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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一人的开头,这几人也不再收敛,反而越发言语不客气,阔谈言论。

忽然不知谁倏然尖叫了一声。

陶瓷落地炸乱声,伴随低哑的女子柔柔的求饶声:“抱歉,是我的错,不慎将手中的茶水洒了。”

唐袅衣抬起眸看向下方,尖叫的是最先开口的贵女。

“你……怎生得如此莽撞!这是贵妃赏赐的衣裙,沾上了这等污秽,你还要命吗?”

雪昧垂头,羸弱地颤了颤身子,眼中含着泪,梨花带雨地道歉:“对不起,我真不是有意的。”

她本就生得冰清玉洁,妩媚的眼垂下,语嫣柔柔的模样饶是女子见了,也会心生怜惜。

季阿厝虽不喜雪昧,但此时也觉得她这滚水泼得好,雪昧不泼她恐怕也要寻个机会赶人了。

“柳妹妹抱歉,等下我院中还有贵妃娘娘赏赐的掩鬓,与上个月江兰绸缎最为适配,恰好我还有一套还没有试过,单看你身形与我相符合,若妹妹不介意便暂且换上。”季阿厝眼含愧疚,仪态温柔。

她都如此说了,那贵女见此也不好拉下颜面去怪,脸上雨转晴地和气笑道:“此事都是小事,贵妃娘娘最是疼阿厝姐姐,这江兰绸缎想必是贵妃娘娘专给姐姐的,我随意换一身便是。”

季阿厝柔笑:“无碍,颜色适配妹妹,杏儿带柳妹妹雅间换身干净的衣裙。”

身后杵立的侍女欠身上前,领那贵女往外行去。

那贵女离去后,底下的人也没有再继续议论唐袅衣,一个不重要的人根本就不值得入她们的眼。

跪坐在一旁的唐袅衣忍不住又看了雪昧几眼,或许不是错觉,雪昧刚才似乎真的是在帮自己?

但她为何会帮自己?

季阿厝也是这样的想法,猜不出雪昧刚才这样做的行为。

她转眸看向身旁,靥辅承权、螓首蛾眉的少女。

少女低垂着头,绿鬓蓬松的发髻灵巧地挽灵蛇髻,纤细白皙的脖颈探出一截,菱唇饱和,哪怕涂了嫣红的胭脂,也有种纯粹无害,招人喜爱的钝感。

如此天真懵懂,只要谁对她好一分,便会掏空心地对谁好。

这样的人值得被人喜爱。

季阿厝越想越觉得理所应当,没再多想,连带着雪昧也看顺眼了几分。

忽然季阿厝感觉有道清净的视线,正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忍不住转头看去。

透过被遮挡的帷幕,她好似看见那年轻僧人慈悲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他……他在看她?

一瞬间,季阿厝白皙秀静的脸上微微发烫,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坐姿紧张得越发端庄,心好像都要跳出胸膛。

年轻僧人刚诉完经,不经意起身时抬头看了一眼。

他收回目光,很快便随着其他僧人离开,藏蓝色背影消失不见。

季阿厝盯着那道背影一眼不眨,渐渐有些出神。

僧人的那双眼,仿佛只在梦里出现过。

因得是府中的小宴,唐袅衣用不着一直留在此处,季阿厝担忧一会儿那贵女回来又将话引到她身上,平白被人侮辱,便让人替换了她。

唐袅衣刚行出长廊,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被人蓦然勾住她的后衣襟。

她被拉转身,茫然地看着身后的女子。

是雪昧跟了过来。

少女白雪后颈用珍珠粉掩盖不了的红痕、齿印霎时跃然于眼前,纯洁的百合花瓣被洒上的胭脂,粉白相映,泛着荼蘼过后的糜烂。

雪昧心中莫名不悦,移开视线,眼眸微眯起一丝笑,整个人阴测测的:“你就不对我说些什么吗?”

唐袅衣如她所愿地仰起雪白的小脸,明媚杏眸中盛着认真:“谢谢你刚才在里面为我解围。”

雪昧松开手噗嗤一声笑了,眼若星辰,漫不经心的腔调莫名勾人:“我可不要简单的一句话,刚才那人可是要想要杀我呢。”

雪昧生得雄雌模辩,不经意的一颦一笑都是风情,唐袅衣眼中闪过惊艳,正欲开口询问她想要什么。

雪昧忽然突兀地倾身,让那张冷媚的脸凑在眼前,连腻滑皮肤上的细细绒毛都能看得清晰。

靠得太近了,那股引诱人的幽昙香扑面而来,唐袅衣若不往后退,唇险些就要碰上她的脸。

“你想作甚?”她的脸腾起热气,眼睫下垂落,双手紧张地捏住裙摆。

她不敢与雪昧直视,那双桃花眸中似有无数柄细小的钩子,能将人不断往里拉。

况且她现在怀疑雪昧是男子。

“我想作甚……”雪昧观她泛红的双颊,还有虚张声势的语气,眼中闪过兴味,屈指抬起她的脸,语气柔柔地反问:“我想做什么啊?”

唐袅衣被她抬着脸,卷翘的鸦黑眼睫急急地颤,想要躲开却又碍于她此前的确帮过自己,心中觉得他并不会提出过分的要求,而强撑着顺势仰头。

雪昧轻眯含笑的眸,压下心中莫名亢奋的情绪,视线随着指腹蹭过她晶莹的唇,石榴唇脂被恶劣地抹至唇角。

“我想让你亲我这里。”雪昧笑着松开手,用染着嫣红唇脂的指腹按住自己的唇,舌尖卷过指尖上的胭脂。

“还要这样亲。”

轰然一下,唐袅衣脸上的嫣红迅速晕开,朱唇微启,神色涣散地盯着他,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见她的眼瞪得圆圆的,荡着湿漉漉的水雾,让雪昧升起的恶劣心险些压不住。

雪昧倾身盯着她唇角,舌尖上还有刚才轻舔的胭脂味儿,藏在立领下的喉结轻滚,看她的眼神沉下。

她今日的胭脂是甜的,石榴味的。

雪昧端起她的脸,还不待他去仔细品尝,便被猛地推开。

少女泪眼婆娑地捂着唇,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似没料到他竟如此出格,不仅用手抹花她唇脂,还、还想让她去亲他!

她从未被女子这样挑逗过,头皮都紧得发麻。

唐袅衣眼中闪过羞愤,用力瞪眼前笑得花枝招展的人,刚才升起的一丝好感消失得无影无踪,更加讨厌他了。

雪昧对她的反应十分受用,笑了许久,眼中泌出斑驳泪珠,屈指拂过。

他含笑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不甚在意地轻哄:“别这样的眼神,你也不亏,无数人都想要我一吻呢,偏偏第一次给了你。”

他说得遗憾,唐袅衣脸却热得更明显,心中腹诽,谁第一就这样会挑逗人。

季则尘第一次就……

诡谲的念头闯入脑海,她登时心焦火热,抿住下唇抚开他越发过分的手,转身跑开。

少女的粉裙摆开成一朵清澈干净的芙蕖,发髻后面的发带更是如她的人一样充满生机,谁看一眼都会为其明媚所吸引。

暗含炎炎的春日炙热地灼烤园中的艳丽的花,雪昧含笑得盯着她慌张的背影,轻嗤笑了。

他低下头,神色莫名的地盯着指间的胭脂,齿间似乎还有甜腻味,他抬起手舔干净上面的胭脂。

但这点似乎并不够,刚才应该扣住她的头,像是蛇一样伸进她柔软的唇中,与之纠缠至拉出霪靡的银线。

可惜了,没能看见她眼眸覆湿汽,娇而无力地喘吁模样。

他眼中闪过一丝遗憾,然后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水榭,心中玩的心变淡了。

或许他应该放弃原本计划,先想办法占有从他齿下逃走的明媚。

唐袅衣沿着院子跑到无人的地方后才停下。

她抻着膝盖面色潮红地喘息,敛下鸦羽遮住眸中的羞耻。

想起从刚才的画面,她现在仍有种面红耳赤的感觉。

她心中隐约怀疑雪昧是不是什么变态,不然为何大半夜的穿着男装,刚才还让她去亲他。

从未见过这般妖媚的人,唐袅衣蹲在地上缓和许久,脸上的热气才褪去,忽然想起今日还没有去寻赤貂。

她忙提着裙摆站起身,打踅至前往后厨的石板小路。

昨夜刚刚下过雨,石板上湿漉漉的。

唐袅衣接下来不再需要带雪昧去熟悉季府,她比寻常人要聪明不少,只听过一遍的路便能倒背如流,她下午终于可以做自己的事了。

昨夜与季则尘之间的事究竟是不是梦,她还没有弄清,但现在他应该不府上,恰好可以借着这个时间想办法将最后一点勾引完成。

唐袅衣先是如常去了后厨。

她刚踏进后厨的门,恰好看见三寸也在。

前几日三寸请假回老家探亲,从她做第一个夜探男子房的梦时,他第二日便离开了。

三寸迎面与唐袅衣撞上,先是在脸上扬起一丝惊喜,然后又不知想起了什么,表情霎时变得有些古怪。

“唐姑娘你这是要去作甚?”

唐袅衣对三寸抿笑,道:“去找掌勺师傅借下灶台蒸糕点,你娘如何了病可好了?”

三寸摇头,憨笑地饶头:“老毛病,阿厝小姐帮我请了个好大夫,现在已经无碍了,我现在正提着东西往二爷的屋里去。”

“那便好。”唐袅衣见他手中提着东西,料想他现在正忙,便没再耽误他,拾步往里走去。

刚走几步,忽然被三寸叫住。

唐袅衣眸含不解地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

三寸此时想起了那日夜里看见她似离魂的模样,联想至老家流传的传说,有失魂症的人体内都有邪祟,邪祟不除,恐怕身体会被伤及。

他将那夜撞见她的事情告知,看见眼前似一副难以置信的唐袅衣,忍不住关切地道:“唐姑娘,我识得法师,若是你需要,改日我可以引荐给你,别担忧。”

虽然早在此之前都心存怀疑,没想到那些都是真正的,她真的几乎每夜都潜进澜园,引诱季则尘。

她想起了昨夜,忍不住吞咽口水,难怪他总是想要将自己制作成傀儡,要是她被这样缠着,也会想将人做成听话的傀儡仆。

“唐姑娘,你无事罢。”三寸犹豫地看着她瞬间变得雪白的脸。

唐袅衣勉强单手撑在门口稳住摇晃的身子,瞳孔微颤地盯着眼前一脸关切的三寸:“无碍,我很久之前就有梦游症,改日吃些安神的药便好了。”

“行,如果唐姑娘有需要可随时寻我。”三寸不勉强,提着手中的东西,转身朝着外面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