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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能将皇帝视作普通男子, 他站在这世间的最高?处,心思早已?被腐蚀成诡谲的怪物。萧沁瓷不能天真的以为自己竟然能看透他,更遑论掌控他。

皇帝同普通男子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萧沁瓷在他面前全然没有反抗的权力。

权力是个好东西, 而萧沁瓷从来没有拥有过。皇帝的情话说得再真挚动人,也掩盖不了?他强迫的事实, 萧沁瓷深恨这点。

萧沁瓷摇摇头,低声说:“陛下,您永远也不会是一个普通的男子,我也不可能当您是一个普通的男子,这样的话说出来,除了?好听一些,又有什么用呢?”

她清醒得可怕,他知晓萧沁瓷不会被甜言蜜语打动, 也不会因他的示弱心软。

他喜欢上的姑娘, 有着全天下最冷酷的一副心肠。

萧沁瓷还这样年轻,却冷酷精明到令皇帝都喟叹。

而他在萧沁瓷这样的反问之?下亦没有辩驳之?词。

今夜是他做错, 不能为自己找借口,他和萧沁瓷彼此都明白,所谓的酒后?吐真言不过在肆意妄为之?上蒙上的一层遮羞布, 皇帝的本性就?是掠夺和占有, 温柔只是一时的。

但他的愧疚也是真实的。

皇帝凝视着萧沁瓷冷然侧脸, 在夜色中雪白皎洁, 只有红唇鲜艳欲滴, 还残留着他肆意的痕迹。

见萧沁瓷不为所动,便道:“是朕醉后?冒犯, 言行唐突。”

他的道歉缓了?语气,内里仍藏着高?高?在上的倨傲。

皇帝此举何尝不是试探, 他看似是借助外力才敢顺心而为,克制与挣扎在窥探到机会时被全然丢弃,他的确是视萧沁瓷为私有,容不得旁人沾染。

他盯着萧沁瓷的唇,目光幽深,知晓那让人有多难以割舍,如他梦中一般在品尝过后?是更深的欲壑难填的渴求。

萧沁瓷在方才的挣扎中出了?细汗,细微的喘息也让人心如擂鼓。

情.潮裹身?,不啻于?烈火炙烤。

他甚至不需要萧沁瓷原谅他,因他想要做的,远比已?经?做了?的来得更多。

而萧沁瓷不知男人的劣根性,她嘲弄道:“陛下的歉意毫无用处。”

她毫不遮掩自己的嘲弄,也一并戳穿了?两人心照不宣的粉饰太平。

“我在寒露殿一日?,这样的醉后?冒犯还要来几回呢?即便我回了?清虚观,就?能躲开您吗?陛下会放我回去吗?”

皇帝掩饰着自己的欲念,表露出来只会让萧沁瓷更讨厌,她方才的瑟缩已?让皇帝心冷,他不想再历一次。

他在萧沁瓷尖锐的言语中察觉到了?什么?,谨慎的避开,不愿她提起,有些话只要不说出口就?还有希望。

“醉后?冒犯不会再有,”皇帝向?她保证,却不知萧沁瓷会不会信,即便如此他也答得谨慎,“朕不曾有禁锢你的想法?,你想回清虚观便回清虚观,想住在寒露殿朕也保证没有宫人敢嚼舌头。阿瓷,朕喜欢你,自然事事以你为先。”

惜卿无常事,偏爱而已?。非是说说便罢了?的。

但他习惯了?旁人的卑躬屈膝,难以改变高?高?在上的态度。轻慢与强势是自然流露,他从来就?有俯视旁人的资格,不会折腰。

再是尊重怜惜的言语也掩盖不了?强迫的本质。

皇权之?下皆为蝼蚁,一个人的本性藏得再好也有露出端倪的那一天,今日?功亏一篑。

“是吗?”萧沁瓷藏住眼底冷酷,春水明眸潋滟,“陛下说的是真的?”

“朕不会欺你。”皇帝一语双关,既说不会再欺骗她,也是说不会再欺负她。

皇帝身?上有男人的劣根性,也有男人自负的通病,即便他不是一言九鼎的天子,也不会违背对心上人做出的承诺,可那话中释义?从来不是萧沁瓷说了?算,即便皇帝要背诺,她也毫无办法?。

帝王善变,便连诏书亦能矫饰,口头承诺也不过是一句空言。

萧沁瓷看着他,眼神中有隐隐的审视,不过一瞬便被藏起。

她面上的潮红终于?淡了?下去,风月旖旎失了?最后?一点痕迹便无处可寻,萧沁瓷眉眼平静,缓缓说,“陛下,此前在太后?娘娘的永安殿中,您说要赏我恩典,要我仔细考虑,我已?经?考虑好了?。”

皇帝心里忽而转冷,潮湿热意顷刻便退得干干净净,方才不曾注意过的凄凄寒风见缝插针的挑动明烛,这方深殿似乎在一瞬间更加幽暗。

他已?猜到了?萧沁瓷想说什么?。

萧沁瓷道:“陛下,我想去方山修行。”

事不过三?,这已?是第三?次萧沁瓷向?他提及了?,而萧沁瓷也确实挑了?个好时机。

皇帝面上神色淡了?,他同萧沁瓷仍然离得很近,却又仿佛疏远了?不少?:“方山清苦,在宫中修行不是一样的吗?”

方山清苦,离太极宫更远,萧沁瓷不是为着修行,更重要的是要避开皇帝。可距离并不是问题,皇帝若不想放人,萧沁瓷去哪里都没用。

可真正能让皇帝退让的不是两地相隔,而是萧沁瓷的推拒之?心。萧沁瓷并不信他,今夜过后?,这种怀疑只会加深,萧沁瓷挑在这种时候提起,要的就?是皇帝不能拒绝。

他怎么?能拒绝呢?在他做出强迫萧沁瓷的事情之?后?,既无颜愧对,又要信守承诺。

不过是一个女子罢了?。

皇帝负手在袖中紧握,他对萧沁瓷,应当谈不上深情厚意才是,一时的执念经?年累月成了?心魔,既然得不到放手也不过尔尔,不过是个女子——

他猝然握拳,不再看萧沁瓷。

“陛下应当明白,那是不一样的。”萧沁瓷轻轻说。

那当然不一样。从前萧沁瓷在清虚观,皇帝没有见她,但事事都在他眼中,皇帝看着文宜馆,甚至知道萧沁瓷哪一日?会去,在里面待了?多久,又看了?哪些书。萧沁瓷的喜好固然难辨,但若是这样经?年累月的留意下来,最后?在他心里根深蒂固的就?是那样鲜活的她,宛如时时在眼前。

但方山太远,片刻的分离已?足够让人煎熬。

皇帝当然要拒绝,可他说不出拒绝的话,亦没有拒绝的理?由。

而后?是久久的沉默,萧沁瓷也默不作?声的等着,等着皇帝开口做出决定,他总要做出决定的。

今夜对萧沁瓷来说也是一场重要的转折,她在突如其来的□□中洞悉了?自己的外强中干和无能为力,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她赢得艰难,但想要一直赢下去,她如今做的还远远不够,况且她也要随时做好满盘皆输的准备。

萧沁瓷想起在清虚观中苏晴对自己的不尊重,自萧家覆灭之?后?她变成了?无根之?人,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好过,她需要去讨好一切需要被讨好的人,即便如此得来的也大多是冷嘲热讽。

那皇帝喜欢她什么?呢?还是说他看中的只是萧沁瓷这一副美艳的皮囊?

男子重色是常事,皇帝却并非如此,他大可不管不顾的强占了?她。

可皇帝的隐忍超乎萧沁瓷的意料,某些时候,萧沁瓷宁愿他是会被美色所惑的昏君。

萧沁瓷在这场暧昧中谨慎的观察着皇帝,他的喜欢同样起于?见色起意,但又和萧沁瓷从前遇到的男子都不同。

他在向?萧沁瓷索求她自己没有的东西,这让她觉得可笑,因为那玩意儿萧沁瓷同样不相信皇帝会有。

况且,即便萧沁瓷付出真心,皇帝就?会珍惜吗?她只能让皇帝付出,他在萧沁瓷身?上倾注得越多,就?越不容易放手。就?像一个赌徒,倾尽家财总想着下一把能赢。

但他永远不会有赢的那日?。

何况萧沁瓷也不是没有找到退路,比起身?体的占有,皇帝更想得到的是萧沁瓷的心甘情愿。强占只会让他这样骄傲的人感到挫败,而皇帝的喜欢也会让他在事后?有难以言说的愧疚。

愧疚远比喜爱让人不能轻易忘怀。

天子最终会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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