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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连夜往长安驰去。

秦瑶醉了酒,眼皮子沉沉,与谢玉升吻完后,很快昏睡过去。

夜里车轮声辘辘,草木扬尘,伴随着星光夜色。

秦瑶醒来时,脑子里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只记得昨晚喝了米酒,之后整个人就不受自己控制了,好像从集市上回来后,还抱着谢玉升说了许多话。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车内没有看到谢玉升的身影。

秦瑶猜测谢玉升怕是下车有事去了,手挑开帘子,见车停在一处山坡上,外面天光细弱,云雾低垂,颇有几分山雨欲来的趋势。

侍卫的声音在帘子外响起:“陛下,这是北边送来的密函。”

秦瑶素手接过信件,道:“眼下陛下不在,等会他回来,我会把信转交给他。”

侍卫手搭在剑上,行礼离去。

马车内,秦瑶头靠在床边,听得山岚间鸟鸣声翠,她有些无聊,目光移到小几上的几张信封上。

密函用火漆密封,上面笔走龙蛇用金笔写了几个大字,因为笔法潦草,看不清楚写的什么。

秦瑶将密函拿起,翻看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又将它搁回了桌案上。

接着,她半倾身,打开小几下的开关,一滞抽屉便伸了出来,里面另外放着十几张拆开的信件。

回京的路上,秦瑶大多数时候都是和谢玉升坐在一辆马车,他日日处理政务时,也没避着她,秦瑶理所当然地以为这些密函对她来说也是可以看的。

百无聊赖之中,秦瑶拿起一张信。

上面的话读起来有些困难,明明每一个字秦瑶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就看不太懂了。

秦瑶猜想这上面的话用了是暗话,防的就是万一密函落入外人手中,也不会被轻易地识破。

若是只有一封信在,秦瑶或许还破解不了上面的暗话,但这么多信摆在面前,对照起来,还是可以堪破的。

在秦瑶很小时候,阿耶就告诉过她,军中人通信就是用的这种特殊的加密方法,也教过她怎么堪破密信。

她垂下脸,将信件一认真地张张比对起来。

谢玉升下车了一趟,回来时,见帘子被风吹起,轻纱飞扬,露出里面女子姣好的侧颜,美人如花隔云雾。

他往马车走去,看到秦瑶在翻看他那些信件,并没有太在意,继续与身侧人交谈。

然而谈着谈着,谢玉升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目光锐利地一缩,朝秦瑶投去。

秦瑶跪坐在小几前,眉心蹙起,飞快地翻看一张张信,脸色在短短的一刻间变化了好几次,从慌张到震惊再到空洞,握着信件的手都在颤抖。

这一幕清楚无比地落入谢玉升眼中,他意识到什么,大步跨上马车。

一入内,秦瑶抬起脸,看到他,手掌一抖,握着的所有信件悉数洒在地上。

她满脸不敢置信,欲起身,身子一晃,如同头晕,不带动桌上的瓷盏摔落,掷地有声。

谢玉升几步上前,搀扶住秦瑶的胳臂。

秦瑶转过目来看他,声音里掺杂着颤抖:“你在调查我阿耶还有我阿兄?”

秦瑶又翻看几张信,这一次是真的确信自己看到了什么,视线因泪珠变得模糊,“我阿耶和阿兄怎么可能干出叛国的事?这信上所说的证据,都是假的,肯定是污蔑。”

秦瑶眼眶发红,问:“这是真的吗?”

谢玉升面容冷白,眉目间的线条有一线紧绷的冷峻。

秦瑶盯着他那双弧度极好看的唇,看他久久地沉默之后,终于缓缓,吐出了三个字。

“是真的。”

他眼底的目光平静,如秋水一般了无波澜,秦瑶却感觉那目光化成了利箭,在这一刻,刺穿了她的心房。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弄不清楚怎么一回事。

通敌叛国这样一个罪名太大了,明明今日之前,一切都没有表现出异样。

秦瑶觉得谢玉升一定是误会了什么,和他解释道:“你听我说,我阿耶不可能叛国的,他年岁长了,之前给我送来信的,你也看到了,说他中了风后,身子大不如前,这种情况,怎么能带兵打仗?”

“还有、还有......”

秦瑶焦急地思索,红唇紧抿了一下,“我阿兄更不可能了,当初我阿兄与丹城郡主情投意合,二人快要定下婚约,可是郡主被送去了突厥和亲,你知道我阿兄有多恨突厥人的,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与突厥人的勾结。”

秦瑶眼里织起雾气,插在鬓发间的海棠花犹未落下,美目流转中泪水滑落,熠熠华光,如海棠泣露。

谢玉升静静地听她说完,手触上她的脸颊,柔声轻问:“在朔州城,崔郡守的书房里,那柄宝剑你看到了吗?”

秦瑶本以为谢玉升相信他了,可在这话出来后,心脏骤然一跌。

一句呢喃从她口中泻出来:“那柄宝剑是我阿耶的......”

谢玉升捡起地上几张纸,递到秦瑶面前,道:“之前只告诉你崔郡守贪污,其实更是有通敌之罪,这是他与突厥人的来信。”

秦瑶颤抖的手接过信。

天幕欲雨,空气潮湿压抑,湿哒哒的木香堵住秦瑶的脖颈。

她如浮木一般,在水中浮沉,几乎要窒息。

谢玉升看到她眼角的泪,道:“这信是你自己从崔槐书房里拿回来的,你阿耶教过你突厥话吗,若是上面的话看不懂,我可以念给你听。”

他轻柔的话语,听在秦瑶耳中,却好似有讥嘲之意。

秦瑶手攥紧信纸,咬了咬牙,仰起头来,“我是不会信这些的,这些信是谁呈上来的,是谁要陷害秦家?”

这话落地的瞬间,秦瑶脑海里浮起一个巨大的猜想,让她顿时遍体生寒,胸口掠起阵阵恶心之意。

“谢玉升,你也信了这些证据吗,还是说你想除去我父兄?”

她说这话时,泪水从眼底掉落,一颗一颗,砸在谢玉升手上。

谢玉升感觉被烙了一下,去接过她手上那些信,道:“我还在调查。”

谢玉升容色始终平静,淡到有一丝冷漠,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那样的眼神让秦瑶觉得害怕。

秦瑶嗓音沙哑:“你不是在调查,是你差不多已经认定了我父亲和兄长的罪名了。”

那些密函上说了,他让侍卫们在暗中做好部署,若秦家一有异动,便提前动手,以最快的手段,让秦家人伏诛就法。

到时候便是流血成河下场。

可秦瑶生来身上流着秦家的血,在她心里,完完全全向着秦家,那些黑底白字写的叛国证据,她一点也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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