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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

“生意上的事如果不是大事,不要去麻烦你祖父。”

齐檑绷了绷唇,凑近到父亲跟前僵着说了之前的情形。

齐勇先是听他说东西丢了,拳头一拧,脸色已经骤变,但没想到这小子之后说得事还要更让他脸色不好。

目光嗖的一下看他,“可是真?”

“儿子未见过陛下,只认出那人扔过来的东西是宫中护卫统领所配。”后来那人又把东西要回去了,不然此时倒是让父亲亲自看看。

齐勇沉着脸,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浓眉皱成一团,紧接着再次看向他,“那名女子呢?伤到何种情形。”

齐檑摇头,“不知,但情形估计不太好……”

越说,嘴角越绷。

齐勇听此,脸上更皱了。

他说不知……而且东西还丢了!

拳头捏了捏,劈头盖脸就是一个耳刮子砸去,还骂,“回头把你那酒楼好好清一清,都是一群什么酒囊饭袋!”

齐檑脸色一僵,脸上五指清晰。

齐勇却懒得看他脸色,已经转身往主院去,“跟上,这事必须和父亲说。”

齐檑舔了舔口腔里的痛意,深吸一口气,“是,父亲。”

……

主院,齐弈正悠悠闲闲和友人下棋,身边老奴到他跟前来,小声耳语了句。

齐弈皱眉,旋即,手上棋子放下,冲对面友人道:“余兄且先品品茶,家中小子有事,我去看看。”

对面的人摸须笑,“齐兄尽管去。”

齐弈起身。

到了书房,脸色已经变沉,看向下方站着的二儿子和孙子。

“怎么回事?”

齐勇脸色难看的把事情说来。

齐弈安静听着,听到齐勇说到陛下时,手心一顿,眼睛顿时沉了。

他说陛下……在他才察觉韦弦那边可能出了异常,又紧接着就收到陛下让他上自辩折子的关节,这个二儿子说齐檑可能在定邑碰上了陛下,而齐檑手下的人还伤了陛下身边的女人。

齐弈猛地一拍桌子。

齐檑心头一跳,脑袋垂的极低。

“何时的事?”

齐檑:“就一个时辰前。”

齐弈:“那护卫统领真叫应恂?”

“我听那男子是这么喊他的。”齐檑道。

齐弈皱浓了眼,崔厉真的来定邑了,什么意思?

“当时他身边有多少人?”

“不足十数。”

这么点人?齐弈眉头紧锁。

突然,他眼神一凛瞪向齐檑,“你丢的是什么东西?”

他怀疑……没错,他怀疑这个孙子丢的东西或许真的和陛下有关,是陛下派人拿走的。齐弈有种不妙的预感,这种预感从收到那封信起,就格外强烈。

齐檑头埋得更低,“是,是孙儿从商的一些东西。”

齐弈皱眉。

仅仅是那东西,丢了他至于搜查酒楼?

“给我实话实说!”

齐檑被吼的心神一震,僵着脸,“祖父,确实只是生意上的一些东西,不过数额大些,所以才大动干戈。”

齐弈一本书砸过去,“你当我蠢?还不实说。”

这关头,竟然还支支吾吾。

齐檑硬生生捱着,抿了唇。

齐弈一怒,齐勇见父亲好像动真格,上前道:“父亲,檑儿没经过世面才小题大做闹成这样,确实只是生意上的事。”

齐弈要气笑了,他看看这个憨武的儿子,他当真以为他们在老家做了什么,他会不知道?还妄图掩饰过去。

他只是年纪大了,不是老糊涂了。

冷冷看着他的好儿子好孙子,“行,不说,那就打断了手脚以死谢罪,以平陛下怒火。”

齐檑猛地抬头,难以置信,“祖父……”

齐勇也是同样,“父亲!”

他虽然有点嫌弃这个孩子没有文才进不了官府,不能与大房一样在官场做事,可这好歹也是他血脉。

齐弈声音平静,“说不说。”

齐檑难堪。

原来,他的命在祖父心里如此轻描淡写。他以为此行最多杀了那两个护卫,再道歉一番便是,只要祖父肯为他说项。

可祖父轻飘飘说让他以死谢罪,齐檑脸色呈现出一种难看的白。

“行,还不说。”齐弈失望。

“老于,把家法拿来。”

齐勇着急,“父亲,您何必如此狠心!”

齐弈笑了,气笑的,猛地掀了几本书砸过去,“我狠心?我要是狠心,在开始发现你们有走私的苗头的时候,就该把你们杀了!”

“你们还真以为我不知道?我来信几回了?说让你们收敛手脚,也几番叮嘱新帝不会是个善茬,走私的事不能干。怕你们不听,我还特地杀了方呼断了后路,结果你们竟然还在干!”

齐勇神色一僵,他瞪大眼睛,“方呼是您派人杀的?”

可,可从前父亲不是也与方呼暗地合作。

他还以为,方呼真的只是出了不测……结果父亲现在说,是他暗中派人杀的。

齐弈:“呵。”

压着怒火,“所以,你们到底被偷了什么东西?”

他现在只想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以此衡量到底会不会是陛下派人拿的。

齐勇低头:“……是两本账本。”

上面记录了近些年来他们干的每一批生意。

齐弈闭眼,血气上涌,账本……所以,真的可能是陛下派人暗中拿的。

“蠢才!”怒极,骂了一句。

齐勇嘴角僵住,父亲又骂他蠢才,他从来没如此骂过大哥。

齐弈勉强理智,“上面都记了什么?”

齐勇:“……这些年走私的东西,都有记载。”

齐弈捏紧拳头,脸色铁青。

而这时,门外忽然敲了一声,老于的声音传过来,“老爷,应护卫来信。”

齐弈:“!!”来信?!

“拿进来。”神情皱的厉害。

“是。”

齐弈一目十行,迅速扫过信中内容,看完,久久沉吟,脸色前所未有的绷。

齐勇见父亲看了信后就一直盯着信沉默,忍不住开口,“父亲……”

齐弈没回他,目光仍然是盯在信上,这个字迹他认得,确实是陛下亲笔手书。

陛下来信斥责,明说,若是连梨出事,今日的事会追究到底。

齐弈深吸一口气,偏头问老于,“可问了送信人,陛下住哪?”

老于点头,说出一个地址。

齐弈沉吟。

他知道,这件事必须要有一个交代。

陛下甚至来信斥责了,他不可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事后一句家中小辈隐瞒蒙混过去。

他得对这事拿出个态度。

但值此关头,齐弈只怕这一去会是个鸿门宴。

他抿住唇,想了许久,打算把这事闹大。

逮着家中小子去致歉,他要闹出最大的声势来,要人人都知陛下已经来了定邑。

他好歹也是三朝老臣,众目睽睽之下陛下总不该因为小辈的事过于责难他,不然岂不是让同侪胆寒。

当然,之后最好再把他请到府中来住,区区一民宅,实在是委屈了真龙之身。

看一眼齐檑,他朝老于下令,“找荆条来,我带着齐檑去请罪。”

“还有那两个护卫,直接杀了,带着他们的头颅一起去。”

老于:“是。”

齐檑心往下沉,脸上苍白,祖父是要放弃他了?

“还有你。”齐弈指一下齐勇,骂道:“教子无方,你也给我滚去请罪!”

齐勇脸色不好,不情不愿道:“……是,父亲。”

齐弈又召了其他亲信来,交代此次随行之人务必要全是好手。韦弦的事令他不安,崔冶的倒台更让他心神不宁,所以他要以押送为由多带点人。

一切安排妥当,他沉沉吐了一口浊气。

两刻钟后,已经入夜。

他带着声势浩大的齐家人,往崔厉所在的民宅去。

一路上,探头探脑看热闹的人不少。

“微臣,领不孝儿孙前来请罪,请陛下降罪。”到得门前,齐弈领着齐家子弟跪伏于地。

看热闹的人哗然,旋即低声议论纷纷,人头攒动,那民宅中人,竟是陛下?!

应恂开门出来时,看到外面的情形眼睛一瞬沉了。还真如陛下所说,齐弈来赔罪,一定会闹出大动静。

心里呵呵了两声,他面无表情,“齐大人,进罢。”

齐弈颤巍巍起来,腿脚似乎不便,他走的很慢很慢。

应恂任由他拖沓,他不怕他不进去。

他带着他和齐家人穿过几道门,一路往里。

齐弈悄悄看院子里的情形,这座宅子虽说是民宅,但空间却不算小。打量了眼布局,他又去注意宅子里的人,他看到一些仆婢,还有一些护卫,除此之外,别的什么倒是看不出来了。

他警惕着,不敢有所松懈。

进入正院,眼睛稍抬,就看到一个丫鬟正捧着一盅药,快步往一间房去。

应恂带着他们一路走到正厅,“齐大人稍等,我去请陛下。”

齐弈:“麻烦应护卫了。”

应恂摆摆手。

他快步到陛下那,低声,“陛下,人已经来了。”

“出去说一声连梨伤重不醒,我怒火中烧,让齐弈把他那孙子带来,我要他跪在床前请罪。”

应恂:“是。”

在应恂出去后,崔厉冷冷背着手,暗中看一眼护卫,让他们警戒,他要先擒了齐弈。

齐弈听到应恂让他只带着齐檑单独去时,脸色僵了僵。皱眉,还真是一场鸿门宴?崔厉无缘无故动他,便不怕满朝文武和外面那些百姓的攻讦?他要是久久不出去,他是下了令让那些人煽风点火引人闹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