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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医说道:“韩校尉他脊柱受到马蹄踩踏,以致脊柱骨折,幸得盛大姑娘用银针护住他心脉,才保住一条命,不过,从脉象上来看,韩校尉断裂的脊柱可能压迫到了脊髓,令脊髓受损……”他说了一通后,才又叹息道,“韩校尉的下肢恐会瘫痪。”

程初瑜的脸色更白了,她猛地后退了几步,盛兮颜连忙在身后扶住了她,以免她摔倒。

“他都是为了救我……”程初瑜喃喃自语。要不是为了救她,他怎么可能会被马踩到后背呢,也根本不可能会瘫痪。

他们认识这么久了,要不是她叫他来凑数,他还好好的在镇北王府里当差,不会来凑这个热闹的。

都怪她!

程初瑜的肩膀轻颤,发出了近乎压抑的哭声。

“一会儿太医也会来,让太医再瞧瞧。”盛兮颜轻轻揽着她的肩膀,拍了拍她的后背。

“对!对!”程初瑜抱了最后一丝期翼,“太医……太医呢?”

“让太医直接去镇北王府。”楚元辰说道,“这天太冷了。”

楚元辰本来是打算先让韩谦之在豫王府厢房安置,等太医看过后再说。

可是,这么一来,就要搬动两回,于其这样,还不如先回镇北王府。

楚元辰转头问良医道:“那现在能动吗?”

良医正恭敬地说道:“可以挪动了,就是务必得小心。”

他一一说着注意的事项。

楚元辰全应了,又问豫王世孙借了他府里的侍卫,在良医的指示下,下人们小心地把韩谦之抬上担架,同样是保持了俯卧,以避免碰到脊柱。

楚元辰对盛兮颜说道:“我们先回王府。”

盛兮颜朝清平看了一眼,清平若无其事地站在那里,脚上还在踢着一只鞠球,面对盛兮颜的目光,她挑衅地轻哼了一声。

程初瑜也注意到了清平的目光,方才她只顾着担心韩谦之,居然忘了……

她捏了捏拳头,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清平,你是故意的!”她说得很笃定。

当时在马球场上,清平是不是故意,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意外。”清平若无其事地说道,“我球打偏了。”

清平在态度上丝毫没有掩饰,嘴上说着“意外”,脸上仿佛写着的是“我就是故意的,你又能奈我何”。

程初瑜想到了什么,冷声道:“为了傅君卿?”

清平娇美的面容一下子冷了下来,轻哼一声,一副不屑和她多说的样子,转身就走。

“站住。”

程初瑜快步上前,轻拍了她一下。

“你做什么?!”清平不耐烦地转头,紧接着,她的左肩传来一阵剧痛,程初瑜捏着她的肩膀使了个巧劲,帅气而又利落地把她掷翻在地。

然后又用膝盖抵住了她的小腹,让她无法起身。

清平只觉后背一阵疼痛,她皱着眉,喝斥道:“程初瑜,你大胆!”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都惊住了。

程初瑜穿着一身骑装,而她在北疆养成的习惯是,会在马靴的护腿上放上一把匕首。

程初瑜没有半丝犹豫,直接拔出匕首,朝着清平纤瘦的肩膀上捅了下去。

“住手!”

四周传来一阵惊呼,更有人朝清平奔去。

“不要!”

然而,程初瑜的动作简直太快了,无论是她拦下掷倒清平,还是拔出匕首,所有的动作都是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阻滞。

清平只看到锋利的刀刃反射着刺眼的阳光,紧接着,她的肩膀传来剧烈的疼痛,鲜血喷溅而出。

“啊!”

清平发出一声痛呼,眼泪止不住地朝外流。

她下意识地捂住了疼痛的肩膀,看到被鲜血染红的左手时,她更是又惊又怕地大喊大叫。

“救我……救我!”

这辈子,她曾受过的最大的伤是被绣花针刺破手指,就算这样,身边的丫鬟嬷嬷也会都围过来,心疼地拿药膏把她的手指头包起来,娘亲也会特意让人端来补品……

好痛。

好怕……

清平秀美的脸蛋痛得扭曲了起来,发不出声音。

“痛吗?”程初瑜冷笑道,“韩谦之更痛。”

程初瑜已经站起,她的手上还握着那把滴血的匕首,头也不回地朝盛兮颜走去:“我们走吧,别耽误时间了。”

“郡主!郡主!”

“清平!”

一时间,许许多多人围住了清平,有清平的贴身丫鬟,也有她的手帕交和别府的公子。

“良医!良医。”庆月高喊着让良医过去。

良医为难地看了一眼楚元辰,后者只问:“谁的伤重?”

毫无疑问是韩谦之。

“来人,去叫大夫。”豫王世孙这时出声了,他先是让下人去叫大夫,又对良医道,“你们随马车一趟,把韩校尉送到镇北王府。”千万不能再出事了。

世孙才是这个王府的主子,他出声了,良医也没有什么犹豫,继续小心地留意着躺在担架上的韩谦之。

庆月看着衣裳已经被鲜血染红的清平,见程初瑜要走,她脑门一热,想也不想地出声喝止:“站住,程初瑜,你想一走了之吗?”

盛兮颜拉住了正要出声的程初瑜,嘴角一弯,反问道:“怎么?不能走吗?”

庆月:“……”

盛兮颜笑得更加恶劣:“还是说,我该找人来接我,郡主才肯让我们走。”

庆月顿觉有一盆冷水从她的头顶上泼了,整个人瞬间拔凉拔凉的。

盛兮颜这字字句句,满满都是威胁。

豫王世孙满头大汗,赶紧道:“王爷,盛大姑娘,你们赶紧走吧,别耽误了韩校尉的伤势。”

盛兮颜只看庆月:“郡主,您还有什么事吗?”

庆月想到了自家那封条到现在都还没有撕掉的听左楼,哪里还敢说一句“有事”?

“我……”庆月支支吾吾了一下,能屈能伸道,“我只是想问问初瑜,我们什么时再比过。我、我说的是马球赛,不是别的。”

“等有空吧。”

盛兮颜随便敷衍了一句,拉着程初瑜跟上了担架。

如今自然是韩谦之要紧,他们得赶紧回王府等太医再来诊过,而且,她还得紧盯着他的心脉,不能再有险况。

不然别说脊柱,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楚元辰丝毫不担心她,见她把“仗势欺人”这一套玩得炉火纯青,夸了一句:“有天份!”

这“势”本来就是给她用的。

盛兮颜对他笑了笑。

在良医指示下,担架快而不颠地被抬上了马车,程初瑜正要跟上去,盛兮颜拉住了她说道:“初瑜,你让人去把你用的香拿来。”

程初瑜脑子乱乱的,这会儿才记得还有香这回事,连忙吩咐贴身丫鬟回府去拿。

等他们到了镇北王府时,刚安置好韩谦之,太医就赶来了,来的是太医院里最擅长骨科的陈太医和董太医,

盛兮颜确认了韩谦之的心脉平稳后,就拔出了他身上的银针。

董太医迟疑道:“盛大姑娘,我等得把他的衣裳脱了。”

韩谦之伤在脊柱,需要把衣服完全剪开,才能更加仔细地检查伤口。

盛兮颜不擅骨科,留着也没用,就和程初瑜一起去了堂屋。

程初瑜焦虑地在堂屋里踱步,没多久,她的丫鬟也带着一个锦盒匆匆过来了,把锦盒呈给了程初瑜。

这个锦盒只有巴掌大小,宝蓝色,是锦缎所制,上头用金丝和银线绣着美人赏月图。

程初瑜神情复杂地把锦盒给了盛兮颜,说道:“就是这个,是武安伯夫人亲手给我的。”

盛兮颜打开锦盒,取出一点香放在掌心闻了闻,这香里掺杂好十几种香料,有她认得的,有些她也不识,更有价值一两千金的九凤香。

她闭上眼睛,慢慢分辨。

这些香味混杂在一块儿,和她在小佛堂里闻到的那卷盘香散发出来的气味非常像。

而在这些香气中,隐隐还带着一点点的腥臭味,腥臭味在这么多香料的掩盖下,几乎微不可闻,若非她嗅觉敏锐,又刚刚才在百草堂辨过十全膏,恐怕还真闻不出来。

盘香和熏香应该来自同一个地方,所以,沾到了这些混杂在一块儿的香粉味,很淡很淡。

至于盘香里头,是不是还掺着十全膏的腥臭,她是真想不起来了。

不过,毫无疑问,盘香果然有问题!

所幸后面用的盘香再没有异样。

“颜姐姐。”

程初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问道:“这香有问题?”

盛兮颜点点头:“对。”

她说道:“这香里可能有十全膏。”

她不能完全肯定,只是有七八分的把握:“十全膏会让人有瘾。一旦用过后,若是停下不用,就会头晕疲乏。”

所以,程初瑜会因为没有点香午睡,而头晕失神。

正要跟她细说,有小厮过来唤了她们一声,程初瑜心知是太医有了诊断的结果,她赶紧拉上盛兮颜,匆匆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