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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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辰已不早,楼下只有住店的一家四口人在吃面。店小二拿着抹布,勤快地擦拭着柜台。瞅见月皊从楼上跑下来,店小二赶忙伸长脖子望过去,问:“客官是有事要出去,还是下来坐坐?可要茶水?”
月皊“嗯”了一声,胡乱道:“来壶茶水,有劳啦。”
“好咧!”店小二将手里的长条抹布往肩上一甩,往后厨去端茶水,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合计这个漂亮小娘子可真客气。
月皊找了个角落坐下来,双手捧着脸,脸颊上的烧意从她的手心慢慢传进身体里,传到那颗怦怦跳着的心脏。
她轻轻摇头,不许自己再回忆了。把乱七八糟的画面从脑海中赶出去。
店小二很快提了一壶茶过来。月皊倒了一杯,劣质粗茶不甚可口,但勉强能解热。
月皊一个人坐在那儿,喝了好几杯茶水。一楼大厅另一桌吃面的人家已经吃完上了楼,只剩下她一个。
——她现在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江厌辞。她得缓一口气,用来遗忘尴尬的一幕。
她懊恼地责怪自己刚刚进去的时候不知道先敲门。又忍不住想到今天晚上要和江厌辞住一间,同榻而眠。
虽不是第一次了,可昨天晚上她最初的时候的确很不适应也很惶恐,可是药效上来影响了她,让她很快睡着,来不及想其他。
今天晚上……
“咚咚咚——”一阵用力的敲门声,打断了月皊的思绪。她寻声抬头,望向门口的方向。
“这外头冷着呢,几位客官快请进!”店小二笑脸将人迎进来。
进来的一伙人有七八个,个个虎背熊腰,脸上黝黑。身上穿着虎皮袄,手边都带着兵刃。几个人先定了客房,再要了酒和牛肉便坐了下来。
他们操着一口西边的方言,月皊只能模糊听懂一半。他们大声交谈着,声若洪雷,若不是脸上带着笑,听上去还以为几个人是在争执吵架。
有个人操着方言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另外几个人齐齐朝月皊所坐的角落望过去。
此时月皊正拎着茶壶倒茶水,茶壶里的茶水所剩无几,凑不到一杯。
“这位小娘子怎么一个人在那里喝茶?茶水不够了?来来来,咱们请娘子喝。”
另一个人接话:“茶水有什么好喝的,过来一起喝酒多痛快!”
月皊提着茶壶的手抖了一下,壶中最后一滴茶水没落进杯中,滴在她握茶杯的手背。
她抬起眼睫望向那伙人,觉得他们像能吃人的狮子、老虎。她一句话也不敢接,直接将手中的茶壶放下,起身就往楼上跑,头也不回,将楼梯踩得哒哒响。
引得那伙人一阵大笑。
月皊一口气跑回房,看见江厌辞立在衣柜前,正将从马车里带过来的换洗衣物放进衣柜。月皊不做他想,提裙小跑到他身后去躲着。
江厌辞望了一眼敞开的房门,心道她还真是容易忘记关门。他回头,问:“怎么了?”
月皊抬起眼睛,撞进江厌辞漆黑的眼底。月皊恍然两个人离得那样近,她的举止也怪是可笑。她赶忙将攥着江厌辞衣襟的手松开,又向后退了一步,才说:“楼下来了一伙人,可凶可凶。”
“打你了?”江厌辞问。
月皊忙不迭摇头,有点心虚小声道:“那倒没有,还想请我喝酒呢……”
江厌辞走出去,立在楼梯之上扫了一眼楼下那伙人,复回到房中,关了房门。
“别离我太远。”他说。
月皊点点头。又反应过来他没看她,才再补一句:“知道的。”
江厌辞重新走到衣柜前收拾衣服。
他一边收拾,一边跟月皊解释:“这次来宜丰县所做之事要秘密进行。原本我该隐匿行踪,如今却是行踪暴露,对外只能说是带你来散心。”
江厌辞回头去拿桌上衣服,却见月皊双手捧着衣裳递过来。
他顿了顿,才接月皊手里的衣物。
月皊问:“那为什么不隐匿行踪了呢?”
江厌辞沉默着。
月皊一边又去拿桌上的衣物,一边自己琢磨着。她低低“哦”了声,呢喃道:“因为带着我这个麻烦精……”
“也不全是因为你。”
江厌辞去拿月皊抱着的衣服,他的手探至衣下,指背擦过月皊的手腕,长指沿着她凝脂雪肌滑进她的袖中。两个人的动作同时停滞了一下,月皊先松了手。她抱着的那叠衣裳一下子散落开。纵使江厌辞眼疾手快去接,可因为他右臂上的伤尚未痊愈,右手到底不如以前那般灵敏。
那叠衣裳大多被他握住,只一件掉了下去。
浅粉的贴身心衣,其上绣着并蒂莲。嫩蝶般翩翩往下降,底端落在江厌辞的皂靴靴面,另一端的细带子却慢悠悠地挂在了他的靴口。
月皊檀口微张,惊愕地望着挂在江厌辞靴子上的心衣,彻底呆住,什么反应都忘了。
江厌辞等了等,实在等不下去了,才开口:“你捡还是我捡?”
月皊瞬间反应过来,红着脸蹲下身去捡。
江厌辞的目光跟着她,从她微红的耳朵,移到颀长玉质颈,再望向她半露于领口的锁骨,以及那低头时不由从衣领里露出的缝隙。
江厌辞偏过脸,移开视线。将手里的衣服一件件收进衣柜。
月皊站起身,也不敢用江厌辞给她收拾,胡乱将心衣塞进衣柜最下面一层的角落。塞到角落了不算,还要再用手指头怼一怼。
江厌辞假装没看见,将桌上最后两件衣服收进柜子中,便在窗下坐下,解开衣衫,褪去一半的袖子,给右臂上的伤处上药。
月皊瞧见了,她挪过去,去拿药帮忙。
“忙你自己的事情。”江厌辞阻止了她的帮忙。
月皊自己的事情自然是她也需要上药。她在去浴室擦洗前已经服过风寒药,可是花彤给她的盒子里还装着外伤药、跌倒药和治红疹的药。
月皊看了江厌辞一眼,抱着她的药盒子在床边坐下,解了手上的纱布,给双手上的伤口抹了外伤药。伤处不大,她很快处理好。
可是望着另外两瓶药,再望望坐在窗下的江厌辞,月皊犹犹豫豫犯了难。
她手腕和手臂有李潜握过留下的淤痕,后腰和臀腿也有拉扯间摔倒留下的大片淤青。
好吧,即使淤青可以不上药等着它自己慢慢好。她身上的红疹却不能不处理,好痒的。
再看江厌辞一眼,她轻咳了一声,道:“我要换药啦。”
江厌辞抬眼望过来,四目相对了一瞬间,月皊立刻移开了目光,她站起身,将床榻两端的床幔放下来,然后钻进床榻里面去换药。
明明觉得江厌辞不会做什么,可只一道床幔相隔,月皊还是浑身不自在。也顾不得她自己擦不到药的地方,只将自己能够到的地方涂了药,便匆匆穿好衣服。
客栈里的床幔不算厚实,江厌辞坐在窗下的身影映在轻晃的床幔上。
月皊深吸了一口气,才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掀开床幔,起身将床幔挂起来。
江厌辞有些诧异地望过来,问:“这么快都弄好了?”
这个“都”字让月皊有点心虚,她胡乱“嗯”了一声,将床幔挂在钩子上。然后走到另一边去悬挂另一侧的床幔,手中的床幔还未搭在月钩,江厌辞已经走到了她身后。
“你背上的红疹也上过药了?”江厌辞问。
月皊纤细的手指头抖了一下,捧着的幔帐从她手心缓缓滑落。
月皊心虚地说:“背上没有红疹……”
话一出口,她才反应过来上次江厌辞给她穿外衣的时候,应该看见了她背上的红疹。
月皊轻轻咬了下舌尖,笨拙地说:“都快好了……”
江厌辞弯腰,从那个药盒里拿出一瓶药,问:“这个?”
月皊侧转过身望向他。她望见他眼里的坦荡,反倒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她艰难地、慢吞吞地点了头。
“转过去。”江厌辞道。语气是一如既然的平缓,可落入月皊耳中莫名有几分不容拒绝的命令意味。
她还在想着能如何撒谎推脱过去,偏偏这个时候后背的红疹一阵痒意。痒得她不得不伸手探到身后去挠了挠。
她再抬眼,见江厌辞仍旧目不斜视地望着她。她这才转过身,低头去解腰侧的衣带。
月皊觉得,在江厌辞身边,自己越来越能体会到什么叫做硬着头皮去做一件事。
外衣和中衣都褪下去,衣裳却没有被她随手丢开,而是双手捧着抵在胸口。
江厌辞看着月皊肩背上的红疹,皱了眉。
他扯开药瓶的塞子,将里面的药粉轻轻洒在月皊后肩,然后用手掌将药粉慢慢在她肩上的红疹周围抚展开。
他掌心有薄薄的茧,摩挲的触觉让月皊心尖上被一根羽毛反复刮挠。
她纤细的双肩耸起来,本就柔弱的身姿越发显得纤柔。
她后肩上的红疹抹了药,后背却被浅红色的心衣遮着。江厌辞几乎没有犹豫,就去解她心衣后背的带子。
紧贴身子的心衣忽地松开,月皊身子瞬间绷紧,抵在胸前的双手更加用力地攥着捧着的衣物。两边手肘悄悄抵在腰间,压住摇摇欲坠的心衣。
江厌辞如先前一样,给她后背的红疹也洒上药粉,再用掌心逐渐碾展开。
少女肌肤娇嫩,一粒粒小小的红疹落在如雪的脊背上,越发将她的后脊衬得莹白脆弱。
江厌辞手掌向下,最后将余药涂在她的后腰。掌下的细腰让他惊讶地多看了一眼。少女纤腰盈盈不堪一握,好似轻易能被折断。
江厌辞忽生出她是那样娇小脆弱的感觉,需要保护,寸步不离的保护。
他的掌心已不仅是温暖,月皊觉得像一团灼烫的火焰慢慢噬吻着她的脊背。令人陌生的心慌感觉让月皊觉得自己双足未踩在实处,好似踩在软绵绵的云朵上。分明是神经紧绷,偏又大脑一片空白。若说雾蒙蒙的脑海中想到了什么,竟是他身上那可怕之物。
月皊眼睫颤了颤,迅速将眼睛合上,逼着自己什么都不要去想。
“好、好了吗?”月皊觉得自己的声音和双颊一样滚烫。
江厌辞收回思绪,长指捻起垂落下去的心衣细带子,给她系好。没敢系太紧,怕磨了她后背的疹子。
“好了。”江厌辞转身,亦移开视线,不去看她手忙脚乱穿衣服的模样。
月皊将衣服穿好,也没敢去看江厌辞,一直背对着江厌辞反反复复收拾着药盒子,好似永远收拾不完。实则,她需要慢慢收拾凌乱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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