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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己推着轮椅往外走,看着寝殿的门,那里简直就是一道生门。虽然没有回头,她总觉得谢观在后面面色不善地盯着她。

她望着生门,生怕谢观又喊住她。

幸好谢观没有再开口,她平安地穿过了生门。

晨时温柔的光从窗牖照过来,照亮她轮椅前的路。沈聆妤深深松了口气,悬了一夜的心这才降回原处。

内门与外门之间是很宽敞的一处地方,宫人们悄无声息地候在这里。见沈聆妤出来,两个宫婢垂首屈膝唤了一声“娘娘”。

月牙儿蹲在檐下,听见声音赶忙起身,蹲了一晚腿有些麻,她趔趄了一下,又完全顾不上,匆匆进去。

看见沈聆妤完好无损地坐在轮椅上,月牙儿松了口气。

下一刻,月牙儿那双眯眯眼使劲儿瞪大,震惊地看着沈聆妤的腿。确切地说……是盯着沈聆妤现在穿的裤子。

两个宫婢也看见了。她们低着头,去藏眼里的震惊。

沈聆妤有一点尴尬。她说:“回去。”

月牙儿回过神来,赶忙走上前来,推着沈聆妤的轮椅,推她回坤云宫。

一路上,遇到些宫人。这些宫人像假人似的低着头,可是他们眼观八路,无一意外地看见了沈聆妤身上那条不同寻常的裤子。

一个小太监小跑着迎上魏学海,凑到他耳边低语了两句。

魏学海眼中浮现惊讶。他摸了摸光滑的下巴,有点弄不清眼下的状况。

这坤云宫的皇后,难道是真皇后?

月牙儿压着心事,沉默地推着沈聆妤回到坤云宫。进了房中,她一双眼睛快要掉在沈聆妤的裤子上,一肚子的话想问,又不敢问。

沈聆妤道:“傻站着做什么?给我拿条裤子来。”

“哦哦哦……”月牙儿反应过来,赶忙去给沈聆妤拿了条新裤子,服侍沈聆妤穿好。她再给沈聆妤拿外面的套裙,沈聆妤却没穿。

“也行。那我去给您拿些早膳来!”月牙儿向来风风火火,她也不等沈聆妤应声,小跑着出去了。

沈聆妤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左腿上,她反复揉捏着自己的左膝。她的右腿指望不上了,也许左腿还有救。

她推着轮椅到墙边,一手扶着轮椅,一手扶着墙壁,动作缓慢地想要站起来。

双足踩在地面,她深吸一口气,将扶着轮椅的手放下来。

她垂眸望向自己的左腿,做了些心理准备,才一点一点松开扶着墙壁的那只手。

如此,她右脚没有知觉,整个人凭借着左腿的力量站立着。

左膝上传来钻心的疼痛。

沈聆妤咬牙,想要再坚持一会儿,就一会儿!

可是她只是站立了片刻,立刻身子不稳,趔趄地朝前跌去,跌倒前她努力伸手去扶轮椅,借了力度,人无力地跌坐在地,没摔疼。

她大口喘了两口气,皱眉忍受着左膝上的疼痛。待尖锐的疼痛没那么难以忍受,她又一次尝试着站起来。

第二次跌倒并不让她意外,也同样不让她气馁。跌倒了,就再试一次。

也许这个世上没有药可以医她,她想要站起来只能靠自己。

沈聆妤不想一辈子困在轮椅上,当个不能自理的半截人。

乾霄宫寝殿内,谢观坐在圆床边,面无表情。

一道风将窗扇吹开,外面的寒风吹进来,吹动寝殿里悬垂的白绸。挂在圆床旁迎风的一道白绸被高高吹起,吹拂在谢观的脸上,白绸擦着谢观棱角分明的面孔无力地垂下,待下一道风吹来时,再一次拂上谢观的脸。

谢观好似无所觉。

许久之后,谢观抬手用力一扯,撕拉一声响,将白绸扯断。

他没有表情的脸终于有了细微变化,从窗口照进来的暖光照进他阴寒的眼底,照不亮他眼底的晦暗。

谢观坐在床边弯腰,去捡沈聆妤遗下的裙裤。他面无表情地将沈聆妤的裙裤展开,再慢条斯理地工整叠好,放在一边。

他歪着头看了一会儿,慢慢皱起眉。

他好像忘了件事情。

好半晌,谢观想起来了。

他明明打算将沈聆妤绑起来,然后好好欺负她,正如这两年每一个躁动的夜梦里。

结果他惹了一肚子气,气着气着,他把这事给忘了。

谢观望着她的裙裤,气笑了。

“陛下,凌鹰卫惊夜求见。”门外响起小太监的声音。

谢观起身,迈着懒散的步子走到衣橱旁拿了条裤子套上,才道:“进。”

他慢悠悠地走到架子前,拉开抽屉,去拿那枚平安符。

惊夜从外面进来,拱手行礼,禀:“查到了季玉川的下落。”

谢观翻转平安符的动作猛地顿住,凌厉的眼底迅速攀上杀意。

“没想到谢家主动提亲,省了陛下苦想安抚之法。以郡主为棋稳你谢家豹胆,你谢家诛门也不亏。”

“若非陛下扣下了世子爷,你以为小郡主会同意这门婚事?谢观,你算个什么东西,回京才几年真把自己当京中贵子了?”

“不知道小郡主以身为饵,如今成了寡妇还能不能嫁给青梅竹马的世子爷。”

惊夜敏锐地觉察到了危险,心生畏惧地谨慎望向谢观。

谢观低低地笑起来,他笑着笑着眼底逐渐猩红,沉声:“要活的。”

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谢家,连一条狗都不能枉死。

“是。”惊夜应声退下。

谢观将平安符放回抽屉里,面无表情转身,提声吩咐:“摆驾坤云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