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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几日没见,苏轻窈也是甚是思念。

在她内心深处,那种想要与他并肩,携手共度的欲望越发强烈,无论如何也压抑不住。

她盯着博山炉发愣,喃喃自语道:“我也喜欢上了陛下吧?”

苏轻窈在那自言自语,柳沁端着茶进来,就看她脸上带着笑意,似是很开心。

“娘娘高兴什么呢?”柳沁笑道。

苏轻窈微微一愣,抿了抿嘴唇,却是换了个话题:“待这香丸做好,就拿去后殿风干,三日之后就能成型,便可拿来用。”

“你来闻闻味道对否?”苏轻窈举着香粉问。

柳沁略嗅了嗅,道:“闻起来似是更淡一些,泽兰花用得少些,倒是很清雅。”

原本苏轻窈是照着方子配的,不过后来楚少渊说他也要,苏轻窈就特地减了些泽兰花的量,这样香味就没那么浓,陛下用起来刚好。

柳沁这么一讲,苏轻窈还有些得意:“我果然还是很厉害的,便是这制香,也是一学就会。”

“娘娘就是聪明,什么都能做的特别好。”柳沁也跟着夸。

两个人这么说了会儿话,香丸就制好了,柳沁叫小宫人取了放到后殿晾晒,便伺候苏轻窈净手。

忙了一下午,苏轻窈倒也有些饿了,便想让柳沁传膳。

她刚要说话,抬头就看桃蕊快步进了殿中,满脸喜色:“娘娘!陛下翻了娘娘牌子,已经在来景玉宫的路上了。”

苏轻窈微微一愣,立即起身道:“快给我梳头。”

刚搬宫时楚少渊是说要来景玉宫吃酒,让安嫔娘娘答谢他,不过那会儿宫中事多,再加上苏轻窈突然来了月事,这事也就耽搁了下来。

倒是没成想,陛下时刻记着呢,刚一忙完就来了景玉宫。

苏轻窈一边让柳沁给她重新梳头,一边让桃蕊给她上胭脂,忙忙碌碌一刻钟,才终于打扮得当。

这会儿也来不及换衣裳,苏轻窈刚一起身,就听外面传来娄渡洲的唱诵声。

苏轻窈便只能领着人迎出门去,刚一进院中,就看到楚少渊穿着玄黑的披风,大踏步进入景玉宫。

几日不见,苏轻窈觉得他似乎更英俊了一些,倒是一点都不觉得陌生。

还不等苏轻窈说话,楚少渊就低头看来,深深望了她一眼。四目相对那一刻,却皆是心跳如鼓。

楚少渊看她站在那呆愣愣看着自己,身上只穿了室内常服,不由快步上前,赶紧用披风裹住她。

“怎么就这么出来了?也不知道冷。”楚少渊说着训斥的话,语气却格外温柔。

苏轻窈被他整个人搂在怀中,只觉得一股热意源源不断窜到自己身上,刚刚沾染上的寒气便都不翼而飞,身上只剩下温暖。

“陛下怎么这会儿就来了?”苏轻窈伸手抓住他的腰带,“还未到晚时。”

楚少渊领着她进了寝殿,待解开披风坐下,才说:“也不早了,陪你说说话,就该用晚膳了。”

早在苏轻窈搬宫的时候楚少渊就让娄渡洲送来几箱常服,东偏殿有一整个屋子放的都是楚少渊的衣物,是以他刚一坐下,宫人便取来软底鞋给他换上。

等都伺候完了,娄渡洲就领着宫人们退出寝殿,留他们俩个独处。

楚少渊笑着看苏轻窈,见她也正看着自己,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红唇微扬,显然很是愉悦。

“见朕来了,这么高兴?”楚少渊问。

苏轻窈倒是毫不矜持,肯定回答:“是很高兴,几日不见陛下,倒还有些想念。”

她这话勾得楚少渊心中一阵悸动,直接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到怀中。

“朕也很想你,”楚少渊在她耳边道,“就这么几日没你陪着,晚上都睡不踏实,有点动静就要醒来。”

说来也很奇怪,以前他是有点声响就要醒的人,浅眠得很,现在有她陪在身边,却一点都不嫌多了个人,反而会睡得特别踏实。

这几日她不在,他甚至辗转反侧,茶饭不香,再加上国事繁忙,精神越发不济。

不过,这样的日子好歹熬了过来,楚少渊想,以后无论多大的事,都要有她陪在身边。

现在就这么搂着她,他只觉得满心都是安然,竟是有些困顿。

苏轻窈抬头看他,见他是一脸惬意,不由轻声笑笑:“趁着晚膳还没来,陛下先躺会儿?”

楚少渊道:“安嫔娘娘可能陪朕?”

苏轻窈没回答,只跟他一起起身,脱下外袍上了床榻,然后就又被他搂住了。

景玉宫的罗汉床,自是熏的苏轻窈自己喜欢的百合香,味道清清浅浅,一如她的人。

楚少渊把又软又小的她抱进怀里,似乎刚一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可见是累极了。

苏轻窈安静躺在他怀中,等他呼吸平顺,才抬头看他的脸。

发现自己的小心思之后,苏轻窈就时常会想,自己能渐渐敞开心扉,首先是因为楚少渊实在太英俊了。

先不说那一双神采飞扬的凤目,便是棱角分明的脸庞,高挺的鼻梁,薄红的嘴唇,无一不叫她喜欢。

古话有云相由心生,一个人到底好不好,面相上总归能带出来些许。楚少渊这样的面相,一看就知气韵清和,是个堂堂正正的正人君子。虽说看人不能光看脸,但一个人的长相,确实是旁人认识他的第一步。旁人对他的感官,也大多从脸开始。

因为楚少渊这样一张脸,苏轻窈才会有耐心同他接触,才会在一日日的相伴中日久生情。

当感情滋生之后,苏轻窈再看楚少渊,更是哪里都顺眼。

所以这会儿,哪怕他闭着眼酣睡,苏轻窈也是一瞬不瞬看着他,看得移不开眼。

苏轻窈越看越喜欢,悄悄上手摸了摸,唔,陛下的脸倒是没那么滑,下巴上还有些扎手,不过摸起来也挺有意思的。

她就这么摸了一会儿,楚少渊也还没醒。

大概这几天累极了,任凭苏轻窈什么动作都没反应,老老实实让她摸。

苏轻窈小声嘀咕:“也不知道多跟我说几句话。”

不过她念叨是念叨,却还是没敢太大声音,说罢也就不在多言,窝在他怀中闭上眼。

这么看他睡,她也有些困了。

于是,楚少渊的第一次景玉宫之行,便是在安静的小憩中开始的。

楚少渊似乎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梦中的他已是垂垂老矣,已经退位给兴武帝,独自住在建元花园,悠闲享受退休后的美妙时光。

不,也不能说是独自住着。

他其实还有个老太妃,也跟着他一起住。

不过他们两个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互不干涉,各自过各自的小日子。

他听说老太太比他身体还好,每天早晚都要出来活动,宫中的小宫女都想去她宫中,据说陪老太太玩特别有趣。

楚少渊心道:还挺会生活,难怪长寿呢。

没过几日,他偶感风寒,一下子就倒了下来。

娄渡洲早就不在了,现在跟在他身边的大伴是罗遇,有一日他午睡起来吃药,罗遇就来问:“太上皇,太妃娘娘听闻陛下病了,说要过来给陛下侍疾。”

楚少渊:“……”

这一把老骨头了,谁伺候谁啊?

楚少渊咳嗽两声,道:“让她不用来了,这么大岁数,折腾这个做什么?”

年轻的时候不知道往他身边凑,现在使劲有什么用?

这么说着,楚少渊就又躺了下来。

近来因为生病,他想了很多,也渐渐回忆起过去的旧事。这一生就仿佛走马灯一般,在他眼前一一闪现,最后落到了那个方方正正的玉玺上。

他生来就为这柄玉玺,人生终了,想起来的也不过是它。

刚才罗遇进来说了一声太妃娘娘,他突然又想起来这么个人,在他模糊的记忆里,她还只是个年轻的小姑娘而已。

长什么样子都已经记不清了,毕竟这一生过得太快。

楚少渊想,他这一生为了大梁夙兴夜寐,勤勤恳恳几十年光景,他舍弃了一切玩乐,舍弃了一个人所有的幸福,最终当成了一个好皇帝。

值得吗?他不知道,也没人能给他回答。

楚少渊深深喘着气,只觉得心口闷闷地疼。

若是有来生啊,他希望苍天垂怜,让他做个普通人。

他也想体会一下普通人的幸福,他想有个恩爱的妻子,再生两三个孩子,哪怕一辈子柴米油盐粗茶淡饭,也挺好。

楚少渊长长呼出最后一口气。

“愿上苍垂怜。”

朕这一生尽付江山,无愧黎明百姓,无愧大梁百年山河,愿来生,得一知心人足已。

楚少渊闭上双眼,突然从深重的梦境中醒来。

他眨眨眼睛,盯着帐幔上的百子千孙图发了一会儿呆,才发现怀中有个又暖又软的小团子。

楚少渊低头看去,只见苏轻窈正睡得香甜,也不知做了什么好梦,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

楚少渊看了她一会儿,突然笑了:“傻丫头。”

他突然回忆起上一世最后的那个愿望,现在再看苏轻窈,却也觉得上苍真的垂怜了他。

哪怕他还是他,有些事情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改变,但是又有些事,却变得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