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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长安的队伍出了凉州城, 行至官道后没多久,齐云发现左侧一望无际的雪原有一人策马疾驰,好似在追赶他们。

正是那胆大包天的少年先锋将军。

他示意兄长去看。

齐悦这时也瞧见了。

齐云朝后面谢珩同桃夭乘坐的马车看了一眼, 低声道:“要不要告诉殿下同太子妃?”

齐悦些睨他一眼, “你觉得呢?”

齐云摇摇头。

那少年摆明对太子妃没安好心, 若是告知,不知晓生出多少事端来。

他假装没瞧见,继续赶路, 眼神却不时瞟向已经逐渐追上他们的少年。他并没有追至官道,而是顺着雪原一路与他们并行,直至跟到出了凉州城地界才停下来。

齐云不停往后看,直至那马背上的少年化作雪原上的一个黑点, 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他又忍不住往后面的马车看了一眼,长长舒了口气。

马车内。

“他已经走了,”谢珩收拾视线, 伸手把正在抹眼泪的桃夭抱进怀里,替她揩去眼泪,道:“不许再哭了,我会不高兴。”

她把脸埋在他温暖的颈窝, 凶巴巴反驳,“我平日里哭又不见三郎会不高兴, 还总欺负我。”她哭得越狠, 他便欺负得越狠, 怎么求都没用。

他耳朵一热, 道:“那怎能一样, 宁宁为我掉眼泪, 我心中自是欢喜。”说着说着, 想起昨夜旖旎,心思又蠢蠢欲动起来。

她一把摁住他的手,眼睫轻颤,“我还没好。”

昨夜他吃醉了酒,折腾她半夜,都现在腰都是酸的,就连膝盖都疼得很。

他亲亲她,“睡吧,离长安还要很久很久。”

她“嗯”了一声,乖乖伏在他怀里,任由他替自己揉捏着腰,安稳睡去。

*

桃夭同谢珩回到长安那一日,正是雨水时节。

小雨润如酥。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气息,朱雀大街两旁栽种的柳树都吐出绿芽,给这座古老巍峨的都城增添了些许春意。

桃夭不禁想起自己第一次来长安时的情景,那时是十月的天气,又干又冷,在江南长大的人很是不适应,如今去了一趟凉州城回来,却发现长安原来这样好。

正看得入神,落入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里。

身后的男人亲昵地蹭蹭她滑腻的脸颊,柔声问:“宁宁在看什么?”

桃夭回过头来,笑:“我在看长安。”

他亦笑了,低下头亲吻她。

一会儿的功夫,便心痒难耐,手脚也愈发不老实起来。

她摁住他的手,嗔怪,“马上进城了。”

这一路上,他几乎都没完没了,折腾得她都快散架了。

“我轻一些,外头的人听不到,”他低下头与她咬耳朵,“宁宁在马车里比在床上热情……”

这个不要脸的假道学,如今嘴巴怎就那么坏!

说归说,他并未真的闹她,与她一同欣赏长安的街景。

长安依旧繁花似锦。

此刻晌午已过,朱雀大街几十丈宽的街道上马车川流不息,来往的人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两人正说着话,一群锦衣华服的少年打马而过,沿途踢翻不少货摊,引起一阵骚乱,后头的马车全部被截停。

桃夭蹙眉,“这些都是哪家郎君,怎这样胡闹?”言罢,又突然想起第一日来长安也是这般情景,带头的还是谢柔嘉。

谢珩对此也很是不满,召来齐云,道:“去看看都是哪家不成器的东西,一一记下来!”

齐云正待纵马过去,却见谢柔嘉自马车内探出头来,喊了一声“小泽”。

正在观望的桃夭还以为她是在叫马车后头的裴季泽,却见那群少年里有一着紫袍的少年回头,见是谢柔嘉,立刻纵马上前。

紫袍少年途经桃夭马车前时,桃夭不由多看了一眼,只见马背上的紫袍少年最多十四五岁年纪,生得唇红齿白,着实漂亮,便是比之卫昭也不差什么。

他像是察觉到桃夭的目光,瞥了她一眼。

桃夭这才注意到他眼角下生了一颗娇艳欲滴的泪痣,实在勾人得很。

那紫袍少年待瞧清楚桃夭的模样,怔愣片刻后便收回目光,朝着谢柔嘉走去,俯身下去同她说话。

桃夭这才收回视线,一转脸便瞧见坐在一旁的男人正目光幽幽看着她,“他有那么好看?”她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桃夭笑,“确实生得不错。”不待他臭脸,立刻亲亲他,哄道:“但在我心里及不上三郎分毫。”

他轻哼,“贯会甜言蜜语!”

她睨他一眼,“可偏偏某些长安的男儿就是喜欢听。”

他见她又嘲笑自己,低下头咬她的脖颈。

这时街道恢复通行,马车开始向前行驶。约走了两刻钟,齐云追上来,带来两则不大不小的消息。

一则是皇后苛责太子妃,至今罚太子妃闭门思过,就连许贤亲自去求都无济于事,如今长安城内人人都道皇后刻薄。

二则今日贵妃的皇子百天,皇帝正在曲江池为自己新添的皇子举办春日宴。

桃夭并未在意什么春日宴,想到皇后不由地眼圈红了。

当日情景那样急迫,皇后定然是怕出了乱子,才这样做。

谢珩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道:“母亲那个人极在意自己的名声,一生行得端立得正,到头来却为我作了恶人。”

桃夭晓得他伤心,忙抱着他哄道:“那以后咱们多陪陪她。”

他“嗯”了一声,反手将她抱得更紧。

待两人回到皇宫时,已是暮色沉沉。

桃夭同谢珩并没有回东宫,而是迫不及待去见皇后。

他们此次回来,并未大张旗鼓,只有皇后得了消息。

平日里那样端庄自持的人,竟然亲自到宫门口去迎。

桃夭同谢珩才下马车,便瞧见朱红的宫门前正翘首相望的纤弱身影。

等了数月,人都瘦得眼窝凹陷的女子待见到自己的儿子儿媳女儿后,微微红了眼眶。

不待三人开口,便听她道:“有什么进去再说。”

直到入殿,三人立刻跪地,向她行了大礼。

礼毕,经历过一场生死的谢柔嘉搂着皇后的脖子呜呜哭了起来。

一向不惯与人这样亲昵的皇后皱眉,“都多大的人了,成何体统!”话虽如此,眼眶却红得厉害,轻轻拍着她的背。

谢柔嘉哭够了,才松开她,哽咽,“便是再大,也是阿娘的女儿。”

“既知晓是阿娘的女儿,以后就得乖乖听话,”皇后拿帕子替她擦干眼泪,这才看向自己的儿子儿媳,问:“这一路可安好?”

谢珩颔首,“一切都好。”言罢,将这段时日在凉州城与突厥使臣谈判之事与她说了一遍,对自己受伤的事儿则简单带过,更多的是夸赞桃夭。

皇后闻言,看向像是正等着自己夸奖的小小女子,沉默了好一会儿,道:“阿宁做得很好。”

桃夭楞住。

这么久以来,她还是头一次叫自己的名字。

皇后见她又开始犯傻,轻咳一声,叫膳所的人摆饭。

待摆好饭,殿内的人依次落座。

原本只是打算吃白饭的桃夭待瞧清桌上的菜,一脸感动地看向皇后。

皇后神色淡淡,“不喜欢吃什么就说,免得总吃白饭,传出去叫人觉得我苛待自己的儿媳。”

桃夭笑,“那只能请阿娘以后多担待担待。”

皇后见她又顺杆子往上爬,瞪她一眼。

一旁的赵姑姑笑,“小姐今日知晓你们回来,从早上等到傍晚,便是菜,都特地吩咐御厨做的,还特地叫奴婢去膳所瞧了一眼东宫的食谱。”

桃夭闻言更加感动,巴巴望着她,又叫了一声“阿娘”。

皇后见她这样粘人,十分受不了,“都这么大的人还撒娇,成何体统,还不好好用饭!”

屋子里的人皆笑了。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

饭毕,待三人吃了盏茶,皇后道:“累了一路,回去好好休息吧。”

三人这才告辞离去。

桃夭同谢珩待回到东宫,谢珩本欲叫人将桃夭的东西搬回来,谁知才进殿门,却瞧见原本空荡荡的宫殿里,多了许多女子的物件,眼底浮现出笑意,把她拥进怀里,“什么时候搬回来的?”

她圈着他结实的腰身,把脸埋进他温暖的胸膛,“三郎猜一猜?”

谢珩柔声道:“什么时候搬回来都不要紧,最主要搬回来了。”

“这回,”怀中的女子抬起眼睫毛,“该不回又有哪家的公主要哭着喊着给三郎做妾吧?”

不待他回答,她弯眉嗔笑,“便是来了也不怕,谁敢同我争夫君,看我不好好收拾她!我们江南的女子,吃起醋来很可怕的!”

“怎么个可怕法?”

被哄得心花怒放的男人眼底的笑意都要溢出来,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喉结微微滚动,“要不咱们一块去后殿,今晚江南的女子好好叫我这个长安男儿见识见识,嗯?”

凉州将军府不方便,他们还没在水里头试过。

如何不知他在想什么的女子含羞带怯瞪他一眼,直把他骨头都瞪酥了,抱着她入了后殿。

待两人出来时,已到深夜。疲得连手指都懒得动的桃夭欲言又止望着正替自己揉捏腰部,一脸餍足的男人。

他注意到她的眼神,柔声问:“可有话说?”

“无,”桃夭阖上眼睫,“困了,抱抱。”

还是明日再同他说,免得待会儿他心里不舒服。

他“嗯”了一声,将她抱在怀里,相拥而眠。

翌日,两人睡到晌午才起,赖了一会儿床,这才起来盥洗。

盥洗完,膳所的人也已经摆好午膳。

待两人落坐,谢珩夹了一块她最爱吃的火腿搁到桃夭碗里。

也不知是不是没吃早饭的缘故,桃夭瞧着有些想要作呕。

谢珩见她不吃,问:“可是不合胃口?”

桃夭摇摇头,“脾胃有些不舒服。”

谢珩忙打了一碗粥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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