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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天到了十一月十五。

焦顺正睡的昏沉,就听香菱喜道:“爷、爷,外边儿下雪了!”

焦顺一骨碌爬起来,趿着拖鞋奔到窗前,推了窗扇果见外面鹅毛纷纷,地上也已积了薄薄一层。

“爷!”

玉钏儿随着迷迷糊糊坐起来,因窗外寒风吹进来,忙拢了被子,瑟瑟发抖道:“快关上吧,可别再着了凉!”

一面又催促香菱赶紧拿大衣裳给焦顺披挂。

焦顺若有所思的关了窗扇,顺势接香菱递上的毛料大衣裳,又吩咐玉钏儿道:“你一会儿请老爷、太太别急着出门,就说我有事情要商量。”

玉钏儿连忙自床上起身,收拾齐整了就急忙去堂屋传话。

香菱伺候焦顺起身,因想起昨儿和徐氏交代的事情,便道:“太太昨儿念叨着要在堂屋添个人,说是也免得我和玉钏儿两头跑。”

堂屋里的确该添个人了。

不过这些事情,也不是焦顺该管的,自有徐氏出面张罗。

因怕父母久等,焦顺便将晨练延后了。

洗漱之后出了东厢,就见两个粗使妇人已经在清扫院子了。

焦顺喊住她们道:“先扫一条小路出来就成,这雪怕还有的下呢。”

顿了顿,又吩咐:“去个人知会栓柱一声,胡婆婆毕竟年岁大了,这天寒地滑的,就先别让她过来了。”

两个仆妇连忙应了,其中一个笑道:“大爷如此仁善,怪道能做上官儿呢。”

目送一个仆妇匆匆去了,焦顺这才到了堂屋里。

彼时徐氏正在梳妆,焦顺便把自家老子拉到外间私语。

约莫计议了一刻钟的功夫,他才又回了东厢晨练、洗漱、用饭。

卯正【早上六点】,他自去衙门当值不提。

却说王熙凤因刚刚重新掌权,不到辰时也在那三间倒座内升堂问事。

她本就是病体初愈,这自早上忙到晌午,就觉着精力不济,偏平儿今儿也似是有恙在身,并不曾主动替她分担什么,一时愈发闹的凤姐儿心烦意乱虚火上亢。

胡乱打发走一个禀事的婆子。

她对着守门的丫鬟做了个暂止的手势,便歪在榻上掐着眉心吁吁骄吟。

平儿虽有些魂不守舍,但见她这般模样,还是提起精神劝道:“奶奶,事情是做不完的,不妨让她们先散了,等……”

“散什么散?!”

王熙凤瞪眼打断了平儿的话,随即又蹙着眉头仰躺在榻上,有气无力的发狠道:“我还在这儿支应着呢,便多等一会儿也冻不死她们!”

见凤姐儿一味的逞强发狠,平儿也便不在多话。

示意小丫鬟上前伺候着,她只默默侍立在旁,想着昨儿晚上那越轨的情景,心下患得患失的。

一忽儿羞窘、一忽儿悔恨、一忽儿后怕……

唯独那丝丝缕缕的甜蜜,始终萦绕不去。

便在这时,就听门帘一挑,有人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出去!”

王熙凤正心烦的紧,看也不看来人是谁,便呵斥道:“不等传话就进来,还有没有规矩了?!”

那人身形一僵,却并未从命,而是看向了一旁的平儿。

平儿这才发现是徐氏到了。

原本两人是最熟惯的,这会儿却竟生出些慌乱来,仿似丑媳妇见公婆一般。

她强耐着心下的羞窘,急忙向王熙凤道:“奶奶,是来旺婶儿。”

王熙凤这才睁开眼睛,强撑着起身笑道:“哎呦~我还当是谁呢——快坐、快坐,平儿,还不给你婶子上茶。”

平儿忙命小丫鬟送了绣敦来,又亲自捧了茶奉上。

徐氏道了谢,捧着那茶碗笑道:“若知道奶奶正在养精蓄神,我就不过来讨饶了。”

“你跟我闹这虚的作甚?”

王熙凤看看门口,又压着嗓子道:“昨儿倒亏了顺哥儿出头,不然咱们府上怕就要改朝换代了。”

“奶奶说的哪里话。”

徐氏忙道:“这里里外外哪里少的了您?”

顿了顿,又道:“其实我这时候过来,也是因为顺哥儿。”

因为焦顺来的?

王熙凤心下一紧,暗道这顺哥儿莫非又后悔了,不想把扇子卖给大老爷?

这般想着,忍不住目视平儿这中间人。

却见平儿侍立在徐氏身侧低眉顺眼的,竟是比往日面对自己时还要恭敬些。

正纳闷呢,又听徐氏道:“顺哥儿早上见下了雪,就想着衙门里的蓑衣还有些积货,虽有些小瑕疵却并不残破,赐给朝廷命官自然不成,但拿来赏人倒是极合适,便自掏腰包买了五十件孝敬府上。”

原本因为焦顺只肯让出一柄扇骨,王熙凤颇觉得不太满意,此时听他竟肯自掏腰包孝敬,立时便又改了观感。

忙问东西现在何处。

听说已经送到了院里,她又命人取了两件细瞧,见果是朝廷发放的款式,不由咋舌道:“也亏得是他在杂工所主政,若在外面要买这工部精编的玩意儿,怕没个四五两银子都未必能拿得下呢。”

当即下令将其中二十件收入库中,另外三十件专选了府里有头有脸,又自来亲近忠诚的发放。

一时惹得府里人人称赞,倒又把李纨管家时的好处,统统抛在了脑后。

到了下午,又有闲言碎语传开,说是焦大爷监工两日诸事皆宜,偏刚交卸了差事就下起了大雪,足见他是有个运道、能镇住场面的。

两下里一映衬,焦顺在府上的名头,倒又无形间高了个台阶。

至于李纨也是刚刚交卸差事云云,却竟没几个人记得了。

……

因是正日子。

焦顺午闲时便命栓柱就近买了报纸来,对应着衙门里发放的邸报,了解些朝政要闻、市井民生。

邸报上最重要的消息,自是东南境外的相关军情;民报上的头条,却是忠顺王与南安王争风吃醋,为个小戏子豪掷千金。

这所谓的小戏子,该不会就是那四处送汗巾的蒋玉菡吧?

焦顺随意扫了两眼,便没怎么关注了——似这等事儿,也没有他插手的余地。

倒是那邸报上,关于西南战事的现状,以及乌西人最新的动向上,颇列出了一些干货。

按照上面的说法,朝廷远征军为了确保补给线,不得不分兵回防茜香国,如此一来守成有余,再想进取却难了。

且将士们水土不服的情况,也已经初步显现出来,万幸是在冬季里,情况还不算严重。

可若是拖到明年开春,乃至立夏之后,却怕会出现大规模的非战斗减员。

而乌西人除了派水师袭扰茜香国,也陆续向身毒东北方集结兵力,如今虽还不足以反攻,可若拖到明年春夏之际,乌西人或从本土发兵,或从殖民地调兵,必然会尝试着收复失地。

届时此消彼长……

这里一笔带过,紧接着又分析起了乌西国人的意图诉求。

因夏太祖横插一杠,夏国北方的冶金业和江南的纺织业都十分兴盛,以至于中外的贸易差额,故此西夷常为此耿耿于怀。

朝廷先前断绝贸易往来,虽惹的乌西国兴兵来犯,归根到底却实是夏国吃了亏。

朝廷因此少了许多关税,民间也受了不少的损失。

写到这里。

下面还单独列了个夏国与乌西国的贸易表,也不知是从哪儿抄来的,看结构明显不是夏国官方的手笔。

细究这其中的蕴意,朝廷似是有罢战和谈的想法。

这倒也合理。

夏国的水师不敌人家的海军,路上又隔着个茜香国,若久拖下去只怕未必能讨得了什么好。

还不如趁着如今尚且占据优势,先与乌西人订个城下之盟。

这些其实依旧和焦顺关系不大。

毕竟正常来说,也轮不到他一个工部的小官儿去参与和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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