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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理!”时修抬手在空中点几下,而后又攒起眉,“怪事,迟骋放跑的那个女囚不知所踪,后来他自己也不知所踪——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一个就算没死也给折磨得半死的男人,这两个人是如何躲过官府的追踪呢?”

“我也疑惑这一点。”南台走上前来,“我问过方文吏,据他说,当年两案所发时间,前后相差不过一个月。那逃跑的女犯人当时因受过刑,身上带有伤,而且她脸上当时还受过烧伤,十分好认;迟骋即便没死,也一样身负重伤,两个人不可能不寻医问药。可当时衙门将城里城外的药铺医馆都问了个遍,没有人见过这两人,难道他们是靠自己硬撑过来的?我看都是肉体凡胎,受那样重的伤不医治,简直必死无疑。”

时修点着头,“所以当时,这二人背后一定还有人相助。”

西屏禁不住在心里狠狠剜他一眼,暗道:就你聪明!一面出声打岔,“好了好了,我看眼下,先要查清是不是曹善朗和姜辛,十几年前的旧事且先放一放吧,若果然不是他们两个,再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迟。”

时修笑道:“不错,就有劳你和臧班头再到锦玉关去走一趟——”

话音未断,南台便上前一步,想着昨夜就是自己和西屏同去的,这回也应当和西屏一道去,怎么这差事却派给臧志和?

时修瞟见他的动作就知他所问,自然不能说是吃醋,忙道:“一来呢是再去细查一遍案发的那间栈房,二来去试试那曹善朗的身手。臧班头懂武艺,瞧得出来。”

南台没话可驳,沉默下去一会,忽然又开口,“对了,我还在汪鸣身上发现些跌打斑痕,看样子不是同一时间形成的,不过前后都在这半月之内。”

“你看,你的差事这不就来了么?”时修笑着走到他跟前,“你去仔细验验,那些斑痕到底是怎么造成的,会不会和凶手有什么关系。”

南台应诺下来,与西屏臧志和一齐告辞出去,西屏借了衙门的马,与臧志和一道赶赴锦玉关。

这厢才走,顾儿便带着红药到衙门来探望,可巧在门前碰见周大人来坐衙。周大人身穿官府,顾儿自然认得出他来,可他却从未见过顾儿,还道是哪里来的妇人,穿戴富丽,想必有些家底,若是来告状的,少不得又是个赚钱的时机,便先要立个下马威,好让她知道县衙这扇门,可不是轻易进得。

这般拈着须问门上差役:“哪里来的妇人,若来告状喊冤,可带着诉状没有?”

顾儿打量他一回,“没有诉状如何?有又当如何?”

周大人自是不理,慢条条走进门内,是那差役代说:“没有就先请人代笔写了诉状来,大人公务繁忙,没有空闲听你唠叨。若是有诉状,先到文吏那里录下个姓名,然后回家等着,这一阵案子多得很,轮到你恐怕得到明年夏天之后。”

顾儿辨其意思,故意问:“能不能早些呢?”

差役笑起来,把手空掂了两下,“也不是不能通融,就看你是不是真的着急了。”

不想“啪”一声,顾儿一巴掌甩去他脸上,“身为父母官,为民请命乃是天经地义,难道朝廷没有俸禄发放,还敢朝百姓伸手要钱?!”

这话明是骂差役,实是说给周大人听。周大人不由得在门内转身打量她,“不知这位太太是本县哪一家的夫人?”

顾儿冷笑着走进门里,“我是府台姚家的夫人!我儿子姚时修现被你们押在监房,我今日是来探监的。”

周大人脸色大变,忙弯腰作揖,“原来是夫人,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小的们不懂事,请夫人海涵。”说话亲自领着顾儿往监房中去,在门前吩咐狱头,“好好伺候,万万不可怠慢了夫人!”

顾儿领着翻着白眼进去,走到最里头,见时修坐在监房中吃茶,一派悠闲,身上衣裳虽沾着些血迹,却显然不是他的。她松了口气,等那狱头开了门,走进去便揪时修的耳朵,“亏我在家替你□□心,你竟还有闲情在这里坐着吃茶!”

时修“哎唷”了几声,忙把耳朵解脱出来,避到一边去,“非得见我在这里头受刑受罪的您才高兴?”

她把嘴一瘪,坐在凳上,“你姨妈呢?”

“替我办事去了。”

“替你办事?”顾儿乜他一眼,“你倒把人支使得团团转。”

“我也不舍得劳动六姨,可我这不是身不由己嘛。”时修没奈何地朝她摊开手,转眼又堆起满脸笑,单膝蹲在她面前,“您说六姨待我好不好?心不心疼我?”

“这还不心疼你,那怎样才算心疼你?”顾儿向下一撇眼,忽然察觉险些掉进他的圈套里,马上抬起眼将话头转过,“我已经打发人捎信给你爹了,你在这里苦几日,等你爹的信,不要冲动知不知道?”

时修兴致寥寥地点头起身,朝门前走了两步,突然掉回身,“对了,有件事得让您去办。”

“你还想支使你老娘?!”

“这事不宜惊动旁人,是咱们自家人的事,只有您去办才最为合宜。”说着向通道里扫几眼,走到跟前来,“您上回不是说在街上看见了那两个唱曲的艺人,就是嫣儿说他们是冯老爷和老太太的那两个,我想他们八成还在泰兴,您去把他们找出来。”

顾儿上回是在天星街上瞧见的他们,那时候是节下,街上热闹,所以艺人们纷纷出来卖艺。她微苦着脸,鼓嘟着嘴,“这时候不年不节的,谁会在街上卖艺?”

“嗨,他们不是钻进那条巷子里不见的么?八成就是住在那巷子里,你去挨家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么,要打听两个卖艺的还不简单?”

顾儿嗔他一眼道:“就你瞧什么都简单!少不得我替你卖回命!只是这不早不晚的,你忙着打听他们做什么?你的案子还没撇清呢,你姨妈又不会跑,等你出去了再查不迟呀。”

时修沉下声气,“我怀疑这件案子与六姨有关。”

“不可能!”顾儿噌地站起来,“你姨妈害谁也不会害你!”

“我没说她要害我,我是说这案子与十几年前的几桩旧案有牵扯,而这几桩旧案,似乎与六姨有些关联。”

“你怎么知道?”

“这里头牵涉到一个人,叫迟骋,我怀疑他就是前些日子告假回乡下去的陈老丈。”

“什么?!”顾儿悚然一惊,不由得声音拔高了些。

时修忙使了个眼色,她忙又低声下来,“迟骋又是谁?陈老丈不是姓陈么?”

时修一时半会也不能说清,只是记得臧志和曾说过,陈老丈是个习武之人,身上受过重刑,只怕是个逃犯,不然一个寻常从大牢里放出来的人,就算谋差事怕人瞧不起隐姓埋名,也没必要装聋作哑。除非他嗓音特别,怕给人认出来。且冯家连老爷老太太都是假的,怎么偏留下他看了这么多年的房子?

这里头本来疑点重重,偏偏今日南台提起从前那迟骋也许并没有死,一下使他想到陈老丈身上。一个逃犯,还擅武艺,再说到那汪鸣,原是为姜家和周大人杀人,陈老丈又因西屏的关系与姜家有牵扯,哪就这样凑巧,这些人拉拉带带的,绕来绕去竟然都脱不开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