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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吃了几杯水,她嗓子没那么干了,人也觉得暖和一些。

他收了杯子搁在一旁,一言不发出了屋子。

桃夭想要坐起来,全身像是散了架一样疼,眼泪不由自主涌出眼眶。

正抹着眼泪,门被推开,莲生娘端着一碗小米粥进来了。

她一见桃夭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心疼,“是不是疼得厉害?”

桃夭口是心非,“已经不疼了。”

她话音刚落,跟进来的谢珩冷冷道:“不疼你哭什么?”连睡觉都在呜呜咽咽地哭。

他怎么这样!

桃夭有气无力地瞪他一眼。

莲生娘忙劝,“你别听他嘴硬,他不晓得多担心你,在你床前守了一日都不曾走开过。。”

桃夭偷偷瞟他一眼,果然瞧见他一脸疲色。

莲生娘手指搁在碗上试了试温度,对谢珩道:“你喂桃夭吃粥,我去看看药好了没有。”

“我,我没病!”一听要吃药,她立刻解释,“我只是太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

“瞎说!”莲生娘摸摸她的额头,“你看看你都烧成什么样了!”

说完便出去了。

桃夭见谢珩已经端起了碗,忙道:“我自己来就行。”

谢珩已经勺了一碗小米粥送到她唇边,“张嘴。”

桃夭只好张开嘴。

她生病没有胃口,吃了几口就不想吃了。

谢珩望着碗里还剩半碗粥,皱眉,“再吃两口。”

桃夭只好又吞了两口,任凭他如何威逼都不肯再吃。说狠了,她就说肚子疼。

谢珩知道她是装的,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会儿莲生娘已经端了药进来,人才进屋子,桃夭立刻捂住嘴巴,“我不吃!”

她小时候醒来后,连续吃了半年的药,后来好长时间一闻到药味就反胃。

“不吃药怎么好?”莲生娘一脸无奈。

已经缩进被窝里的桃夭掀开被子一角,小声道:“我好好睡一觉,明日一早准好。”

莲生娘见劝不动她,把药搁在一旁,收了粥碗,嘱咐谢珩,“她身子骨弱,尤其是这样的下雨天,一定看着她把药吃了。”

谢珩应下来。待莲生娘走后,他道:“出来。”

被窝里的桃夭摇头,“我不出。我明日一早就好了,不劳烦先生了。”

头一次这般服侍人的谢珩有些头疼,威胁她,“你若再不出来,我就揍你!”

“那等我好了再揍?”她试着商量,总之是怎么不肯出去的。

“不行!”谢珩伸手去扯被子,谁知道她人不大,被子倒卷得结结实实。

谢珩扯了半天没扯动,再次威胁她,“宋桃夭,你若是再不出来,我就咬你!”

连名带姓叫她,那就是生气了。

被窝里的桃夭这次不作声了。

谢珩还以为她怕了,谁知道她突然从被窝里伸出手来,准备无误地勾着他的手指轻轻晃了晃,娇声娇气,“好先生,等我病好了你再咬行不行?”

谢珩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被她晃出来了,眼看着药凉了,狠心拒绝,“不行,必须出来吃药。”

这次不等她作声,他顺着她的手伸手被窝里去抓她,抓了个空。

闷在被窝里的桃夭“咯咯”笑起来。笑着笑着,被子突然里突然钻进一个人来,漆黑狭长的眼眸正盯着她。

她吓得马上要跑,却被捉着她的手腕一把拽出来。

他力气甚大,她扑了个满怀,鼻尖撞在他坚实的胸膛,鼻子发酸,抱怨,“先生怎么这么狠的心,都弄疼我了!”

谢珩垂睫,只着了一件藕粉色,绣了蝴蝶的小衣,身子又暖又香的小寡妇就这样贴着他的胸膛,嗓子瞬间暗哑了几分,“还不快起来,成何体统!”

“除非先生答应我不让我吃药,不然我就完这样不成体统!”

她说话间将他抱得更紧,青涩饱满的地方好不避忌地贴着他的胸膛蹭来蹭去,蹭得他心烦意乱。

他偏过脸去,鬼使神差没有推开她,口中道:“还不快起来,不然待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你……”

桃夭气哼哼松开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闹了这一会儿头也晕了,她又躺回去,头枕着手,已经阖上眼睫,“先生等我笑好好睡一觉,等我睡醒了,若是不好我再吃药好不好?”

谢珩见她无论如何也不肯吃,药也已经凉了,只好由她去了。

屋外的雨声越来越大,屋子里的空气越来越寒凉。

他拿了件里衣示意她穿上。

她穿好衣裳,轻轻扯动他的衣袖,鸦羽似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先生,下这么大的雨,你要不要上床睡觉?”

谢珩摇头,替她掖好被子。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又问:“以后你也会这样照顾自己的妻子吗?”

谢珩认真想了想这个问题,道:“我不知。”

他一向认为夫妻之间举案齐眉是最好的,若是不能,至少也要做到相敬如宾。

且就算如此,宫里伺候的人那么多,怎么也用不着他堂堂一个太子为太子妃侍疾,更加没有这样的道理。

说起来,小寡妇也是他从小大大唯一服侍的女子。

还这样不听话!

桃夭不由地抓着他的手贴在脸上,阖上眼睫,轻声道:“想必先生这样好的人,以后成了婚一定会待自己的妻子很好很好的。”

谢珩粗粝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柔嫩白皙的脸颊,轻声道:“那你将来想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夫君?”

她嘴角微微上扬,“能给我做赘婿,陪我好好过日子就行。我说了很多遍,可先生总不信我。对了,最好能温柔体贴一些,像大牛哥那样就很好。”

谢珩忍不住道:“那你上次又说喜欢我——”他说到这儿住了口。

她“嗯”了一声,“先生在我自然就喜欢先生这样的,只是这世上向先生这样漂亮的男子并不多,所以我想着,不那么漂亮也没关系。”

谢珩皱眉,“你这样爱重皮相!”

可见她说喜欢他,也不过是贪图他生得好,根本不懂什么叫感情!

说来,今日背她回来的少年生得也眉清目秀,若是再大些,兴许更漂亮。

她反问:“好看的东西人人都爱啊。难不成先生将来挑选妻子,专门跳那些长得丑的?”

谢珩想象不出那个场景。

桃夭笑了,贴着他的掌心轻轻蹭了蹭,嘟哝,“我困了。”

谢珩摸摸她的额头。

虽有些发热,倒不是严重。

他道:“睡吧。”

屋子里安静下来,突然“轰隆隆”一阵雷鸣,原本已经睡着的小寡妇突然惊醒,紧紧抓着谢珩的手,指尖都要嵌进他的皮肉里。

“怎么了?”谢珩吃痛,见她面色惨白,没有抽回手。

“打雷了!”她瑟瑟发抖,重复,“先生听见了吗?打雷了!”

谢珩望窗子看了一眼。

屋外一片漆黑,暴雨倾盆而下,像是有人将天掏出一个窟窿。

这样的大雨今年还是头一次。

他以为她胆小,轻轻拍拍她的背,“别怕,我守在这儿,睡吧。”

“先生要不要上来陪我一起睡?”她再次询问,“就今晚好不好?”

谢珩仍是摇头,“于理不合。”

她有些失望地“嗯”了一声,又躺了回去,将自己整个锁进被窝里,颤抖得厉害。

谢珩没想到她竟然怕成这样,轻轻拍着她的背,不知不觉伏在床边睡着了。

屋外的雷似乎响了一夜。

谢珩睁开眼睛时,床上的人已经不见了,被窝已经凉透了。

屋外还下着雨。

他移动轮椅到门口,才拉开门,风裹着雨水呼啸着卷进屋子里来。

这个时辰早已经天亮,可屋外黑漆漆一片。

这个小寡妇,都病了这样大的雨天还出去乱跑!

谢珩心急如焚,想要出去找,可雨实在太大,屋里也没有伞,人还没出去,身上就被屋檐下流动嗯雨水给浇湿了。

正在这时,早起的宋大夫瞧见他浑身湿哒哒坐在门口,撑着伞过来,问:“可是要出门?”

谢珩道:“她不见了,你看看她去哪儿了?”

宋大夫看了一眼天,道了一声“坏了”,赶紧去找人。

谢珩见 他面色都变了,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这时莲生娘也起来了,见谢珩半个身子都在外头,赶紧上前把他推进屋子里,急道:“怎么好端端在外头淋雨?这样大的雨天也不赶紧看着你媳妇儿一点!”

边说边往里走,见床上空无一人,皱眉,“桃夭哪儿去了!”

谢珩摇头,“一睁眼就不见人了。”

莲生娘面色一下白了,“这样的雨天,你怎么敢睡着?你这段时间是怎么了?”

谢珩不懂她什么意思,这时宋大夫已经跑了进来,急道:“前屋后院都找了,根本没找到!”

“那怎么办?去后山找找,说不定跑去后山了!”

“对对对,我去后山找找去!”

这样大的雨哪里能出门?

谢珩见他二人急成这样,正要询问,一旁的箱笼里突然传来声音。

原本要出去的宋大夫闻声收了伞。莲生娘立刻上前开了箱子,顿时眼圈红了,捂着嘴哭。

谢珩赶紧移动轮椅到箱笼前,垂睫一看,只见遍寻不着的小寡妇正如同一个婴儿一样蜷缩着在里头。

她不晓得在里头躲了多久,脸上全是斑驳的泪痕,怀里还紧紧抱着心爱的娃娃跟一卷画轴,白嫩嫩的指尖被她咬的鲜血淋漓。

这时屋外再次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雷鸣。

小寡妇捂着耳朵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

谢珩那颗坚若磐石的心,一下子就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