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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颖和侯宰峰颇有其父兄的天赋,手里甚至还有当年一些侯景罡留下的手稿,对这个手稿研究了很多年,很熟悉。

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把分解图和拆卸方法做出来。

“有徐家在,裴玄素必然会往西边去的。”

明太子眉目含冰,西边军和西南二道神熙女帝不能快速大换血,那么现在的关键就是绝对不能让裴玄素摸到水闸和水道这边来。

在此之前,迅速结束水闸和水道的拆卸,以最快速度寻找获得秘钥和兵符!

至于西边军和五关三所的那十几个硬骨头,让徐景昌尽快完成。剩下说不动的,都解决了!

明太子眉目凌厉:“若徐景昌有异动,马上杀了他!”

他是答应过楚淳风不动徐家人的命,但前提是不出么蛾子。

现在已经是非常紧迫的时候了。

明太子神色一变嗜血的冰冷。

张隆和虞清在迅速记着,很快将密信写好,明太子过目后用了私印,虞清跑了出去,迅速放飞信鸽。

薛如庚等人已经镇定下来,仔细听着明太子的安排部署,“属下领命!”

“请殿下放心。”

一行人仔细聆听,询问几句,迅速告退转身离去。

虞清放完信鸽回来,书房大殿内已经清空了,只剩郑安在收拾纸笺茶盏等物。

虞清帮忙收拾,又跑到槛窗前大推开窗,去外面把药盏端进来。

明太子情绪起伏脸面潮红之后,此刻一片病后的惨白,嘴唇淡得几乎看不见红色,他在槛窗后坐着思索,端起药盏一饮而尽。

虞清低声问:“殿下,您说这个蔺卓卿约莫什么时候会开口?”

对于他们来说,当然越晚越好。

明太子掀了掀唇,冷哼一声:“要么今天,要么后天,就这两天。”

不会超过两天。

……

还真是异常准确,蔺卓卿当天就开口了,只是开口的方式和想像中不大一样。

裴玄素和沈星在出府往提辖司赶去的路上,两人还讨论过有关兵符的话题。

沈星说:“如果太.祖皇帝真的对西边军和五关三所有布置,那这个兵符,会是虎符吗?”

裴玄素说了他对霍家和自家的猜测,但沈星想来想去,也没发现兵符秘钥或信物一样的东西存在过。难道在大姐或景昌那边吗?

那岂不是明太子很可能已经得到手了?

对于沈星的问题,裴玄素道:“不可能。”

开国之初,虎符一铸十三枚,全部一剖为二。全国分十三道兵府,后改募兵都司,但虎符管辖范围没有变化。每一个兵府的虎符都是不一样的,虎符一剖为二后,左半存兵部,右半则由帝皇亲自执掌。

一旦遇兵事,先三省拟旨,圣旨两道,分别下达兵部和飞马出京至该兵符诸将。兵部接旨后取出虎符,出具文书,和另一道圣旨一起送达兵府。

然后皇帝独旨,这次不需要经过三省的,和右半虎符一起下达该兵府。

前后两道旨意和兵部文书;虎符纹路缺口完全吻合,才能出兵的。

不然,不管哪个主将,擅调兵马都是以谋反论的死罪。

同时确保没有人矫诏调兵。

裴玄素当初改制十六鹰扬府,就是走的这个流程,拿着右半虎符和圣旨南下的。

虎口关出事,直接交还。

不过,裴玄素道:“只是,太.祖皇帝不一样,就连虎符和这个流程都是其主持制定的。”

太.祖皇帝是开国之君。

确实不一样。

他确实可以遗旨密谕,加另外一个特定的兵符信物,调遣兵马。有太.祖皇帝的名头在,谁也不能说出兵的将领是造反。

“当年章怀太子,也就是少帝,年纪不算多大。有门阀和寇氏虎视眈眈。东陵给继位的章怀太子留后手再寻常不过。”

太.祖皇帝唯一没想到的大概就是,神熙女帝干脆利落废儿子自己登基称帝。

少帝被废通明宫,没几个月就自尽了。

至于真自尽还是假自尽,就不得而知了。

便宜了明太子这个狗东西!

裴玄素讥讽挑了下薄唇,原来年少的他对这位开国大义的太.祖皇帝也是极之尊崇,现在这种尊崇已经一丝俱无。

但凡皇族的,这些皇权掌控者的帝皇,他就一种刻骨的憎恨。

太.祖皇帝少些,但也恨屋及乌。

他深深吐纳一口气,夏日朝阳炎意,繁庶东都人来车往,策马疾驰在青石板大街上,阳光落在他的身上,他并没有感觉多少的暖意和温度。

沈星感觉到了他的情绪,不禁关切看着他,裴玄素目光一转,对上她那双噙着柔和和关爱的秋水眼瞳,和面上担忧的神色,他心里一缓,冲她笑了笑。

马蹄疾疾,艳色赐服描金黑披和赭衣宦卫在坊市之间的大街急速穿过,很快抵达赞善坊。

裴玄素下马,直接就没有进东西提辖司衙门,而是进了两司相夹的诏狱大门。

沈星已经把折子和卷宗工作就处理完毕了,她回去匆匆转了转,带着梁喜何含玉张合他们直接去了诏狱。

徐芳徐喜徐守徐容四人甚至没有休息,他们轮流待在诏狱的,见得沈星,冲她点头,快步迎上来。

诏狱是个很腌臜很血腥的地方,进门后,左侧尽头一个大狱厅已经被癖为蔺卓卿的审讯之地,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卫,寇氏的人和羽林卫等都待在外围,进来之后,宦卫基本都是熟悉的面孔,职责在身没有见礼,但都冲沈星点头。

沈星笑笑,冲大家点头回礼,急不迫待冲里面快步而去了。

偌大的邢狱大厅,墙面灰黄的大青石,越往下,越见淡淡洗不干净的血红色,墙面和两侧墙根前挂满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都是淡淡血红色的,可能有数百种之多,沈星基本叫不出名字来。

前世今生,她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个恶名昭著的诏狱,哪怕已经打扫过,但那种让人窒息一般的血腥感和味道,都依然让人相当不适。

沈星身后的梁喜和何含玉已经不由噤声了。

沈星心肝也紧了紧。

当中一个十字邢架,两边墙壁顶端一个加了黑色精铁栅栏的窄小气窗,狱厅之内,灯火通明,人和椅子桌案都非常多。

除了戒备、行刑和守着火把烛山的宦卫和施刑者,吴柏、唐甄、冯景垣、窦世安等等许多的太初宫核心文官武将,这次抚慰使团内的,都在。寇承嗣就不必说了,带着一众寇氏心腹臣将和刑囚好手,狱厅里椅子有些乱,他们审了一夜,都很疲惫,寇承嗣坐在左边桌案后太师椅上假寐醒来正在嗅鼻烟提神。

正中央对着刑台,其最后后面高台上的楠木太师椅案是裴玄素的位置,沈星进来的时候,他正斜斜倚在扶手上,面无表情冷眼看着。

旁边或底下一圈,则是韩勃陈英顺等人的位置,有站有坐,陈英顺正在前面监刑。

右侧的案椅,则是监察司的。赵青端坐在大案之后,凝神盯着蔺卓卿刑囚那边,身后七八个心腹女官。

沈星带着人进来的时候,大家抬头望了一眼,寇承嗣转过头去,其余的无视的无视,但大多点头无声打招呼,包括窦世安他们,沈星也回了点头。

她和裴玄素对视一眼,她走到赵青那边去了,和梁喜何含玉几人各拉一张椅子坐下,“赵姐。”

赵青微微点头,“别说话,看着。”

沈星有点紧张,把手放在大案一侧握紧,徐芳他们站在她后面的墙边,她回头,和徐芳两边对视一眼,眼底都藏着几分紧张。

贾平跑过来了,给沈星递了一瓶鼻烟,梁喜何含玉沾光也有,张合杨辛就算了,要用自己去拿。

沈星往裴玄素方向望了望,裴玄素也看她,两人对视一眼,也没多交流,挪开视线看前面。

沈星拔开鼻烟壶塞子,吸了一口,一股辛辣冲鼻的味道直冲天灵盖,险些打了个大喷嚏,但气味感觉确实好多了。

她非常精神,急忙塞上塞子,专注看着场中的邢架蔺卓卿那一圈人。

非常血腥,蔺卓卿已经血葫芦似的,脸上鲜血淋漓,连齿缝都是血,半昏迷状态,但他马上被泼了一盆盐水,哗啦啦满地淡红,他被刺激得立即清醒,用极度仇恨的目光盯着在场所有人。

“说不说?!”重重一鞭!

“早晚熬不住,你早说不就少受罪么?!倔什么呢?”

声音有尖细,有正常男声,提辖司的刑囚好手和寇氏带来的人轮番挥鞭喝话。

蔺卓卿已经一天多没睡过,刑囚没断过,但他死活就是只叫骂其余一声不吭,不断有医士和太医上前诊脉,给他服下几丸丹药,确保性命无虞。

期间梁恩还奉旨过来看了一次,询问和观刑了小半个时辰,又传达神熙女帝加紧审讯的旨意。

但谁知下午的时候,意外却发生了。

……

从天亮不久到半下午,裴玄素一直都在狱厅里,连午饭都在里面吃的。

沈星他们也是。

绝大部分人都是,但也没人说吃不下啥的。沈星感觉自己的抗压能力都高了很多,低着头就浓郁的血腥味和焦糊的烙铁皮肉味道,一口口快速把午饭给吃了。

她看向蔺卓卿,心道,如果不是十多年前的变故,那她和蔺卓卿该是世交的吧?该叫一声世叔,虽然对方年龄并不大,也是有渊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