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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出去都是很久之后才出去。

梁知舟面上看不出什么, 虞念清却多少觉得有点别扭,有点怕别人看出什么来。

但是众人都眼观鼻鼻观心,都当自己没有看见。

现在梁知舟可是幽州的一把手, 谁敢在这个时候惹他不痛快。事实上梁知舟作风也十分强硬,一天之间直接将和陶玉阜有关的官员及其家人都送到牢里, 丰宁的监牢都塞得满满当当。

等到了晚上,他才回来准备接虞念清去看虞平生。

“我父亲现在在什么地方?”

“昨晚被救出来的,但是精神不是很好,先送到大夫那边去了。刚刚得到消息说, 人已经醒过来了。”

虞念清还有点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对着自己手上狠狠掐了一下。等到痛觉传来时, 她才敢确定, 父亲是真的回来了。

他们也没有任何耽搁, 直接去了医馆。

离医馆近一分, 她的心情就焦灼一分。等站在医馆门口,她突然停住脚步, 失去了进去的勇气。

“怎么了?”梁知舟问。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细细的眉蹙起, 期待和害怕交汇在一起。

梁知舟似乎是知道她的想法,牵着她的手, 带有一点安抚意味,“虞大人应该也很希望能看见你。”

他的掌心温热,像是有热水流过,紧绷的神经缓和下来。

虞念清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只看见从医馆里走出来一位穿着简单粗布麻衫的男人。男人身量很高, 但是瘦得出奇, 袖管处空空荡荡仿佛里面没有什么东西。

就算这样, 也丝毫影响不了他的那份儒雅气质,目光平静矍铄,精神看上去要比普通人好上不少。

看着这副熟悉的面容,她的眼泪便再也止不住,唤了一声,“爹爹。”

“是我。”虞平生多了几分动容,眼眶红了一圈的。他看向自己的女儿,伸出手原本想像她小时候那样去摸摸她的头,最后将手放在肩膀上。

女儿出现在丰宁原本就不是什么正常事,他猜到家中应当是出现了变故。

想到这里,他喉咙间越发艰涩,还是问了出来,“你怎么会在这里,家中可好?你娘怎么样?”

“不好,我们过得一点都不好。”她摇摇头,哽咽到说不出一句话来。这半年多的时间,她没有一刻不是在煎熬,中间受了伤也只能捂着自己的伤口,告诉自己不疼的。

可到了自己最为亲近的人面前,那些伤口一起疼了起来。她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受伤了之后便回去找大人给自己撑腰,“他们都欺负我们。”

她说这句话时,消瘦的肩膀一直在颤抖,眼眶和鼻尖的红同脸上的白做了鲜明对比,显得越发可怜起来。

可是他的女儿,原本就是该被家中如珠如宝地宠着。

虞平生只觉得心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疼得有几分喘不过气来。他声音也有几分沙哑,“爹爹回来了,没人会欺负你了。”

医馆门口终究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他们一行人便直接回到落榻的院子。

虞念清先前哭过一场,情绪倒是稳定了很多,仔细将虞平生失踪之后的事情说了出来。有些事明明已经过去了,但是再次被提起时,似乎还能够切身体会到当时的绝望和委屈,说话都带着的几分哽咽。

等听到自己女儿被逼着出嫁、妻子中了不知名的毒药之后,虞平生眼神极为晦涩,没有表现什么。

从屋里出来时,他孤身站在芜廊边缘,仰头望向天上密密麻麻的繁星。

他才来幽州时,已经是秋季的尾巴,巨大的黑色天幕上,只能看见零星几颗,多数都是黑暗的。等到他后来被追杀,到因缘巧合之下进了冶铜的队伍中,他再也的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星空。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虞平生保持着抬头的姿势,问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的梁知舟。

“私定终身算是吗?”他想到了什么,笑了出来,带着几分凉意,“我说会替她追寻您的下落,提出条件要求她嫁给我,她同意了。”

虞平生猛然转头,看向他,一贯温润的眸子锋利无比。他带着几分震怒,声音平静,“你这算是在挑衅吗?就不怕我反对?”

“这是我应得的筹码,您有什么立场反对?”他看向虞平生,极为认真地道:

“她可能怕您担心,可能没有说清楚,那么我便替您说了。她找上我的时候,虞老夫人拿您下落和虞夫人的安全威胁她,逼迫她嫁给已经有心上人的未婚夫。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那怕婚事退了之后,虞老夫人还想用她去换取一份丰厚的嫁妆。当时如果没有人帮忙,虞夫人、虞公子和她说不定已经走到绝路上了。”

虞平生双肩战栗,身形不稳。

他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说:“她若是经历了大风大浪,倒是也能扛过来。可她不过刚刚及笄,你让她如何面对?”

上一辈子,在众人提及到虞平生时,总会敬仰地称赞道,那是一位真正心怀百姓的能吏。没有人能够否定他的成就,也没有人能够像他一样有勇气于黑暗中逆行,一举揭发幽州多年来的腐败。当年他离世时,那些曾经受过他恩惠的百姓专程赶到京城来,就为了送他最后一程。

可以说除了家人,虞平生就没有对不起过任何一个人,活得磊落而又坦荡。

梁知舟却理解不了这样的大义,“我确实有趁人之危的嫌疑,不过请您放心。至少在我这里,她是最重要的存在,永远不会重复她母亲的经历。”

虞平生沉沉叹了一口气,那种情感极为复杂。他双肩佝偻,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他也没再继续说下去,正要离开的时候,便听见虞平生问,“梁景明和楚家姑娘的事,是你揭发的吧?”

到底是在官场上呆久了的人,从只言片语中便窥见真相。

“是。”他停顿了一会,索性承认道。

他的身形融合了青年的挺拔清隽和中年人的沉稳威慑,站在芜廊下星光未曾抵达的地方,看不清任何表情。只是他的音调低了很多,反问道:“那又怎样?”

——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之后,虞念清的精神好了很多。她第二日起得比较早,下厨给父亲煲汤,另外还做了不少点心。

只是在用早膳时,三个人都是坐在桌上时,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一件事,她好像从来没有解释向父亲解释过她和梁知舟的关系。

她和梁知舟没有成亲,就不是住在一间房内,住在同一个院子里,都是于理不合的。

想到这里,她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父亲,惴惴不安起来。

而虞平生似乎是完全没有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安静地用完早膳之后,和她说了一会儿话就直接去了衙门。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在私下无人的时候,找到梁知舟,“我们住在一个院子中不太合适,我打算先搬到偏院去,将正屋这边空出来。”

原先只有他们两个人,又不知道幽州到底是什么情况,住在一起有个照应,现在却已经没有这个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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