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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迟的现场感染力让直播弹幕暴增, 收看人数也越来越多。

[S组必赢啊!我都想去现场开火车了]

[下面是不是有人在挥执生的大旗啊,好酷!]

[他居然没有吐掉那个塞嘴里的布??我以为会狠狠吐到地上,居然还是用手拿下来的]

[还塞回口袋里了hhhh, 之前不是装备乱丢的吗?]

[这首歌太执生了, 感觉就是加了三个乐手唱执生自己的歌]

坐在观战席的秦一隅难得地没有插科打诨, 颇为专注,相较于倪迟的唱, 他对整首歌的器乐编排更感兴趣,听得很仔细。

这个编曲显然是更突出电吉他,贝斯技术很扎实, 但律动并不突出。

“尼克的贝斯挺稳的。”他忍不住说, “那个缺B弹得就比较跳。”

“缺B?”南乙皱了皱眉, 忽然反应过来, “你别给人瞎起外号。”

“那你还老跟着叫人蜡笔小新呢。”秦一隅反驳。

南乙懒得跟他辩,第二段副歌结束过到bridge部分时,两人都蹙了蹙眉。

“节奏吉他乱了。”秦一隅缓慢地眨了下眼, “拖拍了。”

“鼓很准哎。”迟之阳对节奏也很敏感,“芮游的脸色都变差了。”

直播镜头从舞台全景切换到倪迟个人的电吉他solo,虽然看不见, 但秦一隅能明显听到阿丘演奏上的瑕疵。

一旁的严霁也开口道:“怎么感觉倪迟的也有点飘了。”

“倪迟没问题。”南乙说。

秦一隅解释道:“倪迟是主音吉他,阿丘是节奏吉他。节奏吉他通常都是弹整曲的和弦和一些重复的riff, 是需要控场能力的,主音吉他一般都是弹旋律, 像倪迟这种就不止, 还要承担器乐的高光部分, 简单来说一个求稳, 一个求险, 但在倪迟solo的时候,节奏吉他乱了,没拽住,就显得花哨炫技的solo听感上有飘的错觉。”

“还是磨合的问题。”南乙说,“乐手之间会相互影响,现场表演,不确定因素太多,返音可能也有问题,归根到底练得不够,节奏吉他如果练出肌肉记忆,是不会轻易被影响的。”

迟之阳啧了一声,想到被换掉的AC的队友,很想骂人,但忍住了,只嘀咕了一声:“中途换上来当然没时间练……”

演奏上的瑕疵对乐手来说是很好发现的,但对现场的听众和乐迷则没那么明显,他们情绪激动,相比起器乐听得更多的还是人声。倪迟的solo甚至即兴发挥了一下,往后延了延,试图给阿丘缓冲调整的时间。

这个乐段很快就带过,视效结合现场6名乐手的配合,情绪一波波推进,大屏幕上燃烧着熊熊烈火,舞台边缘也喷射出火焰。

倪迟摘下立麦上的麦克风,背着红色吉他,在舞台上跑着、蹦着,高举着手,重复唱着:

[没有改变

没有改变

世界从来没有改变

世界永远不会改变]

明明是全新的原创曲,但观众池里的所有人都仰着头,高举着手,和他一起唱着重复的歌词,浩大的声浪扑面而来,愈发高涨。这个红与黑交织的livehouse,成为人们窒息生活的密盒,钻进去就能拼命地宣泄,走出来,又会变回沉默的体面人类。

倪迟回到立麦前,重新放好麦克风,弹奏了一段极其出彩的旋律,仰起头,红色的灯光照在他汗津津的脸上,那双细长的眉眼此刻显出几分妖异。

他笑着,叹息一般唱出最后两句:

[2亿年后谁都灰飞烟灭

恐龙也不见]

所有灯光都消失,巨大的舞台屏幕上,一切都湮灭成灰烬,四散开来,如同歌名一样。

“原来一开始怪物的脚真的是恐龙啊。”迟之阳鼓着掌感叹道。

S组的舞台结束,巨大的尖叫声将主持人的声音都埋没。站在立麦前喘息的倪迟从歌曲的氛围中一秒脱离,听见台下都在喊他的名字,笑得有些害羞,打了个暂停的手势。

“你擦擦汗啊!刚刚那个布呢?”台下一个女乐迷声音大得惊人。

倪迟愣了一下,“不了不了。”

阿迅慢吞吞说:“反正都咬过了,擦就擦吧……”

在主持人的带领下,投票流程结束,开始了对live相关的采访。

“S组的演出真的非常精彩,完全看不出只花了两周时间,从写歌到排练,一切都是从零开始。”主持人看向台上的乐手,“现在成功地表演完,我想S组的乐手们应该也有很多感想,和我们的乐迷分享一下吧!”

所有人都看向倪迟,于是他接过话筒。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说一些客套话,但没想到,他开口第一句就点了另一个乐手的名字。

“我要感谢雾都怪物的吉他手契克老师,他参与编写了《灰飞烟灭》的吉他和弦,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他没能上台表演。”

一旁的阿丘挑了挑眉。

台下的观众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观战席的其他乐手都表情各异。

秦一隅睁圆了眼睛、捂住嘴,迟之阳两手往下拽着自己忍不住上扬的嘴角,两只显眼包的中间隔着面无表情的南乙,有种微妙的幽默感。

“当然,没能上台的还有4名乐手,希望大家都能记得他们。”他一一报出乐队名和乐手名,说了“谢谢”,本以为结束,谁知他又掏出口袋里的安抚巾,举了举,“谢谢等会儿会上台的阿迅,我的哥哥。”

“哦对,还要谢谢放我一马的南乙老师。”倪迟笑了出来,“没啦。”

听到最后,秦一隅的眼睛是真的睁大了,有种笑嘻嘻吃瓜结果最后吃到自己头上的感觉。

“这里怎么还有你的戏份?”他看向南乙。

南乙冷笑一声,想起来还是觉得非常离谱。

明知道倪迟那小子是骗人,他还是大老远带了水。

“问问你自己吧。”他带着一些不明显的私人恩怨,把话题抛还给秦一隅。

“问我?”秦一隅歪头,不知又从哪儿找了根新的棒棒糖,叼在嘴里,“我怎么了?”

“喝点热水吧。”

“哎,A组上场了!”迟之阳拍拍南乙的手臂。

大屏幕上,A组的乐手已经登台,在CB专有的倒计时logo结束后,黑暗的livehouse忽然升腾出缭绕的蓝紫色烟雾,混着干冰,全部的屏幕相继点亮,黯淡而虚渺的云雾漂浮着,包围了现场所有乐迷。

光是看舞美设计,就知道这和S组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顶光垂直投射下来,显化了烟雾的形态,也照亮台上5名乐手的身形,但很快,随着舒缓轻柔的电吉他前奏出现,舞台正上方天花板的正方形框架里,缓缓投下了半透明的塑料薄膜。

这层膜在鼓风机的作用下,如轻纱般摆动,柔软、轻盈地笼罩住台上的乐手,将他们与台下的乐迷隔离。

绣眼忍不住感叹:“这个舞美做得好漂亮啊。”

穗穗点头:“有种和他们隔着一层的感觉。”

歌名的视效也很特别,五个手写体大字被投射在薄膜和观众池头顶的冰屏上——《不爱的表现》

但下一秒,“不”字就渐渐溶解,消失不见。

李归听着前奏的鼓,笑道:“吞苦水一直是玩儿金属的,看他的鼓手出现在迷幻摇滚的演出里感觉有点违和……”

“幻电的主唱声音好好听,好适合这种慢的曲风。”闽闽说,“音色很有故事感。”

电吉他营造出一种混沌的、迷梦般的氛围,就像众人隔着薄膜,能隐隐约约看见乐手们的身形,看见他们随音乐摇摆的肢体,但不真切。

这样反而容易沉浸在音乐里。

但秦一隅却没能做到。他发现南乙站了起来,低声对迟之阳说“我出去一下”,然后从他那边的方向离开了阶梯座位。

明知道他有可能只是去洗手间,但莫名其妙地,眼神就追了出去,七八秒后,身体也被带动,滞后但诚实地跟着离开了。

观战厅内外像是两个世界,从那扇门逃逸出来,仿佛才是真实的、混乱的现实,这里灯光晦暗,工作人员兵荒马乱地四处奔走,对讲机的声音和livehouse传来的音乐对冲着,一切仿佛组成了电影里摇晃的手持长镜头。

而镜头的尽头,是一个没有摄影机的转角,只有眼睛持续记录着。秦一隅快步上前,一把捉住了南乙的手腕,另一只手拧开身侧储藏间的门把手,打开,将人拽着带了进去。

砰——

门关上,咔哒一声落了锁。

没开灯,房间黑暗,南乙却能看见秦一隅明亮的双眼,笔直地望着自己。他们胸膛贴着胸膛,温热的,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得快极了。

“你出来干什么?”秦一隅先开了口,但还是没松开手。

“为什么跟着我?”

通常情况下,秦一隅都不太喜欢被人用问题回答问题,但南乙不一样,眼下的状况也不同。

他的反问难道不像是调情吗?

于是秦一隅笑了,手自然而然搂住了南乙的腰,自己则松弛地靠在门板上,用气声说:“因为我想你了啊。”

他说完,伸手摸到门边的灯光开关,因为想看清楚南乙的模样。

啪的一声,房间瞬间被暖色的灯光充盈,原来他慌不择路,选的竟然刚好是所有乐手存放备用琴的储藏间。

而这个房间所在的转角,离舞台其实很近,隔一堵墙而已。穿透了砖块与混凝土,那些器乐和人声似乎变得更加迷离。

狭小的空间里,除了他们——两个不该在这里的乐手,全是乐器。他们被满满当当的吉他和贝斯所环绕,更像是梦中才会出现的场景。

“你不想我吗?”秦一隅后脑勺仍靠在门板上,半垂着眼,目光从南乙的眼睛,渐渐移向他的耳侧,手则牵起他的右手,一路摩挲到指尖的茧。

歌词缥缈地游荡过来。

[眼神纠缠耳朵轮廓]

[指尖亲吻皮肤脉络]

这歌词未免太缠绵,南乙望着秦一隅,感觉这里密不透风。

他似乎揣着答案,嘴唇却又被黏稠的蜜粘住,无法回答,于是索性跳转回上个问题,将主动权攥回手里,困难丢给秦一隅。

“我出来是想戴个项链。”南乙左手伸进口袋里,再拿出来时,指间缠着一根黑色钛钢细链,坠着的东西摇晃着,秦一隅再熟悉不过。

那上面刻着他的名字和生日。

“既然你来了……”南乙没看他,将拨片项链扔他怀里,在秦一隅慌忙接住的时候转过身,撩开后颈的碎发,冲他露出白皙的脖颈。

“帮我戴吧。”

这绝对是一种诱惑。秦一隅想。

隐隐传来的歌词仿佛又变成一种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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