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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正青睡在隔壁房间, 料想并没有发现容宣半夜离开的事。容宣一路翻窗回屋后,换下衣服就直接躺上床休息了。他双手枕在脑后,睁眼看着墙顶, 忽然想起自己刚才不小心亲到姬凡的情景,心里莫名升起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容宣形容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总之很奇怪,又痒,又微妙。他思来想去, 睡意全无,最后只能用被子蒙住头强行入睡。听说明日烟年公主比武招亲,在原著小说里也算个大场面,他打算去瞧瞧热闹。

月升日落,晨光破晓。

天边渐渐露出一抹鱼肚白, 宫闱红墙都尚且笼罩在淡淡的晨雾中。

往常这个时辰盛京城街上都没什么人,百姓尚且处于睡梦中,但不知是否因为公主招选驸马一事,举贤阁外挤满了剑士游侠。枫桥客栈恰好就在斜对面,众人比武时的打斗声丝毫不差传了过来,容宣天还没亮就被吵醒了。

他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 推开窗户往外看去,却见擂台上比武的人仍是络绎不绝, 打的胳膊腿满天乱飞。心想这些人也太拼了, 天没亮呢这就打起来了?

容宣准备下去看热闹, 收拾妥当之后就直接去隔壁找容正青了。结果他刚刚推开房门就见对方正靠在窗户边看底下比武,醒得比自己还早。

永远不要小看打架对于一个武痴的诱惑力。

例如现在, 容正青又把找媳妇的事抛到了脑后。他看比武看得兴致勃勃, 骤然听见身后传来的动静, 回头一看,这才发现是容宣,立刻虎着一张脸道:“臭小子,怎么这么晚才醒,可见平日练剑懒惰!”

容宣昨天去当夜猫子,起得自然不如平常早,走上前解释道:“爹,昨日我房里闹老鼠,睡得不大好,所以起晚了。”

容正青闻言瞥了他一眼:“这么说来,你昨日后半夜不睡觉跑出去就是为了躲老鼠?”

容宣闻言身形一顿,下意识看向容正青,却见对方一双眼睛好似能看透人心。客栈墙壁不隔音,容正青又是一品高手,隔壁但凡有个风吹草动自然瞒不过他,看来容宣昨日翻窗户的动静全被他听去了。

容宣大脑开始飞速运转,正思考着该用什么理由糊弄过去,后脑却猝不及防挨了一下,只听容正青在耳畔训斥道:“说,是不是跑到青楼楚馆那种地方厮混去了?!”

容正青想的很简单,容宣从小在蛮荒之地长大,骤然来了京城,难保不会被花花世界迷了眼睛。大半夜偷跑出去能做什么好事,必然是去青楼厮混相好。

容宣没想到容正青这么以己度人,还以为对方真的猜出了姬凡。他聪明的不再狡辩什么,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个黑锅:“爹,我错了。”

容正青冷哼了一声:“就你那点伎俩,还想骗你老子?!”

他语罢重重拍了容宣肩膀一下:“走,跟爹下去看比武!男子汉大丈夫就该看这种东西,温柔乡乃是削骨窝,少去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

语罢直接揪着容宣下去了。

举贤阁外的比武台下其实不止剑士游侠,还有许多围观看热闹的百姓。毕竟太子今日很可能会亲临举贤阁,谁不想一睹储君风采?

容宣和容正青找了个高处,方便看比武。只见台上一名擅使重剑的高壮男子正和一名用蝉翼软剑的年轻男子相斗。他们一刚一柔,重剑伤不得轻灵,轻灵也击不开重剑,恰好走了两种极端对立的武功路子,一时竟是谁也奈何不了谁,早已胶着许久。

容正青眯眼看了半晌,有意考较容宣:“你可知那使重剑的人是什么招数?”

容宣原本在看美女,骤然听见他提问,下意识把目光转向比武台。他盯着那高壮男子看了几秒,发现对方的招数自己曾在剑谱中看过:“他擅使重剑,路子野蛮,不似大周剑走轻灵……像西凉那边的武士。他刚才使了三招,力挡千钧、斜空斩月、披沙拣金,这是西凉左家的成名绝技,共计一十八斩。不过他未得精髓,应当只是四品外门弟子。西凉皇室若为选亲,绝不会派这种人来举贤阁探路,他衣着光鲜,大抵只是被京中哪个高官收来看家护院的门客。”

容正青闻言满意点头:“那使软剑的人呢,你可看出来了?”

容宣于是又盯着那使软剑的男子看了片刻。发现对方手中长剑奇薄奇软,一旦出招就像蛇一样缠了上来,甩也甩不掉。心中立刻有了分辨:“他手中长剑韧而不断,与重剑相击亦不受损,整个大周只有江陵陈家才有此等锻造功夫。这男子招式风雅,陈家君子剑中的如影随形、朽木不雕、吟风弄月已被他学得出神入化,虽是五品,对上四品却也不落下风。只可惜招式太雅,锐气不足,与对方再拼耗体力下去,很快便会被击下擂台。”

容宣记忆力惊人,当初容母让他看过的那些剑谱都被记入了脑中。殊不知他三言两语就轻易点破人家秘而不传的武功绝学,实在令人惊骇,周围已经有不少人都暗中看了过来。

他们正靠在凉亭围栏边上看热闹,路边静静停着一辆马车。只见一名锦袍公子哥忽地掀开轿帘从里面钻出来,双手叉腰,一脸恼怒的盯着容宣斥道:“那厮,你胡说八道什么,江陵陈家剑法精妙,怎么可能赢不了那个大胡子?!”

容宣闻言循声看去,却见是一富贵公子哥。他漫不经心笑了笑,拱手道:“那公子就当我在胡说八道好了,在下口无遮拦,失礼了。”

他从不与人正面起冲突。发束玉冠,白衣缓带,落落大方,颇有高士风范。主动拱手赔礼,反倒让对方不上不下的难受。

那富贵公子看了容宣一眼,目光落在他手中的佩剑上,想起对方刚才的一番言论,皱眉狐疑出声问道:“你也是剑士?”

容宣闻言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剑,随意挽了个剑花,反手藏于身后,笑了笑:“装饰之物罢了,谈不上剑士。”

他又没打算比武,低调吧。

那富贵公子闻言正欲说些什么,只听周围传来一阵惊呼,原来那使软剑的男子因为体力不支,被对方击下了擂台。整个人飞出数米之远,直接吐了一口血。

富贵公子见状跳下马车,快步上前,又惊又气:“陈肃河!你怎么输了?!”

陈肃河艰难爬起身,擦掉嘴角血迹,面色惭愧的道:“小郡王,是在下无能,输了半招。”

围观人群这才恍然,原来这富贵公子竟是汝陵小郡王纳兰春。听说他上次去南山打猎,屁股被刺客捅了一剑,怎么不在家里养伤,又蹦跶出来了?

就在此时,人群中忽然自发让开了一条道路,只见另外一名绿衫公子摇着折扇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他颧骨高瘦,细眉小眼,面相刻薄,身后簇拥着护卫无数,看起来好不威风,赫然是东临侯从族内旁支过继来的新儿子,名唤柳剑来。

柳剑来慢悠悠摇了摇扇子,似乎与汝陵郡王不大对付,出言讥讽道:“纳兰春,就你手下那些残兵败将,也敢拿出来献丑,趁早让他们滚回娘胎里练练吧!”

那西凉武士瞧见他,立刻从擂台上下来,退到柳剑来身后,恭恭敬敬叫了他一声“小侯爷”。

很明显,这西凉武士则是柳剑来麾下的护卫,陈肃河是纳兰春麾下的护卫。不过汝陵王府与东临侯府素日从无交集,井水不犯河水,怎么无缘无故打起来了?

柳剑来对这个问题也很好奇。纳兰春今天大清早就像发了疯似的,带着一大堆人直接打上了府门,指名道姓要找东临侯。听说东临侯被圣上派去安抚灾民,不在京内,又盯上了自己,无缘无故就要比武,谁输了就跪下来叫爷爷。

都是京中横行霸道的世家子弟,谁能怕了谁。柳剑来自觉被挑衅,当即应下了这件事。他们约定好在举贤阁外比武,双方各出一人上台过招,一局定胜负。

现在很明显,纳兰春输了。

柳剑来得意冷笑道:“纳兰春,你的护卫已经输了,还不跪下来叫爷爷?”

纳兰春昨日才收到风声,原来南山猎场遇刺一事与东临侯有关。他想起自己被捅伤的屁股,恨得牙痒痒:“呸!我日你奶奶的,我爷爷乃是开国元老,凭你也配让我叫爷爷?!柳贱人,你有胆子就上台跟小爷打一场!”

收拾不了东临侯,还收拾不了这个小鳖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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