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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生气, 真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个气不止生弘历的, 弘昼那小子也没好到哪里去。当时为什么一闻到这小子身上有福|寿膏的味道,就气的特别厉害,甚至当场就想吓这小子一顿。真当是闲的跟你逗闷子呢?

林雨桐之所以那么生气,盖因禁DU这事,四爷下过令的:早在雍正七年, 就颁布了大清第一个禁烟令,明确规定:凡兴贩鸦片烟者,照收买违禁货物例,枷号一月,发近边充军, 私开鸦|片烟|馆引|诱良家子弟者, 照邪|教惑众律,拟绞监候;为从,杖一百,流三千里;船户、地保、邻佑人等,俱杖一百,徒三年;兵役人等借端需索, 计赃, 照枉法律治罪;失察之汛口地方文武各官, 并不行监察之海关监督,均交部严加议处。

连失察的地方文武官,都要严加议处。可以说,大清第一个禁烟令是下的还是比较严厉的。

可这个禁令, 不仅被满朝上下的大臣给忘了,就连弘历和弘昼那两个不孝子也完全给忘掉了。

他爹说要禁|烟,然后弘昼作为亲儿子,不仅不禁,反而去参与吸食。你的记性呢?你这就不是给你老子脸上呼巴掌了?

但是,雍正年间确实是没有指定的律法对吸食者加以制裁。弘昼对此是这么辩解的:“儿子只算是被引|诱的良家子弟,就是贪图新鲜,上了瘾了,真不是诚心的,更不是明知故犯。”装的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弘昼知道他老子为啥生他的气的时候脑子还算是灵光,总算是从犄角旮旯里想起他皇阿玛还下过这样的旨意。

这位想起来了,还有没想起来的。

弘历定下这个烟必须禁之后,就召集了内阁大臣,来来来,商量一下这个禁令怎么下对吧?然后张廷玉这个老臣,终于被弘历给想起来了。叫人去瞧瞧,问他身体好了没?好了就来吧。算是比较给他皇阿玛的面子。

张廷玉不好装病了,主要原因是一直病下去估计就见不到先帝了。再看看最近的风声,大的动向没有,却突然查起了烟。

这个事情,张廷玉本来也没想说话的。但是,一听这位万岁爷张嘴说的话吧,他觉得不说不行。

乾隆一脸的怒色,“……兴贩鸦片烟者,没收违禁货物,杖五十……私开鸦片烟馆引诱良家子弟者,杖一百……”

这个处罚明显是比先帝的禁令要轻的多。而且,这玩意屡禁不止,不正说明利润高吗?开铺子的掌柜,都是下人。真正的东家可都不在此列。再说了,这杖五十,杖一百的,这是个很有弹性的操作。禁令下到个州府,天高皇帝远的,逮住这样的人了,衙门这板子是真打了还是假打了——只有天知道。别说是京城不知道,甚至主管的父母官都未必知道,只要给衙役塞了银子就能逃避惩罚的事,你又能怎么样?压根就起不到作用。

所以,这么颁布的禁令,到了下面也不过是一张废纸。

当然了,他不好直接说这个不对,只提醒道:“万岁爷宽仁,比雍正七年之禁令宽和许多……”

乾隆:“……”雍正七年?压根就不记得好吗?有这一条吗?好吧!应该是有的,张廷玉一提,他还真给想起来了。

所以,朕需要一个中场休息来缓解这个尴尬。

吴书来适时地出现了,“万岁爷……”他疾步走到主子身边,低声道:“太医院黄大人来了。”

乾隆蹭的起身,“各位爱卿先商议,朕去去就来。”

去了偏厅,黄大人也确实在。并且应该是等了不少时候了,绝对不是要急着见的。而且,这位是为了推卸责任,一有时间就等着召见,在这边禀报太后的病情总比被太后喊去各种的应付强。说实话,给装病还不能拆穿的病人看诊,并且要编造病情,徐徐渐进的开各种不一样的补药,也是一件挑战人的事情。因此,他果断的跑来了,哪怕在外面做冷板凳。

万岁爷肯定知道太后是怎么回事,因此这两天他天天蹲在这里,天天也不见召见。今儿内阁议事,他已经做好了又空等一天的准备的,结果很突然的,万岁爷要召见。

他赶紧进去,皇上也不问,叫起之后就那么端着茶一口一口的喝。上面不问他得说呀,可这怎么说你呢?

“太后娘娘这两日,进食日渐少……”

呵!那是因为零嘴吃的多了吧。弘昼过去看望,那大包小包的,药材都是样子货,带进去的多是吃食,京城里最有名的糕点都被弘昼给搜罗了一遍,别当他不知道。

“臣观娘娘……多是肝气不疏所致……”

呵呵!你直觉说是气的不就完了。这老大夫,精的过了头了。这个‘观’用的好,什么时候大夫瞧病只看脸色就行了?这肝气不疏感情不是把脉把出来的,多能耐的本事哟!

“娘娘有了年岁,心宽气和,诸事顺遂,方可养生……”

呵呵呵!就是得顺着呗。

乾隆没兴趣听了,有这个功夫尴尬也缓解了,此人可以打发了。他放下茶盏直接道:“进食少,就多开些健脾开胃的汤药。肝气不疏,那怕是和亲王又在外面淘气了,惹的太后动了气……”

黄太医:“……”和亲王可真可怜。他觉得和亲王那是真孝顺,他去问诊,三次里有两次和亲王都是陪着的,却独独不见万岁爷。

他不敢说不是,只低低的应是,“臣下去好好斟酌方子……臣告退。”

还算有点眼力见。

那边吴书来已经叫秘书丞将旧年的禁烟令誊抄了过来递进去,弘历拿着看了看放下这才起身回到御书房,“爱卿们商量的如何了?想来也是朕太急躁了。诸位大人回去商量商量,朕呢,就提一点意见,先帝在位所颁布法令,有售卖者,有开烟馆者,甚至又管控官员不利的惩罚,但独独没有对吸食者的惩罚。当然了,这也跟当年吸食者远远不如现今多有关。因而,各位爱卿,你们该在拟出一份《吸食鸦|片烟治罪条例》,三天时间,朕等着看。”

“嗻!”众人起身,领旨退出。

张廷玉心里就赞了一声,这位万岁爷,在脑子不抽的时候,办事其实是挺靠谱的。

他行动迟缓,走在最后。乾隆就叫住了他:“张阁老留步。”

张廷玉站住回身恭敬的站着,乾隆这才道:“你跟朕走一趟吧。”估计此人是皇阿玛乐见之人。

于是,张廷玉就被带着见到了年轻的过分的先帝。

张廷玉的眼圈红了,四爷的眼圈也红了。甚至主动上前,一把扶住要见礼的张廷玉,一路扶着往里走,“衡臣呀,难为你了。”

张廷玉拽着四爷的手臂,拽的紧紧的,只不停的摇头,一句话却也说不出来。

君臣在书房里说话,乾隆讪讪的没有跟进去,去庄子里的菜地找他皇额娘去了。林雨桐正蹲在瓜地里,在南瓜苗上嫁接西瓜。永璜在边上坐着看,“皇妈麽,这般出来的瓜能好吃吗?”

好吃那是真未必有多好吃。要论起好吃,还是原汁原味的好吃,但是,“西瓜不能在同一片地上连年耕作。这东西又不耐储存和运输……”尤其是以现在的运输条件来说,更是如此,“京城里每年吃的瓜,多是京郊种植产出的。可因着连着种病害多,今年收了,明年不收。如此,想吃的买不到瓜,想靠着种瓜维持生计的,也是跟着饥一年饱一年,俗称,靠天吃饭。”

永璜有点懂了,他缓缓的点头,“那反着来呢?”

是说把南瓜嫁接再西瓜上?

林雨桐指了指边上的刀具,“你自己去试试不就知道了。小心划伤了手。”

永璜应着,跟林雨桐搭话说,“皇妈麽,此术也是习于西洋?”

林雨桐头也不会,“回头啊,给你找几本书,你得好好的念念了。这些年,你皇阿玛是一点也没管你念书么?嫁接之术,自古有之。你一开口,便知道你连《齐民要术》这些书都没读过。宫里富贵,各宫每年的牡丹不少,你却不知自唐宋以来便有了牡丹嫁接……”

正说着话呢,林雨桐一扭头就见弘历在身后,她手里的活没停下来,只笑了笑,“听说是张大人来了?你要忙就忙你的去吧。你皇阿玛跟他十多年不见了,必是有许多话要说的。”

弘历靠过去,“皇额娘歇歇吧。”

林雨桐摆手,制止弘历再靠近,怕他伤了苗,只道:“马上就完了。这天眼看三两天之后得有雨,刚嫁接完的苗木,前几天是不能见雨的。得赶在今儿日落之前把这点活都给干完。”

永璜在那边已经束手束脚的给他阿玛见礼了,乾隆扫了一眼,气色瞧着好多了。他摆手,“也帮不上忙,还不回去做功课去。好好的念念书。”

永璜诺诺的退下,林雨桐就不高兴,“好好跟孩子说话,不可再吓唬他。”

弘历苦笑不得,“皇额娘,永璜可都二十多了……”

“就是八十多,也是我孙子。”林雨桐一点也不客气,“要是为了训孩子的,那你可少来。”

这样的护短,却叫人很是受用。乾隆连称以后一定改,并不见恼色。

林雨桐手里稍微慢了一些,“你过来是必有要事的,知道你忙。有什么话要转告你皇阿玛的,我替你说去。说完就去忙吧。”

其实真没啥事,主要还是禁|烟的事:“皇阿玛在雍正七年有过旨意……”

这事啊,“昨晚上你皇阿玛还说呢,你处事宽和,像是打板子那样的刑罚,免了也罢。并不是必须得一成不变。像是一些罪大恶极的,杀是为了震慑人心的。但有些刑犯,打就非必要手段了。放在一些碎石场做苦力,日复一日的服刑赎罪,未尝不可。”

弘历心中大喜,如此,打板子这样的刑罚,其实是都可以免的。如此,天下皆称他仁慈。可做苦力收到的惩罚跟打板子受到的惩罚比,孰轻孰重呢?

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答案,就跟林雨桐说起了其他,“中宫空虚,后宫无人打理。继后之选……”

“这个莫跟我商量。”林雨桐说着就笑,“不过,你这一说册立继后,别的有用没有不知道,对你额娘这场病,却是对症的。今儿回去只露点口风,她今晚便康健了。”

弘历就尴尬:看来皇额娘对额娘还是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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