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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愧是大户人家,连雇佣的工匠都能住上这么大的院子。”

偏院堂屋,姓周的坐在桌边,瞥了眼帮着倒茶的常庆,啧啧称奇:“竟然还有下人可以使唤。”

贺枕书微微蹙眉。他素来看这姓周的不顺眼,听他说话也是怎么听怎么刺耳。

常庆本就是府上的家仆,倒不觉得对方这话有什么问题。他倒完茶,规规矩矩退到院子里,不打扰他们说话。

贺枕书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周常:“我来看我儿子,不成吗?”

听言,贺枕书偏头看了眼躲在他身后的小崽子。

安安今天的功课已经做完,周常来时,他正在院子里雕木头玩。

——虽然他当初拜的师并非裴长临,但裴长临已经完全把这孩子当自家徒弟。加之这小崽子对木雕十分感兴趣,裴长临便时不时从工地上拾几块木头回来,得闲就教他雕工。

那块木料如今还被他攥在手里,小小的手掌一只握着木料,一只紧抓着贺枕书的衣袖,对他这亲爹倒不怎么亲近。

周常神情沉下来:“过来,臭小子,我还能打你不成?”

安安浑身一抖,乖乖走过去,被男人拽到跟前。

“好像长高了点,还胖了。”周常揉了揉小崽子的脑袋,又捏了捏明显圆了一圈的脸蛋,笑骂,“臭小子,自个儿在这儿享福,不像你爹……”

他似乎想说什么,又止了话头。

周常看向裴长临,问:“这小崽子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裴长临:“没有,他很听话。”

“那就好。”

周常又问了裴长临几句功课上的事,不过他自己对这些东西都一窍不通,任由裴长临随意敷衍几句,没有怀疑。

除此之外他没再说别的,仿佛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只是来看儿子。

约莫一刻钟之后,周常站起身:“行了,以后就跟着你师父好好学,学会了本事,回家孝顺你爹。”

安安点头:“知道了。”

“这就要走了?”贺枕书忍不住问。

周常吊儿郎当地笑:“怎么,弟媳妇儿这是还要留我吃晚饭?”

贺枕书当然没这意思。

只是……这人特意跑来庄上,真就没别的企图?

太反常了。

不过仔细看来,这姓周的今儿个的确和往日不同。衣衫穿得齐整,刮了胡子,身上也没那难闻的酒味烟味。

这么一收拾,甚至能依稀看出这人年轻时的风貌。

与贺枕书见过的他截然不同。

这是忽然转性了?

似乎猜到贺枕书在想什么,周常又咧嘴笑了下:“不过,我确实还有件事。”

贺枕书:“什么?”

“就是近来手头有点紧。”周常搓了搓手,“裴老二,既然你现在发达了,方不方便……”

“不方便。”裴长临倒是答得比贺枕书果断。

甚至都懒得解释不方便的原因。

周常“啧”了一声,不过,他似乎一开始就没指望能从裴长临这里借到钱,被拒绝后并没有过多纠缠。他一口气喝完了茶水,起身朝外走去:“走了。”

贺枕书和裴长临将他送到庄外,临别前,贺枕书道:“你回去对阿青好些。”

周常反问:“他向你说过我?”

“当然没有。”贺枕书生怕他误会,忙道,“阿青从不在外面说这些,但……”

“但全村人都知道我是个混账。”周常悠悠接了话。

话虽这么说,但他脸上看不出生气的模样,反倒还笑了笑:“我可不就是混账么。”

说完,周常看了眼安安。

那小崽子又躲回了贺枕书身后,只怯生生露出一双眼睛,好像在他面前的并非亲爹,而是什么令他畏惧之人。那是因为从记事起,他这亲爹就总是动手打他,让他本能害怕。

周常收回目光,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天色渐暗,对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山道尽头。

贺枕书还是有点担心:“总觉得不太对劲,这姓周的不会出什么事吧?”

“管他呢。”裴长临搂着贺枕书转身,“吃饭去,听说今天后厨要给大伙做水晶糕,再不去就没了。”

庄上现在没有主人家,工匠和家仆们一样吃的是大锅饭。那群汉子白日里干体力活,一个赛一个能吃,要去晚了还真抢不过他们。

“那我们得赶紧去……”贺枕书顿了下,觉得不对,“等等,不是说好这个月都不吃甜了吗?!”

他这一嗓子喊得慢了点,裴长临已经大步穿过门廊,飞快跑了。

.

周常的忽然登门让贺枕书直觉有古怪,幸好再过几日就是庄上的休沐,他们本就打算回村与阿姐商量开店的事宜,正好也顺道问问阿青是怎么回事。

望海庄每半月有两日休沐,两日不开工,工匠们得了裴长临应允,头一天晚上便纷纷离庄回家去了。下河村离得远,裴长临和贺枕书等到翌日一早,才带着安安乘马车回家。

马车是葛叔特意准备的。自从上次知道两人去趟青山镇都得步行之后,便叫人给他们配了马车,供他们随意使用。

马车行在田野间,贺枕书掀开车帘往外看去,入目皆是刚生出青苗的田地。那是前不久种下的玉米秧。远处田埂边,庄稼汉们给秧苗浇了水,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

“那是谁家的老爷,这么气派的马车,来这穷乡僻壤的做什么?”有人这么说了一句。

“好像是卢家,瞧,那车前还挂了个‘卢’字。”

“你还认得字?”

“不认得,但邻村裴家那小病秧子不是去卢家做工了吗,当时卢家派了好大一辆马车来接,马车上挂的不就是那个字?”

这附近的田地属于南槐村,说话这几个,都是南槐村的村民。南槐村离下河村有一段距离,更靠近山中,村里猎户多,条件倒是比下河村好上一些。

不过再好也赶不上城里,更没人能接触到卢家那等大人物,那日裴长临离村时,这附近许多村民都去凑过热闹。

“说到裴家那小病秧子,人家现在可出息了,不仅接了大户人家的活,挣了钱还张罗着要给他阿姐开馆子。哎,裴娘子也算没白疼这弟弟。”

“还有这事?”

“你们不知道?说是铺面已经定下了,在镇上最好的路段,光一年的租金就要十几两银子!”

他们这些泥腿子,忙忙碌碌一年到头也挣不到十两。运气好点在山里猎个稀罕玩意能赚上一笔,但那都是拿命来搏,怎么比得上人家靠手艺吃饭。听对方这么说,众人纷纷露出称羡的神情。

一名少年忽然问:“裴家娘子要去镇上做生意?”

“是啊,我是听他们村里人说的,裴家这些天到处张罗着找人供菜,他们村没人不知道。不对啊三郎,那不是你嫂子嘛,你哥没和你提过?”

那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身形干瘦,带了一丝文弱气质,全然不像常年在地里干活的类型。他握着锄头,悻悻收回目光,不熟练地翻动着脚边的土壤:“能说什么,他都成裴家人了,哪里还管我们周家。”

.

这些议论之声自然传不到马车里,马车悠悠行过众多村落和田野,很快到了下河村。村中这会儿当是做晌午饭的时间,家家户户却都敞着门,妇人双儿三三两两站在路边,不知道议论着什么。

贺枕书让常庆将马车停在一户人家门前,掀开车帘远远喊了声:“云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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