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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蛇山原本是个土匪窝, 只是这两年封岌派兵一次次剿匪,原本的土匪要么死了要么从军要么下山成了良民,这青蛇山也空了。

如今正好被这些杀手利用起来,他们近几日藏身于此, 今日又要利用地形刺杀封岌。

寒酥刚被抓住的时候, 第一个想到的是汪文康。她与汪文康仇怨颇深, 早已不死不休。她入京后再遇汪文康, 汪文康虽两次暗示不会放过她,可什么也没做。寒酥猜测他可能是顾忌封岌。她此番跟着封岌母子来青柳县, 汪文康更没有可能在这个时候动手。

如今被押到青蛇山关起来, 寒酥立刻明白对方的目标不是她。是想以她为饵。

以她为饵要挟谁?将军吗?

那些杀手将寒酥关在一间屋子里面。寒酥焦急地屋内渡着步子, 细细思量着。

京中这一个多月, 封岌就被人刺杀过, 腰间留了伤。寒酥再回忆赴京路上跟在封岌身边时,也曾有人企图暗杀他。

他一直身处在危险之中。

可是以她为饵, 封岌会上钩吗?

寒酥很怀疑。

封岌帮过她许多, 可那些帮助于他而言都只是举手之劳。那样一个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将帅,是不可能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的。

寒酥立在窗前, 从封了窗的缝隙间往外望去。青蛇山坐落在青柳县最西边, 距离老夫人开设的善堂有一段距离。

如今快近傍晚。落日熔金, 西边天幕晕染开金色的流光, 温馨又浪漫。可是东边有阴云正在滚来,似乎随时都要变天。

寒酥压下心里的惧,望着西边温柔的一片熔金, 让自己尽量冷静, 思考如何自救。

天边落日荼蘼时, 房间的门被打开。

杀手头斜倚在门边, 微眯着眼盯着寒酥警告:“走来走去是想跑?你最好安分一点!”

寒酥立刻大声道:“你以为抓了我有用?赫延王是什么样的人,根本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涉险。你们如此行径不过是激怒他!你们等不到他的以身犯险,只会等到他带着军队踏平青蛇山!”

杀手头微微惊讶地看向寒酥,他们扯了她的面纱留下血书时,并没有被她看见,她居然能准确猜出来他们抓她的目的,看来也不是个笨的。

杀手头子阴森一笑,慢悠悠道:“你这小娘子倒是伶牙俐齿,可你知道什么是杀手吗?杀手是不怕死的。”

“这世上真的有不怕死的人?人世间虽然苦难许多,可同时也有很多值得留念之人之物之事。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你们应该立刻逃跑,而不是在这里等死!”

另一个立在檐下的杀手嘴里叼着一根枯草,他将草吐出来,冷哼一声,冰凉凉道:“已经将你抓来了,现在逃跑有什么用?今日若赫延王不死,他不会放过我们,我们一行人一个也活不了。”

他没有想逃跑的想法,只是见寒酥一个弱女子被掳过来不但不怕还有一套气势汹汹的说辞,来了兴致要和她辩上一辨。

先前那位杀手头子也跟着附和,懒洋洋打趣:“就算我们打算收手,也肯定先杀了你再跑。”

“如果我帮你们遮掩呢?”寒酥道,“我可以给他指另外一条错误的路,助你们逃跑拖延时间。”

“你为什么帮我们?”

“因为我不想死。”寒酥道。

立在檐下的杀手走到门口,凶狠地盯着寒酥,道:“小娘子说笑话了,当真把我们当成三岁孩童哄骗。你看清了哥儿几个长相,放了你性命,你只会帮助赫延王追捕我等。”

门外还有几个杀手都笑出声来。

寒酥认真道:“侠士这话不对。我只是个毫无抵抗之力的弱女子,那赫延王纵使一时宠着我,宠爱总有尽时,他日他出征离京也好舍弃我也好,几位侠士总有机会杀我报仇。为求自保,我不敢得罪赫延王同样也不敢得罪诸位。”

几个杀手有些惊讶地对视一眼。

面对这些刀口舔血的人,寒酥心里忐忑,也很害怕。可是她不能将这种害怕表露出来。她觉得自己的这套说辞有效的可能性不高,可是她总要试一试,不能坐以待毙。

过了一会儿,杀手头笑了笑,点点头道:“你确实伶牙俐齿也有胆识,若是男子必然是要入仕当个滔滔不绝的文臣狗官。今儿个要是换个人,咱们哥儿几个说不定就被你说服了。可对方是赫延王,敢对赫延王下手,谁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咱们根本就没想活命。”

他摇摇头,怜悯又惋惜地看着寒酥。

寒酥的一颗心沉下去。

她还能怎么自救?她脑袋空空,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嵌进手心,她逼着自己冷静,另想对策。

一个杀手悄无声息地院门外回来,他瞥一眼屋内的寒酥,对杀手头子禀话:“赫延王到了。”

“一个人?”

“一个人。”

“走。”杀手头转身往外走,在他身边的人立刻将寒酥的房门关上。

他来了。

寒酥一时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儿。她惶惶呆立了片刻,直到关门声将她思绪拉回来。她立刻跑到窗前,抓着封窗的木板朝外望去,对走远的几个杀手大声道:“他是挽救大荆的人!没有他,我们都是北齐的奴!他心胸宽广珍重大荆每一位子民,若你们受人要挟,向他坦然禀明,他会宽宥你们帮助你们!”

那几个杀手没有回头。

天边的晚霞烧到尽头,东边的阴云气势汹汹而来。

封岌走到山下时,瞥一眼山石上的血字——卸下兵刃。

他收回视线,继续往山上走。这些年,他身边早已没有带兵刃的习惯。

一直走到废弃的土匪窝老巢,封岌目光深沉地瞥向面前这些杀手。时常命悬一线的十几个杀手在面对手无兵刃的封岌时,还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个个握紧手中刀剑,不敢马虎。毕竟面前这个人,纵使手无兵刃也能在疆场穿过无数刀戟取敌方首级。

“放人。”封岌声音沉凉。完全没有受制于人的慌怒,反而像在下达命令。

杀手头子握紧手中的银剑,他收起向来懒洋洋的态度,警惕道:“人在院子里,烦请将军来接人!”

虽然眼前只封岌一个人,可是杀手仍是担心在看不见的地方有人埋伏,可若进了难攻易守的土匪窝,便不怕腹背受敌。

封岌步履从容地往前走,面前的十几个杀手小心翼翼地向后退。

封岌走进了土匪窝停下脚步,威严命令:“我要见到人。”

杀手头子摆了摆手,让手下去将寒酥带过来。

封岌看着寒酥被押着走过来,一把长刀架在肩上,刀刃抵在她脖子上。应该很重吧?封岌皱眉,眉宇间浮现几分不悦。

寒酥也看见了封岌。

她紧抿着唇,心里的惧突然多了起来。已不是先前只为自己而惧,如今也为了他而担心。

封岌十分清楚对方挟持寒酥不是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目的明确想要他的命。他也不废话,直接道:“放人。”

没人动作,压在寒酥肩上的刀也没有移开分毫。

封岌冷笑:“我已孤身至此,尔等还不敢把人放了?”

“让将军笑话了,我等确实不敢。”杀手头子直言。

纵他们十几人且手中有兵刃,纵封岌孤身一人手无寸铁被他们包围,他们也不敢莽撞地放了人质。

封岌望了寒酥一眼,再冷眼瞥向这些杀手,怒言:“尔等宵小之辈还要如何?”

杀手头子看向寒酥,道:“小娘子说的对,赫延王是大荆的英雄,没有他,咱们早已成了北齐的奴。若亲手杀死这样的英杰人物,将军的血会让我们下地狱,这是十八代都要遭殃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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