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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许久,忽然捏住它的命脉,轻声问道:“我为何会在这里?”

似乎并不应该躺在这里,受一夜的冷风。

赤貂不能人言,挣扎地吱叫两声。

季则尘淡淡地抬眸看向,正对面花团锦簇的院子,缓缓放开收紧的手指。

赤貂的爪子抓在冷白清瘦的手背,血珠争先恐后地冒出来,凝成椭形的赤色花瓣,然后又被赤貂认错讨好似地舔着上方的血。

季则尘低眸看了几眼手背地血痕,并不在意地站起身,温和地抱起赤貂,披着最后淡去的晨雾缥缈若仙地往前而行。

府中的人渐渐清醒,热闹起来。

有人诧异一大早会看见,少师披头散发地出现在这里。

季则尘忽视所有人的目光,面无表情地抱着赤貂往前走,长发尾被潮润得滴着水,割裂出非人的清冷。

忽有下人一脸急色匆匆地跑来,见到季则尘在此处表情霎时转晴。

刚才他听家主吩咐去澜园院中找人,没有找到人,本是要前去复命,结果在这里看见了少师。

下人几步上前恭敬请安:“少师,奴终于寻到你了。”

青年止住步,温和的睨他:“嗯?”

下人道:“家主命奴寻少师去前厅,有贵人到访。”

下人说得隐晦,而能被季家主奉为贵人的屈指可数。

季则尘垂眸看见自己形容狼狈,遂温和道:“你且告知父亲,时奴知晓,焚香沐浴换身衣裳便来。”

闻言,下人偷窥了眼面前清雅绝尘的少师,好奇他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从未见过少师如此衣裳凌乱的模样。

长发散乱,眉眼染湿,浑身透着凌乱的颓美。

“是。”下人不敢多问,躬身后便赶去书房复命。

院中。

唐袅衣因一夜没睡,正眨着泛酸的眼坐在院中,双手托腮发呆。

炙热明媚的光洒下,她耷拉眉眼,安静地坐在绿荫斑斓的院中,像是一副鲜活的画。

夏笑提着篮子,衣袖卷上一半,刚从外面回来,看见她似百无聊赖地坐在院中。

左右无事了,夏笑搬过木杌坐在她的身边闲聊。

顺道把听见的那些都说给唐袅衣。

“刚才我回来时,看见从外面进来了好多人,全都是往澜园去的。”

唐袅衣听见澜园倏地转过头,盯着夏笑心虚地问:“是发生了什么吗?”

夏笑本是随意闲聊,见她对此事格外感兴趣,便道:“我看见那些人都往澜园跑,多嘴问了几句,听人说少师昨夜一夜未归,不知道去了何处。”

唐袅衣眼睫一颤,手指捏住裙摆。

“清晨少师被老爷请去了书房,莫约半个时辰,有人看见少师面色惨白回了澜园,不一会便有大夫急匆匆地去了,好像是病了。”

过几日便是春尝,圣人携群臣拜神祈福的日子,按照惯例,这几日作为见神祭师每日须得焚香沐浴,沾染神性。

而此时一身狼狈的少师,被人发现也就罢了,结果还生病了。

所以此时季府的大夫全去了澜院,就连宫中的圣人都派了,身边最得宠信的宦官亲自前来。

为了少师身体朝日好起来,圣人赏赐了不少上等药材。

太子也刚从澜园离开。

夏笑边说边摇头:“眼下这个关头生病,家主也不晓得急成什么样。”

闻言,唐袅衣想起昨夜将季则尘丢在院中,一阵心虚。

她昨日实在没力气他扶去澜院门口,也害怕他中途忽然醒来,非得拉着她做些夫妻之事,所以才将人丢在园子里。

没想到他吹一夜冷风就受不住,还病成了这样。

她又忍不住想起昨夜季则尘的行为,神情,甚至是说出的话都很古怪,和此前失忆与她相处时如出一辙。

唐袅衣眉心轻蹙,垂下眼睫沉思,想起最近她也和昨夜的季则尘一样,每到夜里也会控制不住自己行为。

她寻到暂且能抑制古怪行为的办法,结果季则尘又开始了。

她能拦住自己,但拦不住悄无声息就进到绰院,还轻而易举弄坏她门栓的季则尘。

往后她应该怎么办?

唐袅衣拉长脸,苦思冥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办,门口忽然响三寸的声音。

“唐姑娘在吗?”

唐袅衣抬头看去。

三寸神色微急地上前,“姑娘能不能劳烦你跟我过去瞧瞧,园中的墙不知道被那只狗刨了,好大个洞,活人都能钻进来,刚才家主路过,道是影响美观,让我们赶紧处理了。”

夏笑闻言两眼一翻:“园中的墙被狗刨了,你找姑娘作甚,真是闲得慌。”

三寸挠头:“这不,家主让弄得好看些,我们都是粗人,看了半晌也没有想出来,究竟怎么做能好看,就来求助姑娘。”

闻言,唐袅衣眼中闪过了然,府中几乎每个院子都养着不少的猫狗,堵住这个洞口,它们又会在其他地方刨出来,最好的便是留着这个洞。

她没有拒绝,拿着东西跟了过去。

过去便看见了雪白墙面下被刨出的洞,三寸拽着绳子,好几只脖颈套着红绳的狗子摇晃着尾巴,一副毫无知错的欢喜模样。

唐袅衣喜欢毛茸茸的动物,上前抱着小狗揉,简单指导了几个地方,如何摆放,如何雕花。

三寸一点就通,连连道谢。

唐袅衣见他们忙碌,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便转身离去。

途径游廊时,见前面有一侍女双手端着木托,表情难受地捂着肚子坐在边上。

见唐袅衣过来,她认出了人,面露欣喜。

“唐姑娘。”

唐袅衣现在一听见有谁这般叫她,心中就顿感不妙。

果真,当她走过去时,那侍女手中端的是熬好,正要送去澜园的药。

“唐姑娘,你能否帮我送一段路,我马上便回来。”侍女神情可怜,脸色惨白,讲话的力气都所剩无几。

唐袅衣看见她裙摆上沾染了红,晓得她是遇见了何事,周围也没有人,猜想她应该是在这里等了一会才遇见她。

同为女子,她自然也理解此事的难处,没有婉拒。

侍女白着脸,庆幸地道谢:“多谢唐姑娘,幸好遇见了你,不然我还不知道怎么办。”

唐袅衣摇头:“无碍,你先去处理吧。”

那侍女千恩万谢地抱着弄脏的裙子,迅速地跑走了。

看着她敏捷的步伐,唐袅衣呆呆地眨眼,莫名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等过一会,她总算是晓得为何了,那侍女脚腕上拴着红线。

而红线的标识便是傀儡。

一个傀儡哪来的月事?

唐袅衣转头看向摆放在身边,这碗腥味很浓的药,陷入沉思。

那傀儡侍女刚离开,又有人出现在了她的身后,语气平和得古怪:“唐姑娘,主子的药你怎么还没有送来?”

“快跟我走吧。”

唐袅衣转过头,看着悄无声息出现在身后的人。

或许不是人,也是傀儡。

他的表情仿佛被量丈过,不谄媚,也不热情,温和得令人毛骨悚然。

青天白日她背脊无端地升起凉意。

这一路全是季则尘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