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苏晏你为何要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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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什么声音?”大牢通道中,苏晏忽然停下脚步。
提灯的狱卒侧耳细听:“……风雷声?”
荆红追道:“有人在大牢入口外喧哗,高声呼叫‘苏大人可在此处’。听声音,是那个叫高朔的锦衣卫探子。”
苏晏一怔,继而面色微变,朝入口处拔足狂奔。荆红追毫不费力地跟上。狱卒猝不及防下,被他们甩得老远。
“高朔是沈柒的心腹,如此着急地找我,连‘暗探不得高调行事’的规矩都不顾了,想必出了大事。”苏晏边跑边说,忽然觉得身子一轻,原来是被荆红追揽住腰身,风中飞蓬似的飘出了大牢地道。
头顶雷声隆隆,如战鼓催发,电策撕裂夜空,酝酿着一场威势惊人的暴雨。
“高朔!”苏晏被荆红追携着,转眼来到高朔面前,“出了什么事?”
高朔正被守军们拖拽着,见到苏晏眼前一亮,放声道:“苏大人,快去北镇抚司!快!”
“备马!有话路上说!”
三骑顷刻后冲出刑部门外的街巷。此处乃是皇城千步廊以西,与北镇抚司只隔着都察院与太常寺,策马飞驰,一盏茶工夫便可到达。
高朔声嘶力竭的呼吿夹杂在风中传来:“皇上突然驾临……叱责沈大人与反贼勾结……犯下谋逆之罪……要凌迟了他……现在只有苏大人能救他了……”
苏晏手指紧紧攥着缰绳,面色凝重,一句话也没有说。
北镇抚司的大门近在眼前,苏晏赶不及停稳就下马,险些被甩出去,幸好荆红追飞掠而至,一把接住他。
苏晏站稳脚跟,轻轻推开荆红追的搀扶,深吸口气,沉声道:“七郎,贺霖,我来了。”
他快步拾阶而上,穿过满院兵戈相对的锦衣卫与御前侍卫。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向后推开几步,给最有可能平息这场惊变的苏相让出一条通道来。
被人群层层包围的前院空地上,剑光击落了绣春刀。朱贺霖剑尖如电芒,指着沈柒厉声喝道:“把刀捡起来!怎么,害怕朕的身份,不敢动手?你沈柒怕什么呀,你有虎狼之胆、夜叉之心,这世上可还有任何一样东西,会使你忌惮与敬畏?!”
沈柒半跪在地面,一手按膝,一手缓缓握住了落地的绣春刀的刀柄。
“没错,用不着伪做忠君,来!”
一道刀光如冷冽霜雪从地面卷起,直朝朱贺霖的底盘削去。
御前侍卫惊呼“护驾”,纷纷向沈柒扑去。朱贺霖却大喝一声:“都别上来!这一场是朕与他两个人的对决!”
刀剑相格,火花迸射。旁观的御前侍卫与锦衣卫进退皆不是,一脸焦急与纠结之色。
但无论如何,他们不能任由天子遇险,打算一旦皇帝落了下风,就不顾旨意冲进去救驾。
朱贺霖与沈柒拆了十数招后,觑了个空子,刃尖抖出好几团剑花,接连攻向对方眉心、咽喉与胸口三路。
这一式看着三路并进,其实并不难破解,后下腰弹出剑风范围即可。但朱贺霖知道沈柒后背受过梳洗之刑,至今留有隐患,下腰躲闪时势必牵扯到旧伤,导致真气会有一瞬间停滞。只要抓住这差之毫厘的一瞬间,转道攻其下盘,对方就将血染当场。
沈柒在接招的同时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在下腰时,将真气灌注在绣春刀中脱手掷出。朱贺霖若是不回剑格挡,非要继续攻击他下盘,只会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
如此险象环生,使得御前侍卫们一片惊呼,忍不住道:“皇上小心!”“还是让卑职们出手,拿下犯官!”“沈柒!你竟真敢动手,这是要谋大逆!”
以石檐霜为首的北镇抚司锦衣卫们,则是心急如焚又左右为难:既为被逼到绝路的沈柒鸣不平,又不敢当场抗旨、忤逆圣意,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指挥使大人被凌迟处死不成?
刀光电射而来,朱贺霖不得已回剑格挡。沈柒不退反进,趁机猱身而上,以掌为刀,劈向对方颈侧天鼎穴。
这招是近身擒拿中相当阴毒的一招,一旦劈实,指力足以将喉结击碎,气管因此而塌陷,对方会在短时间内窒息而亡。
观战的御前侍卫吓得胆颤,正要飞身扑上去救驾,却听背后有人大喝一声:“住手——”
侍卫们闻声回头看,见是本该停职在家的苏晏苏阁老,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情急之下,苏晏顾不得被打斗中的劲气波及的危险,直接冲进了战圈。这下沈柒与朱贺霖即使箭在弦上,也不得不同时收手,各自被体内反噬的真气逼得后退好几步。
苏晏望了望他们两人的脸色,走到朱贺霖身前,下跪行礼:“臣苏晏,叩见吾皇万岁。”
朱贺霖胸臆间气血翻腾,好一会儿才开口:“你让开,今日朕要拿下这勾结逆贼的叛臣!”
苏晏惊道:“皇上何出此言!沈柒身上是有些戾气,有时在言辞上顶撞了皇上,但谋逆叛乱之事他是万不会做的。还望皇上宽宏大量,饶过他这次。日后他定会收束性情,好好为朝廷办事。”
“‘万不会做谋逆叛乱之事’?清河,你的理智呢?你不是他,更不知道他对你隐藏了多少阴谋与秘密,不知道这张熟悉的面皮下包藏了一颗怎样的祸心,你就敢说这样的话!”
“臣的确不是他。”苏晏极短地犹豫了一瞬,又坚决地道,“但臣愿以性命担保,沈柒绝非谋逆之人。”
朱贺霖怒极而笑:“你……你用性命担保他……好哇,那他被正法时,你是打算自杀殉情,还是要杀了我为他报仇?”
苏晏顿首道:“臣不敢。只是事发突然,皇上今夜骤然发难,要定他谋逆罪,背后想必另有隐情。”
朱贺霖余怒未消:“没有确凿的证据,你以为我仅靠捕风捉影就随意定一个朝廷命官的罪?苏清河,莫非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个凭一己喜恶任意妄为的皇帝?”
苏晏不禁回头看了一眼沈柒,见他面无表情地站着,视线漠然地投在斜插地面的那把绣春刀上,似乎对自己方才与朱贺霖的一番争论无动于衷。
但他的指尖在颤抖。
在被人察觉到之前,那些手指立刻紧攥成拳,颤抖消失了,只剩下青筋毕露所昭显出的强忍的怨愤。
苏晏心底像被绣春刀的霜刃割了一道,疼得他说话声音都虚了。他长长地吸了口气缓解这股痛楚,对朱贺霖道:“臣想看看这些证据,请皇上允准。”
朱贺霖点了点头,正待吩咐侍卫,苏晏又道:“臣想私下看。”
知道苏晏这是为了留个转圜的余地,朱贺霖仍是答应了,让他随自己进屋,又对侍卫下令:“把人绑上,等候发落。”
朱贺霖转身,径自走进大堂。高朔很是机灵地上前扶苏晏起身,趁机低声道:“苏大人,你可一定要救沈大人啊!”
苏晏微微颔首,起身后一转念,对站在身后不远处的荆红追说道:“阿追,你也随我来。”
擦肩而过时,他深深地看了沈柒一眼,无声地翕动嘴唇:我会想办法解决,切莫轻举妄动。
大堂的门关上了。
庭中,御前侍卫拿着枷锁就往沈柒身上套,没好声气地说:“圣命难违,得罪了!”
石檐霜立刻带人上前,赔笑道:“兄弟们等一等,反正人就在这儿,也跑不了不是?”
“这可难说,谁知道沈指挥使会不会畏罪潜逃。”
“枷锁一上,日后我们大人在朝堂上颜面何存?况且苏相正向皇上求情。诸位想想,苏相所言,皇上哪次没有允准?”
“今时不同往日了。”那名御前侍卫哂笑,“过了今夜,沈指挥使的脑袋未必还能长在脖子上,要颜面又有何用?”
“你——”
沈柒抬手阻止了石檐霜。他扫视过一众御前侍卫,目光有如沾血刀刃。
“这里是北镇抚司。”沈柒说。
“朝廷的北镇抚司。”那名侍卫心头寒意滋生,意有所指地回答。
“你们只有十二个人。”
侍卫面色微变:“这里的锦衣卫再多,那也是皇上的臣子。怎么,你沈柒还想煽动手下造反不成?”
沈柒冷笑:“在皇帝心里,我不已经是铁板钉钉的逆贼了么?诚如你所言,明日我的头颅未必还在颈上,现在不反,更待何时?”
此言一出,御前侍卫们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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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内,苏晏望着面前死里逃生的锦衣卫暗探,脸色很是难看。
他认得这人,是高朔手下一名精干的探子,曾经在白纸坊爆炸案中出过力,并没有背叛锦衣卫、诬陷沈柒的动机。何况他察言观色,对方也不似作伪。
朱贺霖又递来一截金属打造的奇异圆筒,筒面上凹凸的纹路似乎暗藏玄机。苏晏接过来反复翻看。
“这是从沈柒家中密室的暗格里搜出的,你可知这是什么?”
“像是机关盒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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