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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府。刘家港。

这里是整个江南地区,原本粮食北运的集散地,也是麻将的发明地。

自郑和第一次下西洋以来,这里也是船队的物资集散中心。

大批的丝绸,瓷器,铁器在这里装船,然后运到南洋各地。

黄渊作为这次西征南路军的后军总兵官,自接到任务以后,就与母亲告别,携带妻儿来到了这里进行大军出征前的各项准备工作。

虽然入军营不能携带亲眷,但是现在还是在筹备阶段,黄渊又身为总兵官,可谓万人之上,在军营外给妻儿安排一处住所可谓举手之劳。

何况,让黄渊携带妻儿也是朱瞻基特许的。

他此前三年就追随朱瞻基出海,出海之前也是跟妻子聚少离多,可谓劳苦功高。

如今归国不足两月,就又离家,所以趁着还没有出海,让他们夫妻多团聚一番。

刘家港这里的筹备,已经进入了最紧张的阶段。无数的物资被运到这里,按照编号装运上船。

现在粮食暂时不用操心,因为这次大军出征,所有的粮食都会从南洋各地征调。

但是除了粮食,各种兵器,军械,铁丝网,还有麻绳,胶水,油漆,木材等备用物资的统筹与准备,依旧是一项机器繁杂的工作。

不过这些对别人来说很难理清头绪的工作在黄渊面前,都变的驾轻就熟,易如反掌,因为这本身就是他的特长。

三月的江南已经呈现出了几分绿意,清明节刚过,黄渊收到了父亲黄福从嘉峪关寄来的信件。

这一个月来,皇上御驾亲征,太孙监国和山东大案引起了整个大明的轰动。但是依旧有几件事引发了不小的影响,其中就包括了黄家父子两人分别担任南北两路大军总兵官的消息。

黄福身为兵部尚书,担任一路大军的总兵官,这是应有之理。

但是黄渊不过是一新提拔的参将,论爵位也不过是一小小的子爵,却能越过那些伯爵,侯爵,都督,担任南路军的后军总兵官。

而且他今年也不过三十岁,这可是真正的木秀于林。

不过明朝初期,皇权势大,即便有人心中不服,也不敢做一些小动作。

潜九吾儿:见信如面。

为父三月中获知你被陛下任命为南路军后军总兵,欣喜若狂,忍不住老夫聊发少年狂,喝下了一斤酒。吾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能以而立之年蒙陛下重用,为父深感欣慰。

吾儿既得重用,为父当以国事为重,向陛下辞去北路军总兵官一职,否则我父子二人同为总兵官,也太过惊人,深遭人妒。

为父年岁见老,这几日连大牙都有些松动,再也不复年轻时期的雄心壮志。这一世,为父欠你母亲甚多,如今只想回到京城,与你母亲颐养天年。

潜九,如今你木秀于林,虽有殿下庇护,但也应低调从事。为父为官三十载,走过不少弯路,其中就有因年轻气盛,得罪宵小,牵连家族之举。

但是为父不悔,因为父上对得起皇上,下对得起百姓,从不因个人私利而忘却责任。

为官之道,并无经验可循,权臣,佞臣,奸臣,功臣,乱臣,仆臣,霸臣,阁臣,谏臣各有其才,各有其道。

三品以下文武殊途,但是若上了三品,其实文武并无二样。

观你如今之举,如今之位,虽然文武殊途,想来也是与为父一般,走的是辅臣一路。

所谓辅臣,乃是辅佐之臣,所谓事臣。不以诌媚附上,不为功劳欺下,立身端正,以兢兢业业立身,百邪不能侵。

此乃吾父子同举之路,吾可谓后继有人,此乃为父最为欣喜之事。今潜九若锥出囊中,为父心愿已了。

愿吾儿若大鹏展翅,扶摇直上,辅佐殿下,成就我黄家门室。

在黄渊的印象里,虽然近几年老父对自己的赞扬不少,但还是第一次毫无遮掩地大夸特夸,由此可见老父心中的确高兴的很。

黄渊的心里也是感触颇多,他当初投笔从戎,一方面是因为父亲与其他文臣关系不好,若是入仕,怕会被打压。

另一方面,也是想要借着在军中发展,为自己家族在交趾培养军中势力。

可是没有想到,到了京中他就受到殿下重用,从区区把总到守备,又官升几级到游击,如今更是挂了参将衔。

短短的几年时间,他就从一个低级将领,成为了上层将领。

虽然他这个将领以后恐怕没有多少上战场的机会,但是以后进五军都督府当一个都督,到海军总部当一个都督,或者跟自己的父亲一样,当一个兵部尚书是指日可待的。

他今年才三十岁,太孙殿下更是才二十三岁,只要这辈子紧跟着太孙殿下走,他相信这一世荣华富贵,光耀门庭只是唾手可得。

敞开的房门被敲响,指挥使蒙日束走了进来。“黄总兵,紧急军令。”

黄渊放下了手中的信件,问道:“何事?”

“陛下要来了。”

黄渊心中一惊,站起身来。“信使何在?陛下不是说下旬才出发的吗?为何现在就要过来?”

蒙日束是个勇猛的蒙元大汉,早在朱元璋时期就已经投了大明。因为他的部下大都是异族,被委任为刘家港防卫所的指挥使,这也能降低不少贪腐。

蒙日束摇了摇头说道说道:“还请总兵前去大殿接旨。”

黄渊不敢马虎,起身正了衣冠,才跟着蒙日束两人绕过一排公房,来到了卫所大殿。

一番程序下来,传旨太监康利宣读了圣旨,黄渊这才知道,朱棣早就待不住了,一到三月就像出来游逛一番。

他已经决定,三月初五就从京城出发,然后从运河到苏州游玩一番,大了下旬,物资全部装运完毕,就直接从刘家港出发。

听说不是现在就走,黄渊的心情平复了一些。因为一开始各项准备工作就在进行,再有十天,这些物资就能差不多全部装完了。

现在走肯定来不及,但是半个月以后走,时间还是比较充裕的。

而在苏州府,因为皇上要来,整个苏州城都沸腾了起来。

在大明初期,苏州是张士诚的大本营,整个苏州都是支持张士诚的。

但是张士诚在跟朱元璋的争霸中失败,苏州也因此受了牵连。在大明初期,苏州府一地的税收,就占了整个大明的十分之一,由此可见有多重的税。

从永乐之后这些年,苏州府的税屡屡下降,如今也算是国泰民安。而且几十年过去了,当初认张士诚为主的百姓也大都死了。

朱棣愿意到苏州,自然也代表了他原谅了苏州百姓。

从永乐十五年,苏州府紧跟应天府的脚步,设置了不少动力水车。水车的设立,让纺织,丝绸行业大为受益,这些年,苏州的发展越发快速。

特别是苏州知府刘麟,因为与马家刻意攀交,在太孙那里也挂上了号。他这几年借助马家的关系,与工部进行合作,致力发展工业和商业。

如今,苏州一地的商税,每年都超过了三十万两,位居大明除应天府外第三,仅次于宁波和泉州。

而宁波和泉州,完全是因为占了出海口的优势。否则的话,还不一定有苏州府强。

苏州的百姓欢天喜地地迎接皇上,而在应天府,百姓则是欢天喜地地欢送皇上。

朱棣是个待不住的人,这些年只要有点借口,他就想到处跑。

以至于朱瞻基一直怀疑,原本的历史中他五次北征,除了前两次有点效果,后面几次都没有取得什么效果,恐怕他不是为了北征,只是为了出去放风。

二月底的时候,他就想跑了,还是一众官员劝住了他,认为他去了刘家港,只会拖累准备的效率。

而且他跟朱瞻基的权力过渡了不到一个月,百官也劝他,再对培养殿下一段时间。

三月初一的大朝会,朱棣干脆就不上朝了,让朱瞻基一个人上朝,他只是旁听。

文臣议事自有规则,朱瞻基断事自有分寸,这一切都让他格外满意。

不等散朝,他就宣布,三月初五他就出发,将领士兵先到刘家港,他要到苏州进行宣慰。

朱瞻基暗自觉得好笑,朱棣现在就是个犟筋,有点为所欲为的,专门喜欢跟人对着干的恶趣味。

不过,他早点离开也好。他走了,自己才好一步步地施展自己的抱负,省得旁边还有个人约束着他。

三月初四这日夜里,整个皇宫都没有丝毫平静。

朱棣出征,要比朱瞻基出征的派头大的多了。

别的不说,光是御厨,他就带了超过两百人,擅长各种口味,各种菜肴。

妃子他倒是带的不多,只有四人,也包括了他近年来最宠爱的朝鲜韩妃。

一箱箱的行李被太监们装运上船,旗舰的上下,内外,又被好好清理了一遍,可以说,连一只老鼠都没有。

朱瞻基还是按照自己的生活节奏,到了子时就睡下,睡了一个半时辰,才起床来跟朱棣一起祭祖,祭天。

破晓时分,朱棣带着朱瞻基在皇城的承天门城楼上,发布了出征徼文,接着,下来就登上了前往阅江楼码头的龙辇。

一路上,文武百官都紧跟在龙辇之后,应天府的百姓,无不驻足欢送。

到了巳正,朱棣在文武百官的欢送之中,登上了旗舰,随后他就一直站在船舷,遥望着岸上的百姓。

朱瞻基陪在他的身边,等待着其他将士依次登船。

待所有船只都升起了行船旗,他才回头跟朱瞻基说道:“瞻基,朕这大明江山,就托付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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