险,您都不知那湖有多深,怎么敢掉下去的?”

云姒垂眸,铜镜中映出女子柔和还透着病色的脸颊,她声音很轻:

“这岂是我不敢就能躲得过去的?”

至于为什不告诉秋媛。

“事情发生得太紧急,我都还处于惊愕中,便没来得及告诉你。”

秋媛点头,忍不住道:“这一趟行宫避暑之行,对主子来说,真是多灾多难。”

受了一路的苦,到了行宫,就又遭遇落水。

几乎没一件好事。

外间一阵溪流声传来,云姒偏头透过楹窗看去,待看清这条小溪时,陡然想起那日都发生了什么。

她轻蹙了一下黛眉:

“让人来一趟,把池中的东西都换了。”

本是一片观赏之景,谁能想到会用来刑罚人。

秋媛吩咐下去后,很快有了宫人来,把池子中的莲花和石头都撤了下去,经过她落水一事,行宫人最近待颂雅轩都格外殷勤,似乎是被吓到,生怕会惹得她不满。

云姒午膳时瞥了一眼,见到宫人们还在池中拔莲花,扭头交代了秋媛一声:

“不急在一时半刻,这么热的天,省得她们会中暑,让她们回去用过午膳再来。”

秋媛声音轻缓:“主子心善。”

云姒被夸得蹙了一下黛眉,她心底清楚,她会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其一,她也曾是个奴才,能理解这些宫人的难处。

其二,她也想要个好名声。

秋媛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平静道:“万事论迹不论心,主子何必想这么多。”

云姒不再纠结,她眉眼舒缓,珠帘半卷,外间的暖阳透过珠帘缝隙泻在她身上,她白净的脸上仿佛镀上一层盈盈的光晕,衬得她越发眉眼如画,佼人僚兮。

秋媛替她布膳,回头看见这一幕时,倏然被惊艳了一刻,未有言语。

待傍晚时分,池子中的石头和莲花都换了一遭,云姒出去时,瞧见池子中还放养了一些金鱼,在荷叶底下流连忘返。

将夜,外间暗色逐渐浓郁,行宫中竹林很多,风拂过时沙沙作响。

云姒在床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秋媛守夜,听见动静后,她坐了起来:“主子是睡不着么?”

许久,秋媛都没等来回答,外间月色越发奄奄一息时,她才听见床榻上传来低闷的声音:

“……嗯。”

秋媛有点疑惑。

主子难道是觉得害怕?但是主子落水都有三日了,前些日子也未表现出不对来。

床幔被掀开,女子探出头来,清冷的月色落在她身上,清晰地映出她眉眼间的迟疑,她似乎有点恹然,许久,才轻声问:

“妃嫔能够出入行宫么?”

云姒知道在京城时,是根本不可能的,除非是谈垣初给了恩典,许后妃回家探亲。

但这是行宫。

规矩不如皇宫严谨。

云姒知道不应该,但她还是生出了一点奢望。

她被卖时太过仓促,未能逃脱成功,陆家能做得出这种事,云姒根本不奢望他们会存着一点良心,能够在清明时给她父母烧上一点香火。

她离乡将近五年。

无人记得她,也无人记得她父母。

离家千里时尚好,如今知道她身处渝州城,和父母只有咫尺之遥,她再难抑制住心底汹涌的情绪。

云姒趴在软枕上,有些失神地看向某一处。

——她想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