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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经理似乎也没想等他回答,“我是真没想到啊李会计,我们家文华跟你儿子结婚四年,孩子都生了两个,老家那边还不知道。就连你大闺女都以为你儿子在等着他那个娃娃亲对象,人家今年主动找来东北了才结的婚,还抱怨你给姑娘娘家东西,不给她。”

结婚四年,亲大姑姐还不知道弟弟结婚了,李家这是想干嘛?

而且都结婚四年了,那个和李宝生定了娃娃亲的姑娘还不知道,李家这是想干嘛?

如果说之前李常顺还希望周围人越多越好,现在他只希望这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程经理却没给他反应的时间,又拿起第二封信,“这个我是以你领导的名义写的,说想推荐你入党,跟你们村打听你的家庭情况,你们村支书给我的回信。”

这年代当兵、入党,政审都很严格,村支书收到这样的信件并不奇怪。

程经理再次看向李常顺,“没想到你儿子不仅从小就定了娃娃亲,你那前亲家对你家还有恩。”

说到这里,程经理自嘲一笑,“这种对你们有恩的亲家,人家还没死呢,你们都敢拖着人家姑娘,偷偷结婚。要是我将来有个万一,你们会怎么对待文华?”

“不是,亲家你听我解释……”李常顺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李宝生更是道:“我妈不是给她介绍对象了吗?”

“要不是人家姑娘找过来,你们会跟人家说吗?”程经理讽笑,“你们已经拖了人家四年,还想接着往下拖,我可不敢要这种薄情寡义恩将仇报的亲家!”

程经理拿出第一封信的时候,众人看李家父子的眼神就有些变了。

等到听说那亲家对李家还有恩就更不耻了,尤其是李宝生不仅不愧疚,还觉得他们家给人介绍个对象,就能弥补那姑娘四年的青春。这家人都是什么做的脸皮?

“要我是这位经理,我也不让闺女跟他。”

“他家闺女我见过,又漂亮又贤惠还有正式工作,嫁给这种人真白瞎了。”

“可不白瞎了?好好的经理家闺女,莫名其妙就成破坏人家婚姻的了,窝不窝囊?”

“他倒是把人家闺女哄到手了,也没见好好对人家,还不是在外面勾三搭四……”

之前有多同情,此刻大家再看李宝生,就有多鄙夷。

甚至有人在人群中喊了句:“离婚!这种人跟他过什么?恶心!”

这句话还得到了不少应和。

这年代的婚姻有几对有感情的?这种恩将仇报,反而比感情上的不忠更让人无法容忍。毕竟命运无常,谁也不希望身边睡着头狼,随时准备等自己落魄了咬自己一口。

李常顺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手家丑外扬,扬成了求锤得锤,扬得连骨灰渣滓都快没有了。

程经理说完这些,却没有再咄咄逼人,甚至没有看眼前的父子俩,反而抱歉地望向四周,“我家这点小事,让大家看笑话了。大家该买菜买菜吧,别耽误了做饭。”

他特地把女儿和外孙女转移走,又这么多天没上班,等的就是这两封信。

话是他主动问的,没必要把夏芍也牵扯进来。没点确实的证据,李家这一家子也未必肯死心。

果然李家给他来了出当众下跪,正好,他也当众把李家人的嘴脸揭露出来。这样等文华出了月子,跟李宝生离了婚,也不会有人说文华的不是,只会说李家。

程经理表现得越得体越大气,越衬得李家这一家子丑陋不堪。

夏芍听到周围的人都在骂李家不是人,不禁摇头,“程文华这个爸还真厉害。”

不过也是真会做人,竟然一点都没把她牵扯进来。相比之下,李家人的精明就显得肤浅了。

眼见事情再不可为,李家父子说无可说,灰溜溜走了。

人群议论着,又开始继续买菜,夏芍也看了眼陈寄北,“真有人把李来娣介绍给你啊?”

她脸上笑盈盈的,陈寄北却皱着眉,“没印象。”

“是没跟你说,还是你没记住?”

陈寄北淡眸瞥她一眼,“那么蠢,我要是见过,能记不住?”

这还真是他说话的风格……

夏芍有点想笑,突然发现他这张嘴虽然不说好话,对外的时候还挺爽的。

夏芍进去买了菜,往回走的路上又问:“你也是男人,你觉得李宝生真不知道他错在哪吗?”

听陈寄北没说话先嗤笑一声,她又赶忙道:“我就是好奇,你别阴阳怪气。”

陈寄北这才顿了顿,反问:“你觉得呢?”

这句你觉得呢,就是他认为李宝生知道。

果然陈寄北一面骑车,一面冷笑道:“世上那么多需要帮助的,怎么没见他去帮别人?还不是听那什么王小春一口一个‘宝生哥’,被哄得找不着北了。”

夏芍敢肯定,说到那句“宝生哥”的时候,他绝对往后看了眼。

这男人心眼真是小,她统共也没在他面前叫过几回好吗?

不过陈寄北说得也没错,李宝生怎么不去帮别人?还不是被王小春那点仰慕和依赖哄得舒服了。

“这种男人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其实心里什么都懂。他们就是愿意被女人哄,愿意为女人做这做那,从中获得满足。强调什么都没发生,他那是连自己都骗。”

这回夏芍忍不住打量了陈寄北一眼,“说得这么精辟,你很懂啊。”

陈寄北却沉默了,一直到回家也没再说什么。这反应,可能他今天一反常态说这么多,不仅仅是因为李宝生,只是他不愿意提,夏芍也不好一个劲儿追问。

这事儿发生在下午下班后,正是买菜的时候,看到的人绝对不少。

第二天夏芍去上班,牛亮这个八卦的搬运工都知道了。只是夏芍来的时间还短,又和李家没什么往来,大家八卦归八卦,却没一个人想到那被拖了四年的姑娘就是她。

周雪琴也不知道,不然以她和夏芍的过节,早过来嘲讽夏芍了。

不过晚上夏芍去蔬菜商店,倒是有人猜了出来,“昨天他们说的那个姑娘就是你吧?”

当初给她指过路那位阿姨目露同情,“我说你既然是来投奔亲戚的,怎么连个地址都没有。这家人也忒不是东西了,不想娶就不娶,拖着干什么?这不坑人呢吗?”

老阿姨义愤填膺,倒弄得夏芍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她当初没跟人说实话。

不过老阿姨显然不在意,还安慰她:“你别听他们瞎说,我看你那对象挺好,长得一表人才,还会疼媳妇儿。你看看那么多买菜的,有几个家里男人跟着来了?”

夏芍一开始也以为陈寄北接她是顺路,后来才发现从土产公司到食品厂,还要绕半个圈。

也是她刚来江城,不熟悉各个单位的位置。她就说怎么每次看到陈寄北,郭姐都笑得那么暧昧。

她保持着新媳妇儿的腼腆,问那阿姨:“今天都有什么?”

阿姨立即压低声音,“今天有猪下水,不要票,你看看要不要买点。”

夏芍看了看,发现猪肝还挺新鲜,买了点回去熘肝尖。

老阿姨一边帮她装,一边又感慨:“可怜了程经理家闺女,多好一个姑娘,这不是掉进火坑里了吗?这要是李家不签字,拖着不离婚,她可怎么办哟?”

“会离的,程经理肯定有办法。”

夏芍可不信那么雷厉风行又有成算的一个人,会考虑不到这些,搞不好还有什么后手等着。

夏芍又买了点新鲜辣椒,回家熘肝尖去了。江城另一头,李家却连饭也没有心思做。

昨天李宝生顶着一脸伤回来,可把田翠芬心疼坏了,抱着儿啊肉啊地哭,“就算他心里有气,骂两句就得了,也不能这么打啊!敢情不是他自己生的,他不心疼!”

李常顺本就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一听更烦,“你能不能闭嘴?这是我打的!”

一听说是李常顺打的,田翠芬反而把嘴闭上了,“那这事儿成了没?”

她知道李常顺也喜欢儿子,不比自己少疼半分,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动这个手。

谁知李常顺闻言,竟然没吭声。

田翠芬急了,“你倒是说话啊!”连番追问,李常顺突然整个人颓丧下来,“完了,全完了。”

两人结婚也有快三十年了,上回田翠芬见他这样,还是刚解放那会儿。当时生意不能做了,账房没的当了,李常顺每天下地累得要死,却挣不回来几个工分。

因为实在养不起家里几个孩子,大闺女招娣才十五就嫁了,换来的口粮供全家吃喝,二闺女带娣也只留到十六。当时村里人都笑话,说他们家靠卖闺女活着。

可没几年,他们家老李就来东北当了会计,他们这日子也缓过来了。

田翠芬咬咬牙,“还真以为他想结就结,他想离就能离:既然他们家给脸不要脸,还这么作践人,咱们也不用求了,拖着不签字,看他们怎么离!”

这年头少有离婚的,更别提离婚打官司了。

哪怕到了几十年后,如果夫妻双方有一方坚决不同意,想离婚也没那么容易。除非有出轨、家暴的确凿证据,不然只是感情破裂的话,法院都是以调解为主。

田翠芬说这话,就是打定主意拖着程家,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这事儿当众闹出来的影响,第二天早上她一出门,就发现对门老王婆跟另几个邻居在背后讲她。去市场买个菜,也总能收到异样的目光。

没到中午,李来娣更是哭着跑了回来,说她去学校拿毕业证,有人说她家一家子白眼狼。

“被人说几句有啥大不了?又不能少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