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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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风雅,安静得似世外桃源。
唐袅衣跟着傀儡,端着托盘,紧张地进了澜园。
她就像是误入桃源的渔人,甫一踏进去便看见了清冷的仙人。
清雅出尘的青年坐在藤木椅上,乌黑如绸的长发用玄月簪束着,雪月白的衣摆被风温柔地卷起一角。
他垂着头,摆弄着手中雕刻至一半的木偶。
半张慈悲面露在阴郁的光影中,脸色呈非人的病态苍白,身后池中白鹤在水中扑鱼而食。
脚边的艳色赤貂懒洋洋地跟着他晒太阳,时不时地晃动着尾巴。
是绝美的画面,但唐袅衣的脚挪不动了。
季则尘手中漫不经心转着一把雕刻小刀,尖尖的一面被光照得熠熠生辉,像是温不暖,冒着森冷的寒气。
他听见声音掀开眼皮,脸上的表情比瞳色都淡,没有往日慈悲渡人的温和。
唐袅衣以为他要说什么,亦或者问起昨夜的事情。
但他只是淡淡地睨了眼,便又继续雕刻着手中的木偶,雪白碎屑和着光影尘埃,透着岁月静好的静谧。
他没有理她,表情也没有任何的恼意,像那些傀儡不是听从他的命令,私自将她带来的。
唐袅衣想起之前,这些傀儡还曾恶劣地追过她。
它们像是有独立的意识,扮演着一个又一个鲜活的角色,宛如活生生的人。
也不知道季则尘是如何,让那些傀儡成这样的。
她小心翼翼地偷看不远处的青年,他安静得也不像人。
唐袅衣见他如此安静,眼中闪过疑惑,忽地不确定昨夜的事,他现在记不记。
前不久她偷潜入澜园,醒来后那些记忆都很淡,淡得她以为是梦。
既然如此,季则尘会不会也记不得到昨夜的事,也或许当自己在梦游?
现在这般冷淡,应该是不记得?
她不太确定。
安静了许久,没有谁来接她手中的药,他也沉寂在雕刻中。
唐袅衣的手有点酸了,壮着胆子上前:“少师,药。”
安静垂着头的青年执小刀的手微滞,继而又刻着手中的木偶,漫不经心地轻‘嗯’。
他没有要接过来的意思,连看都未曾看一眼。
唐袅衣视线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漂亮修长,指尖灵活,每个动作都透着天然的矜贵和优雅。
她还留意到,他手中的木偶已经完成了一半,此时正在仔细地雕刻木偶的五官。
这个身形轮廓似乎有些熟悉。
唐袅衣探头乜了两眼木偶,见他在木偶的手腕上点了一抹红。
她下意识低头,看见自己手腕上的那一抹红,脸上表情僵住。
季则尘好像是在照着她在雕刻……
无风乍起寒气,她后背渗出的冷汗打湿了单薄的春衫,贴在身上黏糊糊的。
季则尘刚将红墨点在木偶的手腕上,执着雕刻刀移至锁骨之下。
那里也应该有一颗痣。
透净的肌肤泛起薄薄的粉时,此处会随着身子一起颤,鲜艳的痣像是墨水不经意洒在了雪白上,纯洁,魅惑。
正当他的刀点在胸口时,头顶的少女似忍不住了,强装镇定的语气勉强:“少师,等等!”
刀刃顿在虚空,他没有继续点下去。
季则尘抬起昳丽绝艳的脸,神色倦怠,略显病态的面上透着并非常人的颜色,喉结在惨白的皮肉下轻轻地滚动,发出疑惑。
“嗯?”
唐袅衣被看得心尖一颤,只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很纯粹无害,像是圣洁的处子,干净得在引诱人。
无论看多少次,她都会忍不住感叹,世间还有如此容貌出色的人。
唐袅衣别过眸,将手中的药递过去:“听闻少师生病了,不知可好些了?”
她话中透着试探。
想要借由这句看似逾矩的话,试探他的态度,对昨夜的事,他知道得究竟有多少。
唐袅衣端着药递过去的手紧张得颤抖,心跳在冲击着喉咙,脸上维持不动声色,等着他的反应。
季则尘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缓缓地沿着唇瓣落下,像是打量她的骨相,粉白衣襟隐约能看见对直锁骨上有一条细细的红线。
红线是他留下的。
好看。
他的目光仿佛在温柔的侵.犯,有双无形的手沿着她的耳廓往下抚摸。
那种感觉很奇怪,让她忍不住随着他的目光,脸颊晕红,手也颤栗起来。
就在她快要坚持不住时,他接过了她递来的药,指腹不经意触碰到她的手指。
唐袅衣如遭雷击,匆忙松手,脚步止不住地往后退。
往后一步她却强行忍住了,甚至还对着他露出,眼弯似月,梨涡似酒地笑。
季则尘对她一直都有好奇,冷瘦的指尖搭在白瓷沿碗的边沿,不动声色地觑着。
分明都已经很怕他了,却每次都要竭力扮演着镇定,甚至扮演爱慕他已久的人。
实际他不经意的一碰,她就如同曾经他见过的一种草,只要一触碰就会收紧所有的叶子,似羞怯。
当时他碰了那盆草许久,直到它枝叶枯萎,再也收不拢叶。
她也会这样吗?
好像是的,她昨夜就合着双腿一丝缝隙都不留。
“嗯。”他垂下眼睫,端起药,迟钝很久的声线被压得有些模糊。
回应完后,他似乎又想起自己的回应有些慢,所以又温和地加了一句:“应该是昨夜不慎染了风寒,无甚大碍。”
他回应的嗓音极其温和,每一个音都像是清泉砸石,涔涔动听,落入耳中舒服得安抚了浑身每一寸。
唐袅衣总是会被他无害的一面所引诱,一句温和的话,就让她紧绷的情绪松懈。
她暗忖他温和的神情与语气,似乎对昨夜真的不知情。
季则尘安静地坐在竹林中,敛下眉眼,斯文地和着腥苦的药,身旁立着玉色轻明的少女,脚边的赤狐摇晃着尾巴。
两人一兽像是一幅绝美的画。
季则尘没有开口让她走,唐袅衣便停在原地看他喝药,想着究竟是为何,两人会发生类似的事。
忽然,她脑中灵光闪过,想起了不久前两人流落在外时,曾经遇见过一位诡谲的苗疆少年。
那个苗疆少年在自己体内放了什么东西,后来季则尘为了救她,也吃过那苗疆少年称作是解药的蛊。
最初她还产生过强烈的,想要触碰季则尘的身体的冲动,后面那种感觉又很快消失了。
所以当时她以为是蛊解除了,再后来也没有在意。
如今想来或许体内的蛊,根本就没有解除呢?
唐袅衣想到这个可能,又窥向身边的青年。
是不是那蛊一直都有效?
在村庄她每日都能与季则尘触碰,所以蛊感不强烈,而两人回到了季府后,甚至连见一面都难,更遑论是接触。
所以她才会受体力的蛊影响,夜半三更跑去澜园把季则尘还当成夫君?
仔细想来自她发现不对后,就想方设法阻止自己前去澜园,这几夜虽然没有去过,但感受一日比一日强烈。
而季则尘体质本就特殊,所以体内的蛊现在发作了?
猜想到此处,唐袅衣震惊得手下意识往旁边撑,指尖不慎拂倒了摆放在石桌上的木偶。
木摆放好的木偶落在地上,发出明显的声音。
唐袅衣见他看过来,忙将木偶拾起。
季则尘扫了眼她的手指,没说什么。
唐袅衣却目光如炬地盯着他,忽然闪过季则尘会药,通过他,或许能将身体里的东西弄出去。
她实在无法忍受身体里有未知的东西。
想必季则尘也不想自己被蛊虫控制,一旦他知晓了,应该想办法解除这种古怪的东西。
唐袅衣如此想着,蓦地看着眼前青年,眼眸明亮,脸上的笑愈发的乖巧,主动搭话:“少师,你最近可有发现自己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季则尘放下手中的药碗,淡琥珀色的眼瞳定定地望着她,没作其他的反应。
看样子的确是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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