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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峰也道:“下官也支持大人前往吉州寻找奏本,还下官清白。”

伯景郁问监牢里其他的官员:“你等可有话说?”

“大人,我等确实在吉州苦撑数日,还望大人明察。”

“退离吉州,实属形势所迫,请大人明察。”

“大人,我等身为吉州的官员,吉州灾患之大,又怎可能是我们能瞒得住的,此事已是杀头重罪,我们不可能明知故犯。”

“景郁,我不会离开你,会一直在你的身边陪伴你。”

伯景郁一双深邃又深情的眼眸看着庭渊。

“我好想带你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没有俗世万千,没有纷纷扰扰,一辈子和你在一起,旁的什么都不想。”

“庭渊,我不能没有你……”

他想说没了庭渊,他不知道如何活下去。

他不用说,庭渊也能明白。

庭渊微微起身。“我们所有人都不会质疑你所做的任何决定,你的话语权不是王爷赋予你的,而是你争取来的,刚入南州的客栈里,是你保护了我们,如果是别人,没有你这样的优点,就只会是王爷的附属品,但你不是,你是王妃,同时也是庭渊,我不能代表别人,我谨代表我自己,撇开他的身份,我拿你当朋友。”

庭渊听着惊风掏心掏肺的话,暖意包裹着他的心。

正是因为他们有过横眉冷对话不投机针锋相对的时刻,才显得此时这份友情弥足珍贵。

在庭渊的印象中,这是惊风第一次和他说这么多心里话。

更多的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在说,而非以下属的身份。

“我不确定你是如何看待我的,撇开王爷的关系,我拿你当朋友。”

庭渊笑容和煦,“惊风,我很高兴有一天我们也能交心,我没有很多的朋友,在这个世界上我很孤独,杏儿,平安,哥舒,呼延南音,景郁,还有你,赤风,飓风,这就已经算作我在这个世界上的全部了。”

说起来他心中还是倍感孤独,时至今日/他也没有融入这个世界,只是习惯了。

只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了伯景郁这个牵挂,所以他在努力地融入这个世界,内心的孤独仅靠伯景郁是无法填满的。

惊风说:“虽然我不了解你的全貌,但我能感受到你很孤独。”

在这个世界的时间越长,就意味着他和原来的世界之间的联系会越来越少,很多东西很多习惯都会被环境改变。

人要想在一个陌生的环境生存下去,就必须适应环境,适应环境就意味着要丢掉很多与当下环境格格不入的东西,那些东西在不经意之间就已经消散了。

从他走向伯景郁的那一刻起,很多事情就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庭渊不知道自己能够抓住什么,能够守住什么,就像一个溺水者一样,只能抓住当下眼前能够抓住的一切。

沉溺其中,无法逃脱。实物为东府柚木,两种柚木价格相差了一半,而东府柚木无论是从坚韧的程度还是从防水腐蚀上,都远不及北府柚木。

东府柚木用来做桌椅板凳都是会遭人嫌弃的程度,当地的百姓都是拿来当柴火烧。

赤风带着精通木材的老师傅将堤坝坍塌周围数里的木材等建造堤坝的材料全都检查了一遍。

经过检查后得以确认,所用的木材全都为东府的柚木,不存在偶尔批次问题,说明从一开始他们所打的主意就是以次充好。

本就以次充好的情况下,还要偷工减料,虚报材料,可想而知建成的堤坝是什么样的豆腐渣工程。

吉州境内的堤坝共计建立了十六处,全长加起来有二十里。

吉州南部全线都在出海口上,河床周围堆积了非常多的泥沙,每年都会让人去清理河道,出海口的位置泥沙堆积得也就越来越多,导致近年来只要有大风大浪,海水必然会裹挟着泥沙往吉州倒灌,吉州整体的地势又低于海平面。

海水与河水交汇,两边的水位相同后,海水就会往吉州南部吸进来。

吉州水满,东岸地势低,水就会往东岸涌过去,东岸的百姓年年遭殃。

为了治理这里的水患,使吉州百姓免于受灾,才会在此建立堤坝。

原本是惠民的工程,只是谁都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在堤坝工程上动手脚,以次充好偷工减料,导致吉州被水淹,数十万人受灾。

疾风拉了一车木材和其他材料,返回吉州北部的岭山,交与伯景郁看。

伯景郁用手卡了一下木材的直径,一拃左右。

拉回来的木材几乎都是这个直径。子缎英飞的手下说:“南音会长,如今的情况你也了解,你这突然入了西州,又要加入我们分一杯羹,做人嘛,本着互相信任的原则,我们自然是希望能够万无一失,你要三成利益,我们给你,你要看账本,我们也给你看,但你毕竟是刚刚进入我们,总得保留一个考核期,等到我们确定你对我们没有任何威胁,也是诚心实意的想要加入我们而不是来打探消息时,自然会将你想要的一切都给你看。”

呼延南音放下账本:“这横竖就是不信任我呗。” 既然衙门立了案子,那就得把案子查个清楚明白,就算是两个一起砍了头,也得搞清楚究竟是谁杀了肖无瑕,事情的前因后果得弄明白。

弄不明白,谁都不认罪,这个案子就算不上完美地解决,会让人诟病。

若是这些地方官员,到了这一步,问不出来也就不会再往下查了,直接一并砍了头。

可这案子落在庭渊手里,他就不能这么稀里糊涂地直接把两人砍了,不能让肖无瑕死得稀里糊涂,只有把案子查清了,才算无愧于死者。

尸体是死者在世上最后的遗言。

赵成说不出话。他非常气愤地说:“若我真的受贿,我便自刎谢罪!”

“可以说我这些年在政绩上毫无作为,但你绝不可以说是贪污受贿!”

防风也想知道这事情的真假,差人去将张中谕的夫人请过来对质。

而后他问陆生年,“总府有多少官员收受贿赂,你的上层是谁?”

陆生年绝对不是主谋,他在司户署待了八年的时间,不过升了半级。

陆生年:“京州中州行省司户院副院长杜海亭。”

“可有证据?”

杜海亭虽是朝廷从三品官员,官级不如知州高,权利也没有知州大,可他毕竟是京州的官员,论人脉和地位却要比正三品的知州高得多。

能在京州内稳定官职的官员地位都不低。

这样的官员,背后牵扯的家族利益体系十分庞大,又岂是毫无证据就可以随意攀咬的。

陆生年:“我当然有证据,这几年成为司户署的署长,税收田产人口全都归我统管,如今的司户院副院长,五年前还是中州的监州,当时我是粮司的司长,我的顶头上司便是如今主管户司粮税的州判薛哲,薛哲是杜海亭的女婿,我是他选定的接班人。”

别人防风不清楚背景,可这杜海亭他是有一定了解的,杜海亭是前任户部尚书房秋景的女婿,杜家在京州全是大家族,而户部尚书房秋景前年生了一场大病瘫痪在床,这才卸任户部尚书一职,而今的户部尚书孔笑言是他的门生,当初朝中不少人议论此事,朝中老臣觉得房秋景举荐孔笑言是想拉帮结派怀有私心,是哥舒琎尧力排众议将他推举上位。

孔笑言和房秋景都是青山书院出身,也都是出了名的大清官。

伯景郁与房秋景的小孙子以及孔笑言的儿子关系都很不错。

今年他们正好参加科举,按这二人的才情,想来也是能中二甲进士前三十,留任在京前途无限。

薛哲的档案他也看过,出身东州薛氏,薛氏擅科举,每一届科举考生中,薛氏儿郎的成绩都很不错。

薛家薛哲这一脉如今是一门三进士。按家族这一辈来算,一共有十七位进士同朝为官。

薛哲这一脉他是老三,老大薛涵在吏部,老二薛明在兵部,都是各自那一届科举的二甲传胪。

加之他们出身东州世家,东州不少学子都是薛家的门生,在朝中受人拥护,薛家仅用十来年便在京州站稳脚跟,并且不断为东州的考生提供帮助,在东州学子中有极高的威望。

东州自然条件不好,他家便在京州买地,办私学,将东州学子迁移到京州读书。

哥舒琎尧和伯景郁的父亲都担心薛家在东州声望过高,若他们回东州任职深得人心,极可能威胁到王权,于是接管了薛家在京州的私学,改为官学,并入了青山书院。

朝中与薛家有关的官员,大多数都被打散避开东州,四处分散,让他们无法凝聚在一起。

防风道:“你能保证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吗?”

陆生年点头:“我能。”

防风:“既然你搭上了薛家,又与杜家有关,为什么要将他们供出来?”

这两家在京州都算得上是大家族,杜海亭攀上房秋景,从此地位一路高涨,与薛家联姻算是强强联合。

若杜家和薛家都参与其中,那么他们背后的房家呢?还有与房家即将结亲的孔家是否也参与了其中。

孔笑言如今官居户部尚书,是清流党代表人物,也是君上这一派新臣中的得力帮手。

房家和孔家若真参与其中,防风不敢想这事查下去朝野动荡得有多厉害。

也不知道伯景郁知道这些,他会怎么想,要如何面对。

“要死大家一起死。”

防风:“……”

倒是很符合他这个人跳脱的精神状态。

防风问:“你说你有证据,你有什么样的证据?总不见得也是粮票吧。”

陆生年:“不是粮票,是账册,我这几年给出去多少东西,都记录在账册上面,他们不收粮票,钱都是存在宝来钱庄,开不同的户。钱庄是专门为了走账成立的,各地都有分号,官员凭着身份令牌和票号就可以去钱庄取相应数额的钱,赃款根本不过上层官员的手,用伪造的户籍拿钱去购买土地田产,然后和钱庄抵押借款,再拿去购买土地田产,这些赃款就这样被花出去,置换抵押的产业进来,这些钱从账面上也就干干净净了。”

没想到这宝来钱庄背后竟然是这么个来头。

“你说总府和西府九成的文官都参与其中,可有证据?”

这些官员少说得有几万人。

陆生年点头,“官员俸禄不算高,又动不动举家搬迁,一年到头来的年俸只够一家生存,除非是已经形成家族派系的高官,底层的官员日子过得都紧巴巴的,总得想办法存钱将来购买宅子,不然等到老了卸任之后,住哪里?”

但他又不能和伯景郁距离拉得太远。

到总府了,把他们调过来,再挑几个得力的御林军随行,要查闻人政的案子,贺兰筠是个突破口,现在身边能用的人也就只有你,我会留在金阳县,征调县令的人手,顺带查一下这农神祭背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惊风:“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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