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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 今夜楚熹年仍是与谢镜渊同睡一床。

院外的碧梗树已经砍了个干净,再没种任何东西。菱花窗在月色的照耀下雾蒙蒙发白,外间值守的侍卫失去婆娑树影掩盖, 偶尔晃动一下身形, 举动都被无限放大。

【请宿士注意, 反派黑化度已降为80%】

【请宿士注意,反派黑化度已降为78%】

【请宿士注意,反派黑化度已降为75%】

系统的提示音在楚熹年耳畔断断续续响起,在黑夜中显得尤为清晰。

谢镜渊已经睡着了。不知怎的, 就在今天楚熹年当着他的面戴上那块玉佩, 并保证一定会妥帖爱惜时,黑化度就一直在断断续续的下落。

楚熹年感觉自己好像摸索到了些许规律, 又好像没摸到。他无意识摩挲着颈间的玉佩, 生平第一次全无睡意, 被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所困扰。

谢镜渊不知不觉间对楚熹年已经完全放下了戒备。他在黑暗中翻了个身,埋在对方怀中继续沉睡, 贴得严丝合缝。

楚熹年这个时候别说偷什么机密名单, 就算把整个将军府搬空谢镜渊只怕也不会发现。他慢慢伸出手,替谢镜渊拉了拉被子, 又把人往怀里抱紧了几分,然后继续想事情,丝毫没觉得他们这种姿势有什么不妥。

取暖而已。

楚熹年目前是这么想的。

系统钻石般闪亮的身躯在他面前缓缓凑近, 就像一个人类在聚精会神的观察着什么。楚熹年被闪的有些眼晕, 终于看了它一眼:“怎么了?”

他以为系统有事,事实上系统也确实有事。

系统语气沉凝,好似楚熹年是一个负心汉:【你还记不记得你跟我保证过什么?】

“……”

楚熹年其实不是很记得了,思索片刻, 大脑仍是一片空白。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自己并没有对系统做任何丧尽天良的事:“保证什么?”

系统觉得自己真是太倒霉了,为什么每次绑定的时宿士都和任务对象产生了酱酱酿酿不可言说的感情,实在太影响业绩了。

它气的语无伦次:【你……你这个大骗子,说好……说好不会和任务目标产生感情的,结果你们居然都睡一起去了!!】

系统觉得楚熹年比上一任宿士靠谱,就偷懒休眠了两天没有盯着剧情走向,没想到一醒过来,这两个人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它果然老了,跟不上时代了#

楚熹年闻言睫毛陡然一颤,竟产生了一丝微妙被人戳中心事的慌乱。系统的话就好似一根尖尖的针,在窗户纸上扎了个不大不小的洞,谁也不知道这个洞会不会越破越大。

“……没有。”

楚熹年声音平静,出言否认。

系统是没有手。它如果有手,此时一定会攥住楚熹年的肩膀疯狂摇晃,泪眼朦胧地问道:【亲,我可以相信你吗?】

楚熹年觉得这个问题太幼稚,拒绝回答,并把系统亮闪闪的身体从眼前挥开,礼貌逐客:“时间不早,我该休息了。”

钻石从古至今都是极受人们喜爱的一种东西,系统是个例外。它无论走到哪儿都是被嫌弃的对象。

【你最好别骗我,哼~】

它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在半空中隐去了身形。

楚熹年见系统离去,思及对方刚才说过的话,不由得陷入了沉思状态。他低头看向已经睡着的谢镜渊,后知后觉发现他们这样的姿势实在太过亲密,已经远远超出了某个安全界限。

“……”

楚熹年沉默许久,最后轻轻拉开谢镜渊落在自己腰上的手,还是决定回榻上去睡。然而刚刚动作,对方便似有所觉的睁开了眼,声音沙哑带着困倦:“楚熹年……?”

楚熹年没回答,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见谢镜渊盯着自己,几秒后,只能慢慢重新躺了回去:“没什么……”

他们挨的很近。楚熹年说这句话时,清俊的眉眼便近在眼前,余息裹挟着夜晚空气中的寒意,扑在耳畔痒痒的。

谢镜渊虽睁了眼,意识仍然混沌。他只看见楚熹年无声动了动唇,似乎说了些什么,但只言片语都不甚清晰。对方颈间戴着的玉不甚从衣襟露了出来,衬着修长的脖颈,甚是好看。

谢镜渊半闭着眼,还以为是在做梦。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迷迷糊糊伸手攥住了楚熹年颈间的玉佩,然后将他拉过来,一双困倦的眼盯着他看了半天,忽然毫无预兆亲了他一下。

“——!”

楚熹年被他亲得一愣。唇边温热柔软的触感在黑夜中显得清晰分明,让他想说是自己产生了错觉都不行。一向平静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丝丝裂痕。

而谢镜渊做完这一切,又重新躺回去睡觉了。只有那只手,仍紧紧攥着楚熹年颈间的玉,看的出来,他送的很舍不得。

谢镜渊在做梦的时候,八成还在咒骂着楚熹年。

该死,不仅敢接别人的荷包,还敢贴身佩戴,逼得他要用家传的玉佩来换。

真该死。

“……”

楚熹年慢半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他就算再迟钝,也知道亲吻这种事该发生在喜欢的人身上。谢镜渊一个古人,总不可能学西方礼仪,用这个来表示友好吧。

谢镜渊睡的很熟。他右脸埋在枕头间,将伤痕尽敛。光洁如玉的左脸暴露在空气中,被黑夜蒙上了一层暗蓝,整个人也好似被分割成了两半,让人窥不清过往。

楚熹年垂眸,静静看着他,觉得谢镜渊很可能在梦游,最后还是决定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他慢慢躺回原位,又拉了拉被子,闭上了眼。

不能慌,要冷静……

越是遇到紧急的事,就越是要冷静……

楚熹年在心中反复默念无数遍,杂乱的思绪终于慢慢平复了下来,陷入了睡眠。

翌日清早,庭院内静悄悄的。云雀觉得很奇怪,谢将军不是睡懒觉的人,楚熹年也不是,平常他们二人天还未亮就醒了,怎么今日起的这样迟。

云雀不敢敲门惊扰,又恐出了事,只好踮起脚尖,偷偷往窗户里看,却见谢镜渊已经醒了,而楚熹年还在睡着。

就像醉酒后的人翌日清早会断断续续想起一些事,谢镜渊清早醒来后,大脑记忆也有些许残留。他总觉得自己像是中了邪,看见楚熹年近在眼前的脸,鬼使神差的就靠过去亲了一下。

当然,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到底是不是一场梦。

是梦还好,如果不是……

谢镜渊支着头,细长的眉头微不可察皱了一瞬,指尖规律性轻轻弹动,无声泄露了几分纠结。他睨着楚熹年的睡颜,视线落在对方形状姣好的唇上,心想自己昨天到底亲了还是没亲呢?

偏偏楚熹年没醒,谢镜渊也没办法从他身上看出些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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