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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是和谈之后的事情,或许可以提前做些准备。

按照这邸报上放出的风声,朝廷多半会重新开放贸易,甚至会开放更多的限制。

那么让乌西国乃至其余洋夷们,耿耿于怀的贸易逆差问题,又该如何解决呢?

全部解决肯定是不可能的。

不过……

创造些进口需求,缩小逆差的数额倒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

焦顺沉吟着,看向了桌旁的烛台。

他对某时期的事情还算熟悉,依稀记得除了某些不可说的之外,从境外输入的大宗商品最多的是钢铁、纺织这两大类。

不过因为夏太祖横插一杠,如今夏国的冶金水平和西夷没有明显代差,产量也有较大提升。

纺织业就更不用说了,这些日子和宝钗书信往来,没少听她提起薛家纺织品出口海外的事情。

既然工业品不成,那就只能在原材料上下功夫了。

恰好进口商品里名列前茅的,还有‘煤油’这一项。

在电力和汽油普及之前,煤油灯可是风靡了好一阵子,且费用比蜡烛要低了不少,在相对富庶的夏国民间,应该是有广阔市场的。

而有着后世的基本造型做参照,煤油灯这玩意儿发明起来,应该也不是太难。

就不知乌西人这时候,有没有占据那几个重要的石油产地……

不管了,先找人试着把东西做出来。

如果到时候乌西人拿不出灯油,再寻别家供货,或着干脆尝试在本土开采就是了。

想到这里,焦顺忙命人喊了刘长有来,当着他的面画了大致的图形,又问:“你可曾听说过煤油?”

刘长有微微摇头,又拱手道:“还请大人示下,这煤油究竟生的什么形貌,又有什么脾性用处?”

“看着跟水似的。”

焦顺回忆着小时候见过的煤油,皱着眉头形容道:“但能浮在水上,且一点就着,浇都浇不灭。”

刘长有恍然:“原来大人说的是水火。”

水火?

焦顺也不知道两人说的,究竟是不是同一样东西,于是又搜肠刮肚道:“这煤油好像是从石油里提炼出来的,石油你总知道吧?”

“自然知道。”

这回刘长有倒是立刻应了:“此物自古早有记载,宋时曾制猛火油用于军中,民间也有用来当药材的、制墨锭的——听说建国之处,朝廷曾派人去辽东寻找油矿,可惜还未曾有什么结果,太祖爷就宾天了,此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顿了顿,又补充道:“先前看太祖的起居注上记载,花期国和天方都有不少石油矿。”

有个做了皇帝的穿越者前辈,虽然堵死了文抄公的门路,但好处也着实不少。

至少焦顺以后不用发愁,如何解释自己知道海外会有石油矿了。

先前提出刊印语录,果然是正确的。

“你既然知道就好说了。”

焦顺点头道:“不妨先寻些石油来,试着过滤过滤,看能不能得出那什么……水火?若是能成,再设法将这水火灯造出来——这东西若是能成,说不得能免了兵灾,还能解决民间用不起蜡烛的顽疾呢!”

“大人果然仁善!”

刘长有忙躬身赞道:“今儿才刚下了雪,就想着要解决冰灾,如此爱惜百姓,足堪比古之贤臣了!”

他貌似把‘兵灾’理解成了冰雪的冰。

不过也无所谓了,只要他能明白其中的重要意义就成。

铺派下这桩利国利民的任务,焦顺自觉人品又升华了不少,下午趁势就把新到的炭敬银子三七分了,两袖金风的回到了家中。

进了院门,就见东廊下有个堆了一半的雪人。

估摸着应该是玉钏儿和香菱的手笔,只是不知为何就只堆了一半——玉钏儿也还罢了,香菱却不是个半途而废的性子。

正待回屋问一问,就见堂屋里迎出个清秀高挑的青年,瞧着十六七岁的样子,虽是满脸堆笑,却难掩窘迫之态。

原来是家里来了外客。

这打扮不像是下人,可也不像是府里的富贵公子。

焦顺奇道:“尊驾是……”

“不敢当大人尊称。”

那青年讪笑道:“小子贾芸,见过焦大人。”

原来这就是贾芸!

焦顺又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果然和宝玉有几分挂像。

贾芸被打量的愈发窘迫,下意识扯着衣襟下摆,陪笑道:“大人或许没听说过我,小子是西廊下……”

“西廊下五嫂子的儿子,我知道的——里面说话吧。”

焦顺说着,抬手往里一让。

贾芸却不敢走在前头,推辞了几次,这才亦步亦趋的跟着焦顺回到了堂屋里。

因见客座上本就有茶,焦顺也就省了事,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哥儿寻到我这里,莫不是为了修别院的事儿?”

贾芸正不知该如何开口,被他一语道破来意,暗松了口气的同时,却也愈发的尴尬起来。

期期艾艾的正要说些什么。

却听焦顺又道:“换了旁人我倒好开口,偏哥儿既是府上近支的亲戚,若反要我去举荐,却怕不怎么合适。”

贾芸登时就泄了气。

他因与倪二是街坊,得了倪二的指点才寻到焦顺这里,不想还没开口,就先被焦顺给堵了回去。

想到家中近日的困顿局面,一时真险些落下泪来。

恰在这时,外面粗使仆妇进来禀报,说是珍大奶奶的丫鬟银蝶登门求见。

贾芸便闷头起身告辞。

“哥儿先别急着走。”

焦顺却拦下了他,正色问:“你是想赚些块钱,还是寻个正经的营生?”

贾芸一愣,犹疑着道:“若能有个正经营生,自是最好不过了。”

“那不妨到工部,给我做个师爷如何?”

“师、师爷?!”

贾芸登时惊的瞠目结舌,半晌才拨浪鼓似的摇头道:“我身上既没有功名,也不曾学过什么刑名,却怕是……”

焦顺截断的他的话,直言不讳的道:“说是师爷,其实我只图哥儿能安心帮着打杂,再借府里的名头,镇着下面的书办、账房就成。”

按照书中所载,这贾芸倒是个能做事的,正好焦顺手底下也缺人。

且也正好借他分一分张诚的势,免得张诚一家独大。

见贾芸仍有些恍惚,焦顺又道:“也不急于一时,哥儿回去好生考量考量,若觉着能成,再过来寻我不迟。”

贾芸闻言,忙一躬到底:“不管如何,小子都多谢叔叔抬举了!”

这倒真是个会顺杆爬的。

打发走了贾芸,焦顺忙又命人请了银蝶过来。

这银蝶约莫是觉着有了肌肤之亲,且又急着想讨个主意,进门后竟就不曾遮掩,连声道:“我们奶奶要打退堂鼓,爷快想个主意……”

“珍大奶奶也要买些蓑衣?”

焦顺立刻高声打断了她的话,一面拿眼瞪着银蝶,一面故作为难道:“这却有些难办,衙门里积压的瑕疵品已去了大半,如今已是没几件了。”

银蝶这才觉察出唐突,讪讪的吐了吐小丁香,也顺着这话道:“请焦大爷想想法子吧,这府上许多人都已经有了,若我们府上一件也没有,只怕下面要说闲话了。”

说着,又压低嗓音,将尤氏的情况说了,催着焦顺赶紧拿个主意。

“这……”

焦顺沉吟半晌,如今刚下了雪,一则不便野合,二则也怕露了痕迹,倒真有些难以下手。

可若就此放过尤氏,他又是决计不甘心的。

思来想去,只得先推延道:“你回去好生使使劲儿,最三五日后,我带些蓑衣上门,咱们再伺机商量个法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