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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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砚看着他们闹,笑了一下,很快又撑起滑雪杖,往那处山峰滑去。
姜木惊疑地试图阻止:“你看其他人都没去,很容易摔倒的,连我都不敢。”
陆羁原本还带着笑意,这会儿闻言皱了皱眉,他出声道:“你如果想上去,我再教你会儿,下次再来?”
林砚说:“试一下看看。”
陆羁不怎么赞成地看向他。
雪峰很高,也很陡,到处都是白茫茫的白雪,偶然吹过的风凛冽又冰寒,太阳非但没有融化冰雪,反而为它加上了一层神圣的光环。
林砚站在山峰上,他伸手推下护目镜,纵身而下。
他的动作很迅速,甚至没有半点寻常人会带的犹豫,让陆羁刚想出口的话堵在了嗓子眼。
蓝色的滑雪服像一道流星,鲜艳的滑雪板洒下一层飞屑,像是胡乱飞舞的星辰光辉,起先是近乎完美的弧线,滑雪板落在雪峰上,顺着山坡弧度往下。
他的姿势很漂亮,也很正确,但很快由于山峰太过陡峭,尚处于初学者的青年控制不住力道,他失了重心,顺着山坡连续滚了几圈,整个人都陷进了雪地里。
站在上面伸长了脖子看他的姜木心中一惊:“小学弟没事吧?”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陆羁已经迅速一跃,藏蓝色的疾风从高峰上疾驰而下,轮辙鲜明而清晰,最终停在青年所在的位置面前。
陆羁脱下手套,皱着眉去看青年:“哪里痛?别动,我叫医生过来。”
这一下着实摔的有点猛。
林砚整个人都被埋在了松软的雪堆里,他跌下来的时候用手臂做了缓冲,实际上受到的冲击力不大,但代价是作为缓冲的手臂犯痛。
男人的声音隔了一层雪传进青年的耳膜,林砚说:“别叫医生,我没事。”
他抬手将护目镜推了上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坐起来。
“这么高,很容易骨折或者内脏受伤,”陆羁自己是越说越心惊,他眉头越皱越紧,“等会去医院——”
青年亮晶晶的眼睛撞进了他的眼底。
林砚从山峰上滚下来,雪花落在他柔软的头发和眼睫上,湿漉漉地凝成水珠,泛红的鼻头和眼眶让他看起来可怜又动人,但他却显得很高兴。
这种在生死之间才有的存活感,让他雀跃。
陆羁听到自己挤出了一句疑问:“这样摔一下你就高兴了?”
林砚不知为何有点忍不住的笑意,他伸手揉了揉眼睛,拂去睫毛上沉甸甸的水珠,忽略了手肘的疼痛:“是挺高兴的。”
陆羁的声音很凉:“哪怕等会上救护车也高兴?”
“不用上救护车,”林砚试图坐起来,但没个借力,脚上的滑雪板让他没办法站起身,他干脆又躺了下去,被融化的雪顺着他的领口流了进去,很冰,他语调很软,就跟撒娇似的,“没有伤,我有数,有雪接着,陆哥你太夸张了。”
雪堆成了最好的阻力,看起来危险,但实际上远远不及普通的摔倒严重。
陆羁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本来让姜木把林砚叫出来,是想带他玩一会儿,如果能教教他就更好了,但看着青年这幅样子,他叹了口气,竟然有点体会那种家里小孩不听话的父母感。
可能是因为林砚因为过于精致看起来太易碎了,所以陆羁总会对他多些关心。
男人试着想了一下,假如是姜木从同样的角度摔下来,他只会觉得对方皮糙肉厚,一个大男人,又是雪山,还穿着这么厚的防护服,总不会摔伤他,甚至还能踢他一脚,问上一句:“死了没?”
陆羁解开身上的滑雪器具,他没有直接把林砚拉起来,而是自己半跪下来,从背后推了下他的肩膀,让他坐起来:“真没事?”
姜木、赵扬博和社团的其他人都留意到了这边,姜木小心翼翼地从安全通道上溜了下来,站在林砚面前:“小学弟,没事吧?”
或许是关心他的人太多,林砚收敛了笑意,他站了起来,他肩头、头发上的雪花太多,眼神带着点茫然,那张漂亮的像人偶的脸让旁人对他生不起来气。
对陆羁一个人他还理直气壮,这会儿看人多了,七嘴八舌地询问他感觉怎么样,青年心虚般地移开视线,小声地说:“没事。”
趁着青年顾左右而言他的时候,陆羁伸手拍了拍他的头发,拂去晶莹的雪花。
*
林砚坐在越野车里,顺着公路往回开。
那山峰实在高,陆羁坚持让他去医院看一看,林砚当然不愿意去,在他的坚持下,陆羁也只能放弃,交代了一声“不舒服立即跟他说”。
起初还犯痛的手肘很快就不痛了,厚重的滑雪服承担了一切。
伴随着“叮咚”一声,一条新讯息弹了出来,来讯人是林老爷子。
林砚给他的备注是“林爷爷”。
青年点了进去,对方发来了一张照片,什么话也没说。
照片里是林宅的回廊,锦鲤们一个个膀大腰圆,张着鱼嘴在嗷嗷待哺。
林砚回复:【胖头鱼。】
林老爷子:【哈哈大笑的黄豆表情包. Jpg】
林砚切出了对话框。
前几天林老爷子又将他叫了过去,也不做什么,就是聊聊天,陪老爷子吃顿饭,不谈公司业绩,也不提林家的继承问题,就让他说说平时是怎么写歌的。
最后还让他用那把奶奶留下来的琴弹了一支江南小曲儿。
林老爷子的病更重了,吃一顿饭要咳嗽好几次。
他开始有时候会给林砚发一点照片,跟分享似的。
这让林砚想到了现实里将他带大的院长,他不想被其他家庭领养,老院长名义上是院长,实际上承担了他人生里长辈的位置。
院长晚期也是这样咳嗽不断,最后肺癌去世。
林老爷子的脸就这样和老院长产生了重叠。
当老院长死去的时候,他失去了世界上唯一的亲人,那时候他还在读书,为此难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林砚摇下了车窗,冬季的寒风吹散了车内的空调,他冷的打了个寒颤,又将车窗关了起来。
这块已经接近申城郊区了。
青年踩下刹车,在红绿灯前停下了车,前方的指示路牌显示往前走进入高速公路,往右是景区,往左则是一座寺庙。
寺庙……
林砚想了想,忽地心念一动,改变了原本要直行的路线,选择了左转。
这是一座很小的寺庙,现在也不是烧香旺季,门庭冷清。
松树伫立在左右两侧,门前落了枯叶和灰尘,一只脏兮兮的大橘猫蹲在门槛前,看着有人来,它不怕人地转过头看着青年。
青年伸出手摸了一下大橘猫的头。
他还蛮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动物,但却从来没养过。
在现实里林砚总是到处去玩,找刺激,不经常在家,来了这会儿也没有起过养宠物的念头,这会儿他撸了一把橘猫的毛,站起身走进了庙里。
他请了三支香,点燃了插在专门用来祈福的地方。
檀香味弥漫开来,烟雾遥遥升起,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
这不是林砚平日里会来的地方,实际上他只是单纯地想到了林老爷子。
林砚看着面前缭绕的烟雾,他产生了一种微妙的移情,许下了一个心愿,希望对方能活的久一点。
也许能再久一点。
不要像老院长那样。
青年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他看见一旁的偏殿,犹豫了片刻,走了进去。
当他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个平安符。
林砚回到车上,他再次点开导航,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来电人是徐尧。
林砚按下接通。
电话对面的声音很乱,很快徐尧走到了相对安静的地方,他说:“林砚砚江湖救急,句山区这边的露天演出原本的吉他手要去追他出国的前女友来不了了,你能来帮个忙么?”
林砚:“。”
徐尧这句话槽点太多了,他一时之间甚至不知从何吐起,最后他说:“我记得我是架子鼓手?”
徐尧:“但是你也会吉他的对不对?我只能想到你啦。”
行程倒是不冲突,林砚顿了一会儿:“好。”
*
谢无宴站在家里的吧台前,他气质冰冷,怎么看都跟手里执着的菜刀格格不入。
他垂眸正在切菜,男人身上的毛衣宽松,露出的手臂修长而有力。
桌子边上的手机是林砚白天回复过的孙谦朋友圈菜单,客厅里的高级音响全方位环绕地播放着Y的最新歌曲。
在炖上最后一道菜的时候,谢无宴拿起一旁放着的柳橙和苹果,准备做最后的榨汁。
鲜嫩的苹果很快被切成一片又一片,露出内里洁白的果肉,男人抬头看了一眼闹钟,快晚上七点了。
他知道林砚去了滑雪场,算算时间,青年应该就快回来,等林砚进门的时候正好能吃到他点过赞的菜。
男人没给林砚发消息,他想给对方一个惊喜。
谢无宴把切好的柳橙和苹果一起放进榨汁机里,再放进冰块,按下启动。
在嗡嗡的榨汁机声里,男人心想,Y的歌其实也还可以。
林砚的喜欢不是没道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很快,时钟的指针转向了晚上八点。
林砚却还没回来。
等到九点,明月高悬,屋子里仍旧只有谢无宴一人。
谢无宴坐在桌前,他没等到归来的青年,却在手机上刷到了他的消息。
或许是因为林砚是他社交软件上唯一一个特别关注,大数据给谢无宴推送了一个弹窗:【天惹,句山那边露天演出,本来是徐尧去直播的,结果有人看到林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