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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雅望着面前的江厌辞,脑子里忽然僵了一下。下一瞬,一股冰寒的刺痛感袭上她的脊背,她好似立在悬崖边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掐住了脖子。片刻之后,她才知道这是惧。

她忽然发现面前的俊艳郎君是那么的危险。直到这个时候,李秀雅才发现站在面前的这个男郎于她而言完全是一个陌生的人,她一点都不了解江厌辞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忽然而至的惧意,让李秀雅的脑子瞬间冷静下来。她才惊觉自己干了什么蠢事。顺风顺水娇养长大,仗着尊贵的身份,她骨子里本就有着几分骄纵和傲气。今日被拒,尤其是将她和月皊放在一起比较,她成了被放弃的那一个,让她一下子失去了理智,冲动跑过来说出蠢话,干出蠢事。

反应过来的她向后退了一步,压下眼里的泪,只剩无地自容的耻辱感。

“谁稀罕嫁你!”她恶狠狠甩下这样一句话,提起厚重华丽的宫裙,头也不回地跑出宴殿。

盛平长公主的脸色亦不大好看,捏着帕子的手紧了又紧。可当着这么多人,脸面总是要顾的。她摆出一张笑脸来,云淡风轻地说:“如此倒是要恭喜洛北郡王了。”

她这般说,立刻有人顺着她的话将话头移开,谁也不会再提李秀雅,纷纷向江厌辞道喜,又询问了婚期。

这寿宴继续着,所有人面色如常,但是暗地里的发笑和议论却是在所难免。

李漳手中握着一个精致的琉璃酒杯,慢悠悠地转捻着。他视线落在手中的琉璃酒杯上,有些心不在焉。旁人或瞧李秀雅的热闹,或惊江家将爵位交回去,或议论江厌辞的婚事。可李漳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老三这个时候会要离京去封地。

明面上皇家子弟客客气气兄友弟恭,可暗地里的算计从来都在。李漳很清楚李渡从不是表面上的不问世事,他不仅暗中联络朝臣党羽,甚至在暗中培养了一支精锐军。

这样一个人,以身体不好为由要去封地?

李漳不得不思量这是不是李渡的计策。以退为进,又或者暂时的蛰伏?

父皇尚在,如今不过是立储的时候。封了太子,太子也未必能成功继位。李渡如今势力不足,他暂时退于封地再筹谋亦极可能。

·

今日的寿宴,李淙只是在最开始开宴时过来了片刻,便回到了东宫。

宴殿处的热闹隐隐传到东宫,与宴殿的热闹喜庆相比,整个东宫却异常不仅冷清。

李淙一袭孝服白衫,殿内亦是悬满大片的白色。皇后被秘密处死,圣人只对外宣称皇后乃突发恶疾而去。

李淙在给皇后守孝。

虽亲手送她走上绝路,毕竟是他的母亲。弑母的恶盘在李淙心里,让他不得释怀。

“殿下。”小春子从外面走进来禀话,“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圣人心疼李淙,并没让他从东宫搬出去。可李淙并不想继续留在这里,让身边的人提前将行李收拾妥当。

李淙轻轻颔首,未多言。他立在窗前,正在抄录超度的经文。写满经文的长纸一端垂了地。

不多时,另外一个小太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拼命对小春子使眼色,小春子急忙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覆耳过去,听了传话。

小春子微微变了脸色,立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才重新走进屋内,向李淙禀话。

“殿下……”他刚开了口,小春子就皱着眉有些说不下去。

他极少这般。李淙觉察有异,却也无心无力主动询问,等他自己说。

小春子咬咬牙,才继续说:“寿宴上,圣人说江家把爵位交了回去。而且圣人还给江家三郎和……月皊姑娘赐婚了……”

李淙抄写经文的动作停下来,满眼的经文汉子重重叠叠,竟一个字也不认识了。

李淙望着飘动的重叠文字,眼前浮现月皊的脸庞。端午那一日,月皊与他告别时微笑又坚定。她也想与江厌辞告别,可是她望着江厌辞的眼睛里噙着痛。

那丝努力克制的痛,痛进了李淙心里,压得他心口滴血绞痛。

眼见未必为真,耳听未必为实,可是一个人的眼睛不会骗人。

即使痛着,她的眼里也全是另一个男子。

细笔从李淙玉质修长的指间滑落,跌落在纸上,他亦浑然不觉。

良久,李淙轻声问:“婚期可知道了?”

小春子点点头,小声禀话:“听说是五月三十。”

这么快。

李淙沉默着,没有再说话。他才发现抄写经文的那支笔落在了纸上。他平静地将笔捡起来,继续沉默地抄写经文。

·

李秀雅长这么大,一直被捧在高处,她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受委屈。今天却实实在在让她尝到了受委屈的滋味儿。

耻辱的强烈感觉快要将她淹没,她白着脸一口气跑出皇宫。她坐进自己的车舆里,两个侍女跟着进去。李秀雅不想见人,又踢又推得将两个侍女赶下车,她一个人坐在车舆里,捂着脸哭出来。

她哭了好一会儿,泪水弄脏了脸上精致的妆容,她终于止了哭,气势汹汹地踹开车门。

候在外面的侍女赶忙担忧地望过来,询问是不是要先回公主府,不等长公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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