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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必是尸体。”

虞度秋目光一震:“你是说……他可能没死?”

“不,我是说,他当时从巷子里出来的时候,可能还没死。”徐升目露遗憾,“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被单独带走,无非是毒|贩想要从他嘴里撬出一些信息,或许是其他参与调查的刑警的个人资料。你们可能不清楚,有些毒|贩的拷问手段……很不人道。”

虞度秋闭上眼,睫毛轻颤了下:“他那性子,八成是什么也不会说的。”

徐升点头:“我猜也是,否则遇害的警察就不止他一个了。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吴敏的尸体漂上了岸,穆浩的尸体却始终找不到了……小纪还因此一直抱有希望,我不忍心告诉他,穆浩的尸体可能不在海里,或许早就被毒|贩用更残忍的方式处理干净了。”

车内一时间陷入沉默。

虞度秋半天没睁开眼,眼皮底下的眼珠转动着,脑子里很乱,突然感觉手背一暖。

他睁开眼,看见自己手上覆着一只对面伸来的大手。

柏朝没说话,就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然后退回了原位,继续安静地当一个聆听者。

虞度秋怔愣了会儿,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傲的时候比谁都难驯,乖的时候又比谁都贴心。

让人抓心挠肺的。

不过这番简单的安慰确实有效,脑子里的纷乱暂时消散,当前的主要疑惑突显了出来。

“你们在那间出租屋里,发现和裴家相关的证据了吗?”

徐升摇头:“暂时没有。小纪跟我说了,那天你们去珠宝展,裴鸣提到自家生意不好,确实,如果姜胜得手了,五十亿的巨款不仅能让裴家资金充足,而且通过绑架枪杀,还能除掉你这个研发戒毒设备、影响他们生意的阻碍——这些逻辑上能说的通,但不合情理,裴家虽衰败,也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呢,至于冒这么大风险吗?”

“至不至于,不是我们说了算的。”虞度秋摸了摸自己的脸,那晚挨打的肿痛已经消下去了,但仍能看出淡淡的淤青,“那天珠宝展上,裴鸣的确对我的项目露出了一丝忌惮,他心里绝对藏着我们不知道的秘密,但要说他是不是国王……我也不确定。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若想杀我,一定会果断地执行,因为他知道那样最保险,不会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

徐升:“会不会是像姜胜电话里说的那样,王后又擅自行动?”

“有可能。这事干得太冒险,不像国王以往的做派,应当是王后的主意。不过我困惑的是,姜胜这颗骑士既然能为王后所用,为什么时至今日才动手?他又不知道警察在查他,没有背水一战的动机啊,还傻乎乎地以为自己拿到赎金能逃跑呢。我要是王后,在他入职的第一天,就让姜胜杀了我,然后再杀了姜胜,反正也不是颗多能干的棋子,牺牲了又怎样,能吃掉我这颗国王,不划算吗?”

徐升听得脊背蹿上一阵寒意:“我怎么觉得你比王后还懂如何犯罪……”

虞度秋摆手:“过奖过奖。”

徐升:“……谁夸你了。”

“我俩可能当局者迷,让来听听旁观者有什么想法。”虞度秋佯装举起一个不存在的话筒,递到后座唯一的旁观者嘴边,“你听半天了,有什么思路吗?别谦虚,畅所欲言,要不是你,我们或许到现在还没查到那间出租屋。”

柏朝垂眸,看着他握成拳的手,说:“我觉得你这个举动挺可爱的。”

徐升:“……”

他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虞度秋愣了愣,随即轻挑地勾了下他的下巴,笑道:“别乱用形容词,对哥哥说话放尊重点儿。”

柏朝身子前倾,用没受伤的手握住了眼前白皙的手腕,轻轻捏了捏:“你还没我粗,哥哥。”

要是闭上眼睛听这话,保准浮想联翩。

徐升只觉空气中不可名状的气息逐渐浓郁,令人窒息,他忍无可忍,发出濒死般的嘶吼:“说——正——经——的——”

柏朝如他所愿,迅速回归正题,一本正经道:“我觉得王后先前不杀你,是因为他无法杀你。”

徐升也秒变正色,问:“怎么说?”

“已知:王后第一次杀人,杀的是吴敏,而吴敏只是带穆浩去巷子的工具人。在这之后,柏志明死因不明不算,虞文承意外死亡不算,董永良没见过王后不算,他再一次杀人,杀的是刚完成任务的黄汉翔。求解:这两位被害人之间有什么共同点吗?”

徐升:“你当做数学题呢……不过这题我知道,他们都是刚被利用完就遇害,王后可能是怕他们泄露自己身份,这点我们专案组也分析过,但案例太少不足以得出结论。”

“姜胜就是第三例。”柏朝道,“他和黄汉翔一样,都是被利用的工具,无论他成功与否,当他从暗处走到明处时,他就注定是颗弃子了。就算他那晚没死,完成任务后回到那间出租屋,恐怕等待他的也是死亡。正如徐队刚才所说,那晚‘王后’就在江学小区附近,应该就是在等姜胜成功归来,然后杀人灭口。”

徐升并不完全认同:“或许是吧,可我不明白,姜胜一直都是暗中提供支援,犯罪经验并不丰富,这次不得已还去找了两个业余帮手。王后应该知道他极有可能失败吧,如何保证他被抓后不供出自己呢?这不是徒增风险吗?”

柏朝:“刘少杰也一样被抓了,他不是也没供出来吗?他们必定有把柄落在王后手上,对于姜胜来说……或许就是他电话里要找的那个人。”

徐升皱眉沉思了会儿:“我们也认为那个人是突破点,可我们查了姜胜的手机和电脑,他们清理得很干净,几乎没剩下多少有用的线索。他去年刚毕业回国,还没找到工作,又无亲无故的,谁能让他如此惦记呢?”

柏朝抿了抿唇:“再查查吧。”

“行,也只能继续查了。可你还没解释刚才的话:为什么你觉得王后先前无法杀害你家少爷?”

“这就要提到另一个共同点。”柏朝盯着对面若有所思的虞度秋,说:“除了美国那次追杀之外,其余所有的案子,包括虞文承跳楼、董永良下药、蒙面人绑架、黄汉翔发作、平中礼堂后台的照片,统统都是在警告威慑你。”

徐升:“这也是我最不能理解的一点:花这么心思、精力,搞出那么多事情,仅仅是为了警告?吃饱了撑的?”

柏朝摇头:“我们认为,国王的手下当中有保守派,我们称之为‘战车’,而国王本人也忌惮你,所以不允许王后杀你。一旦脱离国王的监督和掌控,王后就肆无忌惮了,因此你在美国时遇到了唯一一次生命威胁。”

徐升:“这跟这次绑架案有关系?另外,你能不能看着我说?他脸上有花儿还是怎么的?”

“我不能完全确定,但我隐隐有种预感。”柏朝握着手形话筒,唇抵在虞度秋的手背上,“在那晚之前,不是王后不想杀你,而是他不能杀,因为他知道,壹号宫里,不止姜胜一个卧底,还有国王派去的眼线,或许……就是那位一直保你不死的战车。而那晚,战车或许不在壹号宫内,或许没察觉姜胜的造反,也或许,就在音乐厅里,但失去了行动能力。”

“!”徐升一个激动,从座椅上跳起来,撞到了星空顶,哎哟一声又跌坐下来,脑袋瞬间撞清醒了,“这真有可能!我们今天会上还在讨论呢,小纪打电话的时候,王后已经知道姜胜死了,这也太快了,他当时明明不在附近,说明他肯定安插了眼线,至于是摄像头还是同伙,我们正准备展开调查呢。虞先生,你怎么看?你们家还有新来的员工吗?虞先生?”

虞度秋被喊了两声,才慢悠悠地转动眼珠,望向对面,嘴角勾起一个愉悦而满意的弧度:“你刚才喊我什么?我挺喜欢的,再喊一遍。”

徐升原地一个趔趄,差点滑到座椅底下去。

“什么刚才!这都几分钟前的事了?敢情你这大半天一点儿没听啊!”

虞度秋抽回了自己的手,若无其事道:“我听了。我们家员工流动快,新员工不少。当晚壹号宫内值班的员工大概有五六十人,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把背调资料全部发给你,不过现在看来背调也未必可靠。”

徐升惊诧:“五六十个?哪儿来这么多人?”

虞度秋一一细数:“管家、司机、贴身保镖、住家保镖、佣人、主厨、配菜员、训犬师、驯马师、园艺师、门卫……”

“停停停,别念经了。”徐升听得头大,“算你狠,这么多人我要查到什么时候。”

“不一定有卧底,也可能是私自安装的摄像头,麻烦徐队也查个清楚,我家算上绿化面积一共七八千平米左右,辛苦了。”

“……”这何止是辛苦,这是要他命啊!

徐升接下来一路都没心情聊案子了,光顾着盘算这得耗费多少警力、熬多少个大夜班才能查完。

算来算去,脑中飘过四个大字:生无可恋。

作者有话说:

虞度秋:谁能让小柏眼狼再喊我一次哥哥,奖励一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