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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神使杀了。

但是光明传说中也记载了这个人的“罪证”,他背叛了光明神,所以遭到了神罚,连带着这个种族也成为了光明神驱逐的对象。

只不过他临死之前都握着剑,见过这幅画的人都说这是这个叛神者的罪大恶极和穷凶极恶,正因为到死都不能醒悟,光明神使才最终选择结束他罪恶的一生——教导他们的那些老主教和神职人员们都是这样说的。

但是年幼时的教皇见到他的第一眼,心中莫名闪过的念头居然莫名的尊重。

面对强大的神使都没想过低头,还有勇气扬剑反击,这是何等的勇气啊!

只不过,他一向都是最聪明的那个,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所以这句话他从未宣之于口,从孩提时代开始,他便能够完美复述老师们的每句教义,在指责渎神者时,也能够完美地露出最痛心疾首的表情。

而现在,他又站在了这副画前。

若是有外人在场,就会发现这扇花窗上的剑影似乎与以往不同,那上面流淌着一股冷冽凌厉的气息,似乎在下一秒,画面中的那个弑神剑修就会穿越而出,扬剑朝着这边挥斩而下。

然而现在在场的只有教皇,没有外人。

教皇静静注视着这幅巨大的画,他的影子也被庭院的光给映了出来。

黑色的影子落到背后的那堵白墙上的时候,正好将那个渎神者的影子给覆盖住,而剑修手中高高扬起的那把剑的剑影,也被教皇手中权杖的影子给盖了下去。

那个持着剑对着神使挺立不倒的剑修身影,赫然变成了他手握魔杖的模样。

于是,那个迎着神使战斗的渎神者,变成了他自己。

教皇转身,在看到白墙上影子的那一霎,面上神情也有片刻的恍惚和怔忪。

然而下一刻,他便握紧了手中的权杖,那也是只有他自己才能使用的魔杖。

一阵略带寒意的风从庭院中掀起,将里面盛开着的金灿灿的光明花的花瓣吹散,它们打着旋在庭院中起起落落,很快就回到了地面,在庭院中铺满一层如金色地毯似的□□。

在这些花瓣散落之前,空气中有道影子似乎跟着扭曲了一下。

下一刻,另一道白色身影出现在庭院中,隔着那面如高墙般的落地花窗与另一侧的教皇相对而立。

那是一张完美无缺的面孔,颀长的身材被白色的袍子笼罩着,分不清男女。

在祂出现的瞬间,一股独属于神明才有的威压也随之落了下来。

“那个人在哪里?”

花窗的那一侧,手握魔杖的教皇面上似乎露出了一丝惊讶和惶恐,他似乎完全没有意料到神使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略仓促地行了一个优雅的法师礼。

“伟大的光明神的使者,没有为您这次的降临做好准备真是教会的失职,很抱歉让您有了不好的体验,所以……”

教皇的声音一顿,行完礼的他站直身子,用最客气的语气,用商量的口吻,说出最不要脸的后半句话——

“所以要不您先回去,等教会筹备好了迎接礼再重新降临?”

“……”

神使们似乎都没有任何情绪,所以祂的面上也没有出现不耐烦,只是静静地听完了教皇的这段废话。

“不用,我降临是来找那个人类的。”

“哪个人类呢?”教皇很配合地温和询问着:“大陆上的人类有上千万,光是西塔城内就有数百万,不知道神使大人这次需要寻找哪个人类?”

神使的视线落在了花窗上,最后定定地停在了上面绘制的那道剑上。

上面萦绕的剑气还未完全消散,依然在嚣张肆意地散发着它独特的气息。

“我是追寻着这道气息降临过来的,一开始我感觉它似乎在东边。”

神使面无表情地看着那道剑影,而后隔着斑斓的花窗看向了里面温和谦卑笑着的教皇:“然后在三天前,我快要抵达东边的时候,这里爆发出了这道强大的气息。”

“哦是这样啊?”

教皇的笑容依然平静又温和,他甚至适时地配合神使的话语发出疑问句。

“那真是太奇怪了,我看这道气息不像是魔法力量留下的。”教皇举起自己手中的魔杖示意了一下,表示自己可没法留下这样的痕迹,然后继续道:“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谁留下的。”

“这道气息的主人是弑神者。”

神使的声音毫无起伏地道明了这件事,“而你,没有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我是无辜的。”

教皇无奈地摇了摇头,英俊儒雅的面孔上有一丝苦笑流露出来:“您知道的,我是个无能的法神……没有掌握法则力量的寻常法神,即便是进入神国也是最不起眼的存在,所以我才一直留在这座大陆为伟大的诸位效力。”

“也正因为我的无能,才让那个该死的撒斯姆有了可趁之机,杀死了伟大的神使大人……”

“你没有出手阻止。”

“不,我已经拼尽全力阻止了,但是我是个废物。”

已经不再年轻的教皇,却说出了毛头小子似的可笑台词。

然而神使不会笑。

祂只是注视着教皇,然后一步一步走近。

伴随着祂的靠近,这面精美到堪称艺术品的落地花窗似乎也受不了越来越可怕的压迫力,空气中不断响起玻璃开裂的咔擦声,如蛛网密集的缝隙在整面落地窗上蔓延着,密密麻麻的缝隙填满了整面窗户。

终于,神使走到了窗前。

“咔擦!”

“轰!”

最后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在空气中炸响的瞬间,整面圆拱形落地窗应声脆裂,彩色的玻璃碎屑在空气中溅射开来,像是一场斑斓绚丽的暴雨,纷纷扬扬地坠落在那一地的金色花瓣上。

与此同时,白墙上的影子也好,白袍上的影子也罢,都跟着碎裂崩塌。

留在上面的,只剩下墙上那道手执魔杖挺立的白袍身影。

没了那面窗的隔离,神使的威压更是恐怖了。

“她在哪里?”

教皇却只是缓缓摇头。

“我不知道您说的是谁。”

“那道气息是你放出来的。”神使注视着教皇,声音不急不徐:“你加入了叛神者的队伍。”

这不是疑问句,只是一句简单的陈述句。

教皇只是静静地与他注视,似乎在玻璃碎裂的瞬间,他面容上的温和与谦卑也跟着碎裂了。

“你是故意把我引来的,那么你的目的是什么呢?没有法则之力的次品,也想当弑神者吗?”

神使的话语中没有任何嘲讽的语气,他似乎真的只是简单地问出这句话。

“次品”这个词说出来是如此轻飘飘,好像将一个法神形容为次品并不是奇怪的事似的。

可是他却是这个大陆仅有的一位法神了。

教皇无声地笑了笑,他缓缓抬起眸子。

他的眼眸平静得好似无风的海平面,宁静又温柔。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他如是道。

一道微弱的光芒开始在魔杖顶端闪耀——

“空间禁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