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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皊不解地望着妇人。妇人赶忙蹩脚辩解:“啊……我是说自己猜得真准!”

月皊点点头,和善道:“天气寒,进来喝杯热茶暖暖身。”

妇人跟着月皊迈进方厅,眼神好奇地四处瞟。目光落在江厌辞身上时,不由多看了两眼,不过江厌辞很快走出了方厅,她只能把目光收回来。

吴娘子提着烧好的热茶进来。妇人笑着接过来,暂时没喝,而是先双手捧着——暖暖冻僵的手。

她笑盈盈地跟新邻居介绍自己:“俺们家那口子姓张,小娘子喊张嫂子就行!”

月皊以前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人,也没有用过这样的称呼。不过她还是弯着眼睛颔首应了声:“张嫂子。”

她又拿了小碟里的果子,递给张嫂子身边的小女娃。小女娃七八岁,并不接,而是仰起小脸望向自己的母亲。

“给你你就接着。”张嫂子说。

小姑娘这才走上来接月皊递过来的果子,有点怕生却礼貌地道谢。

张嫂子介绍完自己,就来打听月皊的情况。

“小娘子和你兄长都怎么称呼?”

“我们家姓江。兄长行三。”

“江家娘子,”张嫂子点点头,“这都快过年了,小娘子怎么和兄长这个时候搬过来?不知道令兄在哪高就啊?”

月皊自来了宜丰县,因没有人认识她而轻松不少。此刻自然不愿意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来,她笨拙地编造着:“我家里做些小生意。阿兄……阿兄他想来宜丰县做生意,所以赶在年前过来瞧瞧。”

“什么生意啊?”张嫂子颇有些刨根问底的架势。

月皊本不是个惯会说谎的人,说谎的时候也不敢直视张嫂子的眼睛,尽量编谎:“一些珠钗首饰的生意。”

她实在怕张嫂子再问些详细的,便说家里做珠钗首饰生意。她对旁的一窍不通,那些亮晶晶的首饰倒是了解不少。

不过张嫂子并没有详细追问。反正她瞧着这兄妹二人的衣着打扮,就知道不是穷苦百姓。

张嫂子眼睛冒着金光一样把手里端着的茶放下,去拉月皊的手,问:“小娘子可婚配了?”

月皊因为她突然的动作觉得有些失礼,可她的问话让她觉得更加不舒服。她总觉得第一次见面就问这问那,是不是不太合适?她又忍不住在心里安慰自己——兴许寻常百姓人与人之间相交就是这个样子的?

至于张嫂子的问题,月皊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得胡乱说:“许、许人了。”

张嫂子眼中立刻浮现出了一丝失望,不过她又很快打起精神来,继续追问:“那小娘子的兄长可娶妻了?”

“娶妻倒是没有……”月皊垂下眼睛,如实答。

张嫂子忍住了拍大腿的高兴劲儿,她赶紧把刚放在桌上的热茶双手端着,一股脑喝了。然后她笑着说:“哎呦,瞧我问这问那,小娘子可千万别嫌烦。我这人就这样。反正咱们以后也是邻居了,多了解些也是好事!”

“呦,这时候也不早了。我得回去做饭了。”张嫂子起身,“下次再来和小娘子说话。”

月皊起身相送,一直送到小院门口,柔声道:“慢走。”

院门刚开,正好遇见从外面回来的江厌辞。张嫂子一双眼睛落在江厌辞身上,一步三回头地回了自己家。

月皊望一眼江厌辞手里提的东西,已经闻到了里面的香气。

“买肉啦。”月皊伸手过去,想要帮忙提。

江厌辞却挪了手,没让她帮忙,直接将东西递给老林,然后和月皊一起踩着积雪往里走。

他本不必亲自去买这些,不过是故意做给那些盯梢之人看的。

“刚刚邻居来闲聊,问了我们的事情。我胡乱搪塞了些,说咱们是做生意的。”月皊慢声解释着。

“嗯。”江厌辞应了声。

他将宅子选在这里,自然已经把这条小巷的每户人家的底细都探查清楚,都是些寻常百姓。

“廿廿!”余愉朝月皊招手,“说好了一起来堆雪人,你跑去和人说话,看我自己都堆好啦!”

月皊望过去,果然看见先前还不成型的雪人已经堆好了。她快步朝余愉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我这就来,我能给它涂胭脂水……呀——”

人还没走到雪人面前,话也没说完,月皊却脚下一滑,跌坐在雪地上。

“哈哈哈,你可真是笨死了!”余愉掐着腰,哈哈大笑。

“聪明人就不摔跤了吗……”月皊小声嘀咕着,习惯性地右手撑着地面厚厚的积雪,想要起来。可是她忘了自己的右手伤口还没好。

她急急“唔”了一声,将半埋进积雪里的右手抬起,拍了拍碎雪,再吹一吹。

江厌辞已经弯腰,手臂探过她腋下,将人从雪堆里捞出来。月皊双足勉勉强强刚立稳,江厌辞已经开始给她拍打裙子后面沾上的雪。

月皊一怔,脸上浮出不自然的表情,赶忙攥了攥江厌辞的袖子,央求般轻唤:“三郎,别……”

江厌辞不明所以,回头望向她,对上一双为难的眸子。

“别什么?”他问。

月皊拧着眉,小声说:“别在外面打我屁股……”

江厌辞直起身来。

月皊刚悄悄松了口气,手腕已被江厌辞握住,被他拉着往屋里走。

进了屋,他再弯腰,给她拍身上的积雪。

月皊懵了好一会儿。她慢慢侧过脸,望向在她身侧弯腰给她拍拂雪渍的江厌辞。

“潮了。换身干净衣服。”江厌辞直起身。

他直起身的刹那,月皊赶忙收回视线,点头应了。

江厌辞见她虽点了头,却一动不动傻站着,干脆去衣橱里给她翻了身新衣服递放在她身边桌面。

然后他走到一侧的火盆旁,拿着夹子,为里面添煤。

“快换。一会儿有事情和你说。”江厌辞道。

月皊晓得他没有避嫌出去的念头,这才拿起桌子上的新衣服,躲进床幔后换衣裳。

她很快将衣裳换好,走到江厌辞身边。两个人在冒着热气的炭火盆旁坐下说话。

“你姐姐回京了。”江厌辞道。

“什么?”月皊惊得睁大了眼睛,“阿姐回京了?是在路上还是已经回来了?哦……回京了,那就是已经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她激动地拉住江厌辞的手腕,没头脑地追问着。

“我们来宜丰县那一日。”江厌辞道。

月皊忽然觉得江厌辞总是平淡冷漠的语气,往往能让人更快地冷静下来。

她“哦”了一声,也不再追问了,低着头沉默下来。嘴巴闲下来了,脑子里却乱糟糟的,一会儿回忆起和阿姐一起长大的许多件小事,一会儿想到等见了阿姐之后的情景。

江厌辞瞥着她翘着唇角傻笑的模样,道:“最多五日我们便回去。”

“好。我晓得了。”月皊乖乖地点头。实则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又想回去见阿姐,又惧怕长安这地方。

余愉在外面敲门:“你们躲在里面说什么悄悄话呢?厨房已经把晚饭做好了,问要不要送上来。”

月皊赶忙起身去开门,微笑道:“是该用晚膳啦!”

吴娘子就跟在余愉身后,听了月皊这话赶忙应了一声,转身往厨房去。

“你瞧瞧你的手,冻得好红啊。”月皊牵起余愉的手,拉着她进屋,在炭火盆边坐下。

她一边拿着帕子给余愉擦手,一边说:“烤烤手,别冻坏了哦。”

余愉好似没听她的话似的,一双眼睛转来转去,一会儿在屋子里打量了一圈,一会儿又上上下下打量着月皊。

“你怎么这样看着我呀?”月皊蹙眉,不解询问。

余愉忽然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笑脸,她凑过去,贴到月皊的耳朵边低声说:“廿廿,你和师兄躲在屋子里干什么了?这大白天的床幔居然放下来了,而且你衣服还换过了!”

月皊想解释,赶忙凑到余愉耳边发现是左耳,立刻绕到她右耳边,小声解释:“你可别胡说。我摔倒了把衣裳弄湿了才换的!”

余愉却并不怎么信月皊的话。或者说,信不信并不重要。她眼睛亮晶晶的,脑子里浮现奇奇怪怪的画面。

她重新贴到月皊耳朵边咬耳朵:“廿廿,亲嘴嘴是什么样子的感觉呀?”

月皊惊了。她赶忙推开余愉,自己端正地坐好,闷声道:“我不知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我好好奇,你就告诉我嘛。”余愉拉住月皊的手,开始摇啊摇。

江厌辞坐在炭火盆的对面,他抬起望向对面的月皊。虽然两个小姑娘恨不得钻进对方耳朵里说话,他还是将两个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我真的不知道……”月皊硬着头皮再回一遍。

“骗人。”余愉说完才反应过来师兄就坐在对面。她赶紧偷偷瞟了一眼江厌辞。师兄垂着眼,目光正落在火盆中的火焰上。

月皊注意到她的目光,顺着她望了江厌辞一眼。待余愉再次拉住她的手腕轻摇时,月皊板着脸,声音也略微提高些:“那你去问三郎就是了!”

余愉再次望向江厌辞,这次江厌辞抬眼,与之对视。

“哈哈……”余愉干笑了两声,唇角也跟着抽了抽。她立刻站起身,尴尬地说:“我去给吴娘子帮忙。今晚有红烧肉吃呢。哈哈……”

她又干笑了两声,赶忙小跑着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了。

月皊局促地将手搭在膝上,捻了捻裙料,笨拙地解释:“那个……鱼鱼姑娘问我……我们明天吃什么。我说不知道,她不信……”

月皊偷看了江厌辞一眼,又飞快收回视线,干涩地接一句:“所、所以我让她问你……”

江厌辞的视线落在月皊的唇上。她的唇不着口脂亦呈现一种娇妍欲绽的浅红之色。她说话时,桃瓣嫩唇开开合合,时不时露出诱人深入的缝隙。

江厌辞莫名地喜欢看着她说话时唇瓣厮磨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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