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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松院到玉恒居并不远。可程令雪像一只蜗牛慢吞吞竟挪了快一刻钟。

到了园中,公子仍旧坐在窗边安静看书。她脚下亦放轻,心中默念着:“他看不见我,他看不见我……”

可刚走到廊下——

“竹雪。”

很是稀松平常的一句问候,和从前每一次一样,程令雪头发都被这一声轻唤吓得快要竖起。

她当即成了个木头人。

但僵滞并未减去清姿中的曼妙,姬月恒望向少女。

她褪下了少年衣袍,换上衣裙,雪中青竹成了覆霜柳枝,虽穿了身寻常的侍婢衣裙,仍不减清冷出尘之姿,朦胧面纱遮住她全貌,只余那一双底色温软,目光疏离的清澈杏眸。

不过分温软,也不过分清冷。

就像加了冰的糖水。

姬月恒广袖下的长指轻捏,眼前浮起昨夜她在他怀中极致绽放的模样,眸底掠过一抹暗色。

半垂的眉眼仍沉静如常。

“抱歉,姑娘的眼眸与竹雪生得极像,令在下生了错觉。”

若即若离的矜贵公子,落在程令雪眼中,和梦里指间肆意狎弄着她的人截然不同:“公子晨安。”

回应她的是青年淡淡的颔首。

他的疏离是把剪子,在现实和昨夜令人腿软的梦境之间剪开一道分明的口子,程令雪的难堪减淡些许。

入了室内,亭松替她取血。

他一直低着头,看似公事公办,实则心虚。昨夜公子夜探佳人厢房,他虽是在院外候着,却仍能听到房中不时传来少女近乎失控的哭'吟。

半个时辰后,公子出来了,广袖半湿,嗓音里噙着餍足的懒意。

这也太禽兽了。

若杜公子知道他口中清傲出尘若谪仙的恩公,竟在他睡过的榻上肆意玩弄着他魂牵梦萦的女子……亭松有种助纣为虐的罪孽感,更不敢看这位姑娘,照着公子吩咐问道:“敢问姑娘昨夜可有梦魇?在下需借此判断毒性残存几何。”

此话一问,程令雪如霜似雪的眉眼显出慌乱。余光看向屏后公子端方的身影,只觉舌尖似又被叼住了含吮,连带心口也是。气息紧了几息,可为了方便亭松诊断,她只能含糊其辞道:

“……做了些噩梦。”

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补了句。

“梦到……被疯狗咬了。”

温软又疏离的声音被她的面纱覆着,神秘朦胧,也如那夜她甩来的薄纱,从屏后的贵公子耳尖拂过。

书案前,姬月恒幽暗眸光穿过一重屏风,紧紧缠绕住少女。

他盯着屏后人,像昨夜描摹着她不着寸缕的身体时一样,伸出长指,从自己的唇畔游走。顺着下颚,游过凸起的喉结,暧昧地描摹着脖颈、锁骨……

最后隔着衣料,定在心口。

仅是回忆昨夜触碰时的润泽,心跳就不自控地变快。

无声地,他微微一笑。

.

验过药后,饭已备好,公子留她用膳,程令雪只能硬着头皮坐下。

她摘下面纱,好在之前公子见到假扮十一的师姐是在夜间,看不真切,且当时师姐为了合理地戴面纱,弄了道小小的新伤,如今若公子问起,她也可以解释说伤已经好了,但公子竟没问。

各自沉默地用饭。从前他们也一道用过饭,当时的公子就像在逗小孩,姿态随意散漫,还亲自给她夹菜。眼下他就像外出赴宴,举止间尽是世家公子的端雅矜贵,赏心悦目。

在她出言道谢时,公子彬彬有礼道:“不必客气,竹雪是我心腹,又多次救过我。她于我是下属,更是家人,我替她照顾十一姑娘也是分内之事。”

她骗了他,他却说把她当成家人,程令雪心头涩然又温暖:“我那表弟迟钝,常惹公子生气吧。”

姬月恒抬眸轻飘飘地看她一眼,莞尔:“的确迟钝,胆子也肥。不过,她给我带来的快乐倒是——

“前所未有。”

轻描淡写的四个字却份量十足,程令雪喉间更为滞涩,幸好,她并未一直冷漠,多少给过公子一些真诚。

她垂下眼,安静用饭。

她虽生了一双秀美的杏眸,可目光总是疏离,不言不语时如早春时未化的积雪,有着置身之外的清冷。

姬月恒看着她。

平静的眼底浮动暗流。

她一直这样。

冷眼盘观着他因她而波动。

太没良心。该让她也有所波动,颤抖、慌乱、迷乱都可以,最好像昨夜那样,失声低'吟,身子不能自控地急剧颤'抖,软在他的怀中……

姬月恒长指拨弄茶盏,淡道:“姑娘眼底乌青,可是为梦魇所扰?”

杏眸中的冰霜骤然漾动,融作春水,程令雪目光闪躲,羽睫慌乱轻颤:“谢公子关心,都是小事……”

可她余光却见公子修长好看的手随意搁在茶杯上,拇指和食指轻夹,揉捏着杯盖上凸起的壶钮。

昨夜的梦忽然变得鲜明。

梦里的公子在玩雪。

他用掌根从下往下地堆起,将雪捏堆成坟起的一堆,再揉成各种样子,甚至启唇将其含入口中,无比引人遐想,暧昧的轻啧声从梦里钻出。

一声一声,挠在程令雪的耳边。

还有那无所不至的白玉箫。

程令雪紧紧捏住筷子。

羞耻涌上,她悄悄觑向那清冷无欲的观音面容,试图让眼前不染七情六欲的公子把梦里孟浪的公子驱走。

毫无防备地,公子掀睫看她。

也许是她的错觉,那双含情目格外缱绻,眼梢微微上挑的细微弧度十分勾人,似乎要勾住她的心。

只被他看了一眼,程令雪手一颤,筷子倏地掉落,她反手把它接住。

对于她遮不住的慌乱,姬月恒很是满意,眉梢轻佻:“姑娘身手极好,那一夜,实在令人印象深刻。”

程令雪被说得无地自容,想起她那夜对公子十分无礼的举动,更不敢看他了:“那夜不曾认出是公子,过于慌乱,无意中冒犯公子。”

公子淡说无碍,又温声宽慰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噩梦皆是心境所致,望姑娘内心无忧。”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程令雪心更乱了。

她会梦到公子对她那样……难不成是因为她私下馋公子美色么?

想起自己数次对着公子咽口水的事,她不由得怀疑。

她可能,真是个色'鬼……

这一顿饭,程令雪都无颜吃饱。

姬月恒指尖剐蹭着杯盖,看着那落荒而逃的浅绿裙角,唇边的浅笑充满宠溺又势在必得。

他忘了件要紧事。

竟没给她挑几件合适的衣裙。

也还不知她身量尺寸,今夜,又得抽空去她房中小坐。

.

深夜,月色朦胧暧昧。

程令雪把衣襟拢得紧紧的,又拉过薄被,将自个儿身上紧紧缠成一个蚕蛹。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把她内心深处关押着的色'鬼圈禁住。

月光把一个颀长的身影照在榻前,覆在她身上,伴着一声轻笑。

“怎么裹这么紧?”

榻上蜷缩着的少女睡得正香,手不忘紧紧揪着被角。

一根根,青年掰开她手指。

即便是睡着,程令雪也谨记着保持理智,咕哝道:“你走……”

姬月恒觉得好笑,掌心裹住她的手,一点点挤开,指腹缓缓地轻揉着她手心练剑生出的厚茧。

“令雪想让谁走?

“是我,还是那位杜公子。”

这人怎么每次来她梦中都提起杜彦宁?程令雪蹙眉,只依稀记得自己睡前立的志:“今晚不管是谁,都不行……”

攥着她的手猛然收紧,

她试图将手抽回,却被公子更紧地攥住,拉向他的方向。

“所以平日我和他,谁都可以?”温和话语幽渺如窗外月色,姬月恒揉捏着她的指'尖,“真没良心啊你。”

他垂眸端详着那葱白的五指,而后,将其放入口中,一根一根地,用唇舌逐一舔'弄、把玩。

痒意从他舌尖漫开,程令雪要缩回,公子舌尖突地划过手心。

“啊……”

她的指尖随着声音轻颤。

如白日隔着屏风那般,姬月恒引着少女的手,从他的下颚划过,她的指甲刮过喉结,激得他长睫微颤,微仰着脖颈承受着,眼尾泛红。

少女的手被他不容置疑地按着,从脖颈划到锁骨,定在衣襟处。

而后没入了衣襟,寻到与她身上相似位置的一点,他按着少女的手放在心口,少女一紧张,指甲刮过。

难以言喻的快意从那点窜过。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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