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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她的夫君

桃夭盯着手心里那对小巧精致的耳珰, 想起那日沈家二哥哥问她为何不肯戴耳珰,她其实撒谎了。

她耳朵眼并不痒。

不过是因为每次一戴,她就很容易想起在万安县那栋绣楼里, 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明明不会替人戴耳珰, 却非要说是她耳朵眼没有长好,洁白的指骨颤抖得厉害,俊雅如玉的美貌郎君。

想到他一边红着耳朵在她耳边哼唱着那首哄人的曲子, 一边替她揉着肚子,告诉她,那是他乳母拿来哄他的曲子。

想到那样可怜没人疼爱的先生,她就心里难受。

甚至还总想起她不过亲了他两口, 他就推开她,骂她不知羞。说这世间没有哪个妹妹那样去亲自己的哥哥。

她其实很想告诉他,她现在有哥哥了, 不需要有人给她当哥哥了。

想到很多很多很多,想的时间太长,都快要赶上她想莲生哥哥的时间。

她想再等一等,等到时间长一些, 她不再想起他时,到时一定去买一对最漂亮的耳珰戴在耳朵上。

去长安“横”着走一走。

她还没来得及去长安“横”着走, 如今有人问她要不要同他成婚, 做他的妻子。

她一时又想起当时问先生是不是真的要给她做赘婿时, 他曾问过她, 知不知道什么是成婚。

她答的是成婚就是两个人好好过日子。

他没作声, 就这样委屈巴巴给她做了赘婿。

有了前车之鉴, 所以这次桃夭问得特别慎重仔细, “沈二哥哥要娶一个寡妇做妻子,难道不怕人家笑话?”

来了金陵才知道,名门望族要比她想象的还要富贵,且衣食住行,处处都是规矩。

哥哥虽总是告诉她,只要她想,没有什么不能做的,可是她若是真做了,丢了脸,失了体面必定也叫他为难。

沈二哥哥这样优秀的人,却要娶她一个寡妇,若是将来被人笑话怎么办?

沈时微微蹙眉,“在金陵无人知晓宁妹妹是寡妇。”

桃夭闻言很是惊讶,“可我就是寡妇。”

说罢,她好似明白了什么。

怪不得她来这里后,从来无人问过她嫁娶之事,原来他们都不知道。

她沉默半晌摇头,把珍珠耳珰还给他,“对不起,我不能嫁给沈二哥哥。”

沈时不禁呆愣住。

这段日子以来,她待他极好的。

她哥哥有的,她总想着给他备一份,那样细心体贴,即便是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他也一直以为她对他有情谊,不过只是在等着他主动开口而已。

可她竟然这样毫不犹豫拒绝了。

沈时喉结滚动,有些艰难问道:“为何不肯?宁妹妹不喜欢我?”

已经许久没有咬手指的桃夭下意识咬了咬自己白嫩的指尖,又想到先生的话,立刻收了回去,道:“沈二哥哥这样好的人要娶我,我心中很是高兴。可我我不仅嫁过人,还招过赘婿。我不能因为我成了相府千金就不承认他们。而沈二哥哥喜欢的,要娶的是宰相之女,那个人人都喜欢的许筠宁。所以沈二哥哥很抱歉。我不能为沈家妇。夜深了,我要回去休息,沈二哥哥还是快些回去吧。”言罢,向他行了一礼,头也不回走了。

直到那抹纤细窈窕的身影离了小花园,沈时还没有回过神来。

自重逢以来,她从未同他提过那位夫君。且她嫁人时年龄还那样小,他一直以为,她在意的是那个赘婿。

他竟然不知道她待那个宋姓学子那样情深意重。

他心底虽然并不十分介怀她嫁过人,甚至心疼她年纪这样小却守了两次寡。

可是家里要知道他娶一个寡妇,未必肯!

沈时垂睫看了一眼掌心两枚在月光下散发着莹润光泽的珍珠耳珰,攥紧拳头,失魂落魄出了小花园,出门时撞上刚好回府过中秋的许凤洲。

许凤洲见他面色极为难堪,问:“怎么了?阿宁拒绝了?”

昨日拟定漕运改革章程时,他还十分欢喜,同他商议想要赶回来同妹妹求亲。

且他也多次探过妹妹的口风,言语间她对沈时颇为赞赏,从来没有说过不愿意。

沈时动了动唇,嗓子沙哑,“敬臣兄,此事恐怕要从长计议。”言罢告辞便走了。

许凤洲瞧着情形不对,回去书房后派人去把采薇叫过来。

两刻钟的功夫,采薇匆匆赶来。

许凤洲皱眉,“小姐如何?”

薇蹙眉,“也不知沈公子同小姐说了什么,小姐很是伤心,回来后打包一些月饼去看那对夫妇。”

许凤洲立刻起身朝外走去。

*

宋大夫同莲生娘住在王家专门用来招待亲戚的院落里。

今夜王家这样热闹,愈发衬得只有他们两个人的院落更加凄凉。

将婢女们留在院外的桃夭一看到正对着满月垂泪的莲生娘,眼泪倏地落下来。

难怪这段日子阿娘总是郁郁寡欢,定是她那个极其护短的哥哥在私底下警告过他们不许再同任何人提及她是个寡妇的身份。

她这段日子做了宰相千金,就跟小白似的,一时忘记自己是谁,成日里只顾着自己快活,不晓得他们两个受了多少委屈。

以她对阿耶的了解,指不定都打算等她做惯了许小姐,就偷偷回桃源村。

她哭得太厉害,正在安慰莲生娘的宋大夫听到动静,一转头瞧见院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在金玉堆里养了不到月余,好似天仙下凡的少女哭得泪流满面,吓了一跳,忙挤出一抹笑,“今日不是中秋节吗?你怎么来了?”

桃夭提着食盒过去,将特地留给他们的月饼拿出来,哽咽,“我来陪你们过中秋。”

顿了顿,又道:“以后咱们一家三口都要在一起过中秋。”

她话音刚落,早已经按耐不住的莲生娘扑到她怀里,将这些日子受得委屈全都“呜呜”哭起来,哭得桃夭的心都碎了。

憋红了眼眶的宋大夫在院子里不断在院子里徘徊,直到她二人的眼泪止住,才问,“怎么了这是?”

泪眼婆娑的桃夭问:“我哥哥是不是欺负你们了?是不是叫你们以后都不要把我当儿媳妇?”

宋大夫见她知道了,急道:“你哥哥也是为你好。是个人都知道做许家小姐比做寡妇好!”

“可我就是个寡妇!”

她又犯起了从前非要招赘的倔病,抹了一把眼泪,“他们不承认莲生哥哥,我心里不高兴。我到死都是莲生哥哥的妻子。”

先生也就罢了,他给她做赘婿觉得是耻辱,那她就不告诉别人。

可莲生哥哥很高兴娶她,她也很高兴嫁给莲生哥哥。

到死她都不会后悔!

宋大夫嘴巴张了张,半晌没有作声。

其实他心里也不高兴。

可他想着她只要过得好,承不承认又有什么关系呢。

最主要她把日子过好了。

他哽咽,“你莲生哥哥知道不会怪你的。”

“阿耶,我们回桃源村吧。”桃夭把脸埋进臂弯里,“我还是觉得桃源村好,我想张婶儿他们了。”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这里再好,也不是她的家。

不等宋大夫回答,院门开了。

一身着墨袍,生得丰神俊朗的男子踏着月光进来。进来。

正是许凤洲。

许凤洲扫了一眼宋大夫同莲生娘,目光落在桃夭身上,哄道:“阿宁先同哥哥回去,有什么咱们回去好好说。”

桃夭确实有话要问他,安抚好莲生娘后,才同他回去。

她一入屋子就抱膝坐在软榻上,打量着屋子里华丽雅致的布置,心想这段日子过得如浮光般,好得那样不真实。

直到许凤洲在她面前站定,她才抬起湿漉漉的眼睫,话未出口,眼泪又从微肿的眼眶里滚出来。

许凤洲的心一下子就疼了。

自重逢以来,她都是笑的。

她极爱笑,有时候他不过是夸她一句,她都捂着嘴在那儿傻呵呵笑,人既娇憨又天真,从不曾像这样伤心过。

许凤洲摸摸她微凉的发丝,问:“阿宁怎么了?是不是沈时欺负你了?”

她摇摇头,哽咽,“哥哥为什么不告诉我,做了相府千金许筠宁就不能做寡妇桃夭?”

“阿宁本来就不是宋桃夭。”

许凤洲十分不理解她为何要在这上面较真,皱眉,“做干干净净的许筠宁有什么不好?为何要叫人知道阿宁嫁过人?”

虽然他并不介意自己妹妹的名声,可这样做也是对她好。

王家是百年氏族,沈时又是沈家这一代最出色的继承人,若是给人知道她嫁过人,就算沈时肯娶她,可那些人总是要在背后嚼舌根子。

他不想自己的妹妹受半点委屈。

“做许筠宁确实没什么不好!”

她的眼泪流得更勤,愈发委屈,“可我就是桃源村的寡妇桃夭,我那已故的夫君宋莲生,待我很好很好的。

或许对于哥哥来说那些不好的事情,可却是我的全部,哥哥瞧不起我夫君同他的耶娘,就是瞧不起我。我心里很难过。”

旁人若是瞧不起她是乡下来的,是个成过两次婚的寡妇,她大可一笑置之。

那样好的沈家二哥哥不肯娶她也没关系。

可若是她的亲哥哥这样瞧不起自己的夫君,她心如刀绞。

又道:“若不是我夫君同我阿耶阿娘,我连命都没了。哥哥却这样待他们不好。我阿娘那样胆小的一个人,都给哥哥吓坏了。”阿娘刚才一瞧见他进院子,吓得都哆嗦,可见背地里不知给他吓成什么样。

许凤洲不曾想到她年纪小小却说出这样情深意重的话来,忙替她擦眼泪,“哥哥知道错了,阿宁别哭!”

“我想回桃源村。”

她不让他擦,忘记了什么是贵女作派,用袖子抹干净鼻涕眼泪,“你们若是觉得愧疚就给我钱,我会过的很好很好的。”

先生给她钱她不要,是因为他们和离后便是非亲非故,就算是给钱,也该她补偿先生。

可哥哥是她亲哥哥,给她钱她会收的。

“胡说!”

许凤洲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少女抱在怀里,哑声道:“哥哥怎么会在意阿宁有没有嫁过人!哥哥说了,无论阿宁怎样都好。”

“那哥哥还欺负我阿耶阿娘吗?”

“不欺负了,哥哥明日去向宋大夫赔礼道歉。阿宁莫要再提回去的事好不好?”

桃夭这次止住眼泪。

许凤洲叫人拿了帕子给她敷眼睛。

待她好些,他板着脸道:“沈家小子不愿娶阿宁,我们换一个就是!不若阿宁喜欢同哥哥说说喜欢怎样的男子?”

桃夭道:“能过日子就行,我不挑。”

随即想到自己现在好歹也是相府千金,补充,“最好是生得好看些,这样我以后的宝宝也可爱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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