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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男人太无情,连追封嫡子为太子都不肯,是她爱错了人。

乌拉那拉氏嘲讽地看了眼耿舒宁,就算这妖孽赢了,她将来的下场也未必会比自己好。

感受到身体越来越虚弱,乌拉那拉氏不再说话,由着巧荷扶她起来,颤抖着手拿起了笔。

*

天彻底亮起来以后,雪也停了。

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显得紫禁城外安静。

不只宫里,整个京城都似乎被这银装素裹的美景冰封了起来一般。

但所有人,包括躲在家里猫冬的老百姓们都知道,外头彻底变天了。

有了乌拉那拉氏笔迹颤抖的罪状,她和瓜尔佳氏早在雍正二年就开始布局的所有罪证,都被翻了个底儿朝天。

乌国公府被禁卫军围住,乌国公五格和世子星德都被送去了宗人府关押。

廉亲王府和安郡王府也差不多,弘旺和胤禩的妾室都被幽禁在了前院,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

安郡王华玘和他所有的子嗣也都被送去了宗人府,任何人不得探视。

耿德庆父女得知家人全部下了大狱后,再也不敢嘴硬,一五一十将受皇后指使所做的事情,包括替皇后跟索绰罗府联系的事儿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索常在被禁足宫中,她的父兄全部被革职查办。

胤禛回京后的第三日,大朝上,下旨削了廉亲王的铁帽子亲王,仍保留其亲王位。

承继了王位的弘旺被圈禁,无大赦永不得出。

安郡王彻底被削了爵位,安郡王府变成了辅国将军府。

只比耿舒宁那便宜夫君高一级,还是看在老安亲王为大清立下的赫赫战功的份儿上。

当然,这是对外人言说的理由。

实则胤禛也不可能下死手,免得八旗之中有些家族物伤其类,生出其他心思。

不过,有了廉亲王和安郡王府被削爵一事,朝堂上的文武百官,皇亲国戚真如了耿舒宁那句话,也不敢有其他心思,个个老实得猫儿似的。

甚至有人恍惚觉得,皇上没有清算其他人,其实并不像大家以为的那般铁血手段,还是挺仁慈的。

*

十日后,清源书屋内。

康熙对胤禛此次彻底镇住朝堂的行为也颇为满意。

毕竟是他自个儿选出来的皇帝,能坐稳皇位证明他有眼光。

压下心里那些复杂的酸楚和忌惮,康熙还是挺骄傲的。

他问过来请安,陪他下棋的胤禛:“老九和老十你打算怎么处置?”

胤禩福晋康熙都懒得问,这儿媳妇连瓜尔佳氏的一半都赶不上。

只要将她困在五台山不允许她跟外头传信儿,郭络罗家安抚好,郭络罗氏掀不起大乱子来。

胤禛平静放下手里的白子:“允禟的手伸得太长了,想必是在府里闲的,儿臣打算叫他入理藩院,跟北蒙打交道。”

允俄自不必说,他九哥去哪儿他去哪儿,正好他有个蒙古福晋,适合跟北蒙打交道。

等康熙看向棋盘后,胤禛慢条斯理道:“但儿臣不会给他们什么好差事,准备叫他们把在江南搂的银子给吐出来。”

康熙放棋子的动作顿了下,似笑非笑看向胤禛,“你这是准备叫他们吐银子,还是准备叫朕吐银子出来?”

允禟的动作虽然隐秘,可他和李光地还有佟家的联系,康熙不是一点都不知道。

只是康熙知道这俩儿子不要脸皮,一旦缺钱了定会朝他哭穷。

再加上他也不是皇帝了,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给胤禛磨炼。

可老四这混账跟谁学的这一肚子坏水儿,逼着老九老十吐银子,那俩棒槌肯定要来畅春园哭。

到时候还不是他这个当老子的破财免闹腾?

胤禛冲康熙微笑,“皇阿玛这是说哪儿的话,如今已经下了雪,今岁冬天估计也冷,皇玛嬷的身子骨熬不住,您二位去温泉行宫将养,谁敢去搅扰?”

康熙微微挑眉,有些诧异,“你就不怕这两个混不吝的闹……”

话没说完,康熙属于帝王的那根筋转过来了。

好家伙,老四就是等着这俩人闹腾,若是这俩棒槌不长脑子,拔出萝卜带出泥,李光地和佟家也别想好。

如果李光地和佟国维那俩老狐狸鼻子尖,闻出味儿来,必定得想法子将这俩棒槌摁下去……那银子四家怕是都得出。

一举两得,这几个不省心的都得安分些时候……

康熙目光微凛:“你准备对噶礼动手……准噶尔那边忍不住了?”

先前父子二人都没提噶礼。

康熙比胤禛更清楚噶礼在山西的所作所为,一直以来都没动他,是忌惮噶礼的本事。

这老小子虽然贪,脑子却好使,通过送礼不知道掌握着大清上下多少官员的把柄。

待得知道他贪污过甚时,这其中的盘根错节,已经叫康熙都不知道噶礼一旦狗急跳墙,会闹出多大的乱子。

可也不能一直不处置。

在康熙看来,官员可以贪,绝不能吃里扒外,跟准噶尔早晚要打起来,得先处置了不安分的。

胤禛知道老爷子比他思虑更仔细,平静点头:“赎回策零,叫策妄阿拉布坦暂时无法对和田动手,这个冬不好过。”

无法抢夺和田的辎重,准噶尔等于狠狠丢了一块肥肉。

损失近三千人,应该也能熬过去,只是对于草场和大清肥沃疆土的渴望会让策妄阿拉布坦更疯。

胤禛没指望能制止准噶尔的贪婪,只要别这个冬天打起来就够了。

胤禛:“儿臣发作了廉亲王府和安郡王府,他们一定会拉拢噶礼,儿臣不打算给他机会兴风作浪。”

允禵那边有时间成长,他也有时间稳定朝堂和宫闱,肃清官场。

这一仗,得安安稳稳地打。

*

因为准噶尔和西藏的形势严峻,康熙没拦着胤禛准备坑兄弟的动作。

胤禛回宫后,召见了张廷玉和允祥。

安郡王已成辅国将军,自不能再担任正蓝旗旗主,胤禛叫允祥将正蓝旗掌控在手里。

允祥有些苦恼:“四哥,八哥先前都没能做到的事儿,我行吗?”

胤禩都没能拿下正蓝旗,允祥觉得自己比起他八哥的长袖善舞,差一点……好吧,差很多。

胤禛淡淡道:“你去找老五,他是镶蓝旗旗主,有他帮你,华玘不敢做什么小动作。”

正蓝旗现在最体面的都统是郭络罗氏,若允祺已经找过宜太妃的话,郭络罗家会知道怎么做。

吩咐完允祥,胤禛便叫张廷玉拟旨废后。

张廷玉和还没离开的允祥都大吃一惊。

“四哥,废后可不是小事!”允祥忍不住劝。

“就算四嫂有再大的过错,她……也活不了多久了,何必呢。”

张廷玉附议:“万岁爷三思,此刻朝堂虽然看似稳定,实则人心惶惶,着实不宜废后。”

“要处置乌国公府且还需要慢慢磨,此刻废后,必定会掀起不小的风浪。”

人都同情弱者,尤其世人都认为死者为大。

如若此刻废后,又处置乌国公府,难免叫人觉得皇上太过狠辣,有兔死狗烹的忌惮。

原本还没彻底安定下来的官员们,指不定就有心思左了的,会狗急跳墙。

胤禛面无表情:“你先拟旨,朕不会冲动。”

乌拉那拉氏没了一心求死的决心,靠追封弘晖和不连累乌国公府的希望,一直很配合地用人参吊着命。

只是她的身子骨被自己彻底毁了,坚持不了太久。

胤禛知道此刻废后会引起朝堂动荡,却不想百年之后还要跟乌拉那拉氏葬在一起。

再者,他想生同衾亡同椁的那个,自那日在永寿宫出来后,就借口去安抚太后,住在了慈宁宫大佛堂,一直不肯见他。

若是再叫她受乌拉那拉氏压制的委屈,这狐狸指不定就要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