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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道:“那能让您动手呢?还是让我来罢。”

说罢,女人便扶着?桌子?站定了,为三人添茶。

叶朝云从松鹤观下来,正好有些渴了,此?时此?地,也顾不得讲究,便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茶水入喉,叶朝云忍不住赞叹了一声:“好茶!”

苏心禾尝了一口,也觉得诧异,道:“这茶入口甘甜清冽,还有一股淡淡的花香,不知?是什?么茶?”

女人一听,面上笑意更盛,道:“这水是山上的山泉水,是我家相公天不亮就去挑回来的,每日只得两桶,我会采些时令的鲜花,洗净了放进去煮,煮开了便能喝了。”

苏心禾若有所思?地点?头,道:“这茶里的花香极淡极雅,并不会过于出挑而遮掉泉水的甘甜,正恰当好处,不知?娘子?之前是做什?么的?这份调香的手艺,可不一般。”

女人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少夫人好生厉害,我原本在京城的大户人家里饲弄花草,也学过调香。”

李惜惜听罢,不禁问道:“那你为何到了这儿?”

女人笑容微敛,却依然答了,“当年?,我相公还在主人家当护院,我们认识多年?,早就两情相悦,约好等我侍奉期满,便出来成婚。但后来,主人家却想?让我给少爷做妾,我不肯,便被打断了腿……他当时已经离开了主人家,还中了武举人,可他听说了我的事情后,武举人也不当了,找了回来,非要与我成亲。”

女人说着?,面上既有羞怯,却也有对男人的心疼。

京城之中,护院大多都是良民,但奴婢却多为贱籍,若娶贱籍女子?为妻,仕途便会受到影响。

众人听了这话,也不禁有些感怀。

李惜惜皱眉,“那主人家也太过分了?是什?么人?”

“自然是惹不起的大户人家……不过,是谁也不重要了,总之,我们现在也过得很好。”女人又扬了扬唇角,笑道:“几位贵客等会儿可要尝尝我家相公的手艺,他虽然看着?怕人,但心肠可好呢!厨艺就更没?得说了!”

女人说着?,又回头看了正在炒菜的男人一眼,男人仿佛对她的目光有感应,居然也抬起头来,夫妻二人对视一瞬,相视而笑。

男人手脚麻利得很,没?过多久,便送上了三菜一汤。

苏心禾定睛看去,一道醋熘白菜,一道虎皮青椒,还有一盘香煎嫩豆腐和?一盆玉米胡萝卜汤,看起来都简简单单,但闻起来却香气扑鼻。

女人热情地介绍道:“我们就住在松鹤观后面,这些菜都是自家种的,今儿早上才从地里摘的,诸位贵客且试试能不能入口?”

苏心禾:“好,多谢老板娘。”

女子?掩唇笑笑,“叫我慧娘便好。”

苏心禾也报以一笑,待目光转向方桌后,她一眼就瞧上了那一道醋熘白菜。

明明是极其朴素的食材,却一片叠着?一片,摆得整齐美观,淡黄的菜叶被汁液浸透,柔顺地铺陈开来,仿佛绽开的鲜花。

苏心禾首先?为叶朝云布菜,叶朝云含笑看了她一眼,道:“好了,你也吃。”

苏心禾笑着?应声,这才夹起一片醋熘白菜,放到了自己碗里。

白菜上酱汁浓郁,轻轻一拂,便将?乳白的米饭染成了酱,苏心禾将?醋溜白菜送到嘴边,轻轻吹了吹,启唇咬下——

菜叶柔嫩,酸甜可口,酱汁顺着?舌尖,一点?点?溢到口腔里,一下便激活了苏心禾的食欲。

白菜帮脆嫩多汁,吃起来“嘎吱嘎吱”响,却又极其入味,她轻轻咀嚼着?,酸酸甜甜的汁子?在口腔里跳跃,恰是宜人。

叶朝云也喜欢这醋熘白菜,忍不住道:“没?想?到这儿的斋菜,居然比府中做得还好。”

李惜惜顺势接了一句:“母亲难道不觉得,哪儿的吃食都比咱们府上强么?”

李惜惜一想?起上次与苏心禾在街边吃的麻辣抄手,还回味无穷。

叶朝云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道:“你这皮猴,就想?着?出门!不过咱们的后厨,也是该换一换口味了。”

李惜惜忙不迭点?头,道:“可不是么?再好的菜,若没?有变化,也要吃腻了。”

李嘻嘻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盯上了那一盘虎皮青椒。

她最是嗜辣,方才见到这虎皮青椒便看直了眼。

眼下,一块虎皮青椒已经到了她的碗里,这青椒煎得微微发?黄,还有许多有人的油斑,轻轻一闻,又呛又香。

李惜惜不知?道这山上的青椒辣不辣,故而试探性地咬了一小?口——

虎皮青椒的外皮被撕了下来,连带着?里面绵软的椒肉,一齐到了李惜惜嘴里。

外皮的焦香,内里的软嫩,还有历经油煎过后的肆意的香辣,全部聚集在了一起,仿佛瞬间打通了人的耳鼻喉,爽利之感直冲头顶!

“好辣!”李惜惜叹了一声,便连忙给自己塞了一口米饭。

这米饭里掺了红薯,吃起来有股杂粮的醇香。

强势的辣意与温厚的甜意碰撞在一起,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李惜惜便一口虎皮青椒,一口白饭,交叠着?进行。

她今儿起得早,一上午又走了不少路,早就饿了,如今被这虎皮青椒激得胃口大开,顷刻间便送完了一碗米饭。

李惜惜又夹起一片香煎嫩豆腐,“滋溜”一声,吸进了嘴里,不消片刻,便消灭殆尽了。

李惜惜还嫌不过瘾,扬声道:“老板娘,再来一碗!”

“好嘞!”慧娘笑着?应了声,可须臾之后,送饭来的却是那不苟言笑的男人。

他面上依然没?什?么表情,直到送上了米饭,又见桌上的菜吃完了大半,才几不可见地扬了扬嘴角。

他送完了饭,便走回了后厨,过了一会儿,后厨里传来了男人低沉的声音。

“这些碗你放着?,晚些我来洗。”

慧娘的声音带笑,“就几个?碗而已,很快就洗好了。”

“让你放着?你就放着?!”男人粗声粗气的,但语气却是温和?,“别累着?腰了!”

慧娘败下阵来,“好好好,都依你!再这样下去,我都被你养成米虫啦!”

男人低低笑了声,“米虫就米虫,白白胖胖的多好。”

“还学会贫嘴了!”

两人的声音断断续续传了出来,叶朝云不禁神色微动,放下了碗筷。

苏心禾见她并未用多少,便问:“母亲,是不是不合胃口?”

叶朝云却摇摇头,道:“不,这菜做得不错,只是我有些吃不下了。”

说罢,她便下意识望向窗外,“那慧娘虽然伤了腿,但却得了一位真心人,两个?人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走下去,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李惜惜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便道:“母亲,您与父亲不也是天作之合么?何必羡慕别人?”

叶朝云悠悠叹了口气,道:“罢了……”

她与李俨,不是没?有过恩爱甚笃的日子?,只不过那样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如今,她只想?自己的儿女都能获得一段好姻缘。

苏心禾没?说话,只若有所思?地看着?叶朝云,仿佛想?从她面上读懂些什?么。

一顿斋饭用完,苏心禾多给了些赏钱,慧娘推辞不过,便只得收了,还让自家男人去帮她们查了查马车。

男人办事认真,将?马车外围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认一切如常,这才将?她们送出了门。

李惜惜道:“我方才瞧那食肆老板,应该是个?练家子?,窝在这儿开食肆,倒是有些浪费人才了。”

苏心禾自袖袋之中,掏出一张纸,“你看这是什?么?”

李惜惜疑惑地接了过去,打开一看,便微微一愣,“郭元彪?这……难不成是慧娘相公的名字?”

苏心禾点?了点?头,道:“听闻她相公中过武举人,所以我就多问了几句,而后,慧娘便将?她相公的情况同我说了,还特意留了籍贯和?名字,应当是想?帮他寻一份好差事。”

叶朝云听得面容舒展,道:“倒是一位贤内助,也不知?平南军中能不能用上此?人?”

苏心禾笑道:“我和?母亲想?到一块儿去了,正打算晚上将?此?事告诉夫君,请他定夺。”

叶朝云听了这话,却道:“何必等到晚上?我打算等会儿便带你们去一趟军营。”

“军营!?”

苏心禾十分意外,就连李惜惜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但叶朝云却神色平静,她气定神闲道:“此?处已属城郊,离南郊大营不远了,既然来了,不若顺道去看一看侯爷与承允。”

苏心禾这才明白过来,垂眸道:“是,但凭母亲做主。”

李惜惜还没?去过军营呢,便更是兴奋地直点?头。

叶朝云见她与李惜惜都没?有意见,也勾起一抹笑意,道:“既然要去,便也不能空手去,听闻山下有城南最大的点?心铺子?,咱们先?去那儿逛逛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