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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元柔的蒙着面纱,他们俩就站在花灯的阴影处,小心地避开着人群,以免遇到熟人。

她靠在周景寻的身上,眸光微闪,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她的手轻轻地摸着小腹。

若是真的……这孩子来得正好。

当时,她是抱着跟周景寻过一辈子的心私奔的,就算无媒无妁,他们也是拜过天地,她也为他挽起过长发的。

要不是秦惟,他们现在正舒心的过着小日子,又岂会再度陷入到这京城的泥沼里。

赵元柔轻声道:“皇上中风了。”

秦惟闻讯后匆匆赶了宫,她才得已和周景寻见上一面。

皇帝中风,不管是轻是重,必定不能再主理朝政了,肯定会定下监国之人。

皇帝没有皇子,有资格监国的也就只有秦惟了。

更何况,宫里还有太后在。历朝都有太后垂帘听政的先例,这就表示,在皇帝不能理政的时候,太后在朝堂上也是有很大的话语权的。太后只有皇帝和秦惟两个儿子,太后会让谁能来监国摄政,显而易见。

这简直比她原先预想的还要好。

只要秦惟能够登上那个位子,这一切都会是她孩子的。

赵元柔心志坚定。

这件事先不能告诉周景寻,她得好好谋划一番。

“阿寻。”赵元柔眼中充满了柔情,温言道,“这是我们的机会,我们先忍耐些日子……”

她不能让人发现,她和周景寻还有往来。

为了以后,现在的忍耐是必须的。

唯有站在王朝的最高峰,才能得到他们想要的一切!

周景寻轻轻揽住了她的肩膀,缓缓点了点头。

是他没用,护不住柔儿,让她为了他们的将来,百般谋划。

“柔儿。”周景寻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娘已经把东西给刘氏了……你放心。”

赵元柔点了点头。

皇帝突然中风,局势大好,为秦惟争取镇北王府已经不是那么迫在眉睫了。

不过,盛兮颜屡屡羞辱自己,让她受点报应也好。

赵元柔抬起头,温柔地注视着他,说道:“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为了我们的未来。”

周景寻捏了捏拳头。

他当然信她,他不会再为了一点小事,惹她伤心。

赵元柔眉梢微动,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宫中的情况。

嘭!

烟花一朵朵在夜空炸开,花灯在寒风中摇曳。

为了迎接圣驾,皇觉寺旁的挂满了花灯,姹紫嫣红,只是,圣驾看不到了。

皇帝被送回宫后,宋远立刻就召来太医院的所有太医,他们都围在一块儿给皇帝诊脉施针,稳定病情。

宗室勋贵和大臣们候在前殿,神色惶惶,脸上带着一种迷茫和不安。

郑重明坐在圈椅上,他微垂眼帘,神情晦暗不明,时不时地朝对面的楚元辰看去。

太后更是坐立不安,难掩眼中的焦虑。

她近日头痛乏力,就没有去元宵灯会,本来以为也就跟往年一年,与民同乐一下,皇帝就会回来,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等来的是一个又一个的噩耗。

她还没从先帝梓宫被烧的事里缓过神来,就看到皇帝昏迷不醒地被抬了回来,他们还说,皇帝中风了!

怎么就中风了呢。皇帝还不到四十岁啊。

已经等了快半个时辰了。

太后坐立不安,很想进去看看,又担心扰了太医们,头也隐隐作痛起来,她抬手揉了揉眉头,打了一个哈欠。

终于,太后院使从后殿出来了。

太医院的一众太医在经过了长时间的会诊和治疗后,由太医院使向太后禀道:“太后娘娘,臣等为皇上施过针了,皇上如今已经平稳了下来。”

太后紧张地问道:“皇上现在如何了?”

太医使院恭敬地禀道:“皇上还昏睡未醒,臣等为皇上开了方子,先、先用上一副……试试。”

能在太医院里当太医的,医术都是拔尖的,一副方子下去,哪怕不能药到病除,也至少能够看出几分效果。但凡太医用了“试试”这两个字,就表示,太医们其实也没有几分把握。

太后的身子晃了晃,脸色越发惨白。

“哀家进去看看。”

她的脸上没有一点儿血色,脚步也有些蹒跚。

曹喜一手扶着她,嗓音尖利地说道:“太后娘娘,小心脚下。”

礼亲王阻拦道:“太后您先别急,先让太医把话说完。”

礼亲王是宗令,也是宗室的长辈,素来说话是有些份量的,不过,太后如今哪里坐得住,正要不管不顾地往后殿闯,殿中一下子就静了,所有的声音就像瞬间被什么给吸走了似的。

所有人都面向了殿门,以比对太后还要更加恭敬的态度,躬身道:“督主”。

一袭红色麒麟袍的萧朔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气质温和,步履间带着矜贵之气,就仿佛勋贵人家走出来的公子哥。然而,所有人在面对他的时候,却是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郑重明看着萧朔,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离京的时候,萧朔虽说已经掌了东西两厂,甚至因为手段果决狠辣,让人生畏,但也远不到如今这般叫人闻风丧胆,又敬又畏的地步,更不能让整个朝堂上下,甚至包括勋贵宗亲都对他服服帖帖。那个时候的萧朔,更多的是别人对他的一种畏惧,而远非如今的说一不二。

萧朔的确有皇帝的信任,事实上,皇帝对自己的信任,绝不比萧朔差!在他离京前,他在京中的地位远不似如今这般不上不下的尴尬。

真要论起来,他当时在朝中的地位其实和萧朔不相上下,或者可以说更胜他一筹。

郑重明掩住心里的不快,眸色暗沉,后悔当初真不应该因为和皇帝置气,负气离京。

他不由想到去年,去年年初时,皇帝突然提到,要让萧朔在禁军中挑选精锐组成十二卫营,由东厂统领。

郑重明当时火冒三丈,只觉皇帝是要用萧朔来分薄他的兵权。毕竟皇帝对兵权的渴慕,简直就是写在脸上的,郑重明虽说自诩为皇帝心腹,皇帝待他也确实与旁人不同,不过,在亲眼目睹了两位藩王的下场后,他也怕,怕会和他们一样鸟尽弓藏。

眼见皇帝有了分薄他兵权的苗头,郑重明就和皇帝大吵了一架,拂袖而去。

当时,郑重明也是算计好的,以他和皇帝的情份,一次的争吵并不会怎么样。

皇帝一心忌惮镇北王府,他需要自己为他统领禁军,他想让皇帝弄弄清楚,他和萧朔谁才更有用。

“郑大人。”萧朔走过他身边的时候,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本座听闻英陵被毁,先帝梓宫被烧,郑大人掌管着禁军,怎就不去彻查此事?”

萧朔说道:“本座听闻是一万流匪,京畿出了这么多的流匪,郑大人身为京营总督可是失职了。”

萧朔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手握重兵的郑重明只是他手下的番子。

郑重明的脸色更沉。

京畿怎么可能会有一万流匪出没!

若真有这么多流匪,他早就得到消息了,哪里会像现在这样两眼一摸黑。

郑重明相信,英陵的事十有八九是楚元辰干的,皇帝肯定也心有怀疑。就是这一万人怕是水分很大……郑重明心知底下那些禁军的德性,近年来是吃空饷吃上瘾了,英陵到底有多少守军真是难说!

不过,吃空饷这事,但凡露到门面上,萧朔绝对会抓住自己这个把柄不放的。

郑重明轻哼一声说道:“这是本都督的事,萧督主逾越了。”

萧朔也不恼,淡淡笑道:“本座就等郑大人的好消息了。”

他说完,也不等郑重明,就向太医问道:“皇上如何?”

太医院使赶紧行礼,禀道:“督主,皇上是中风。”

太医院使小心地看了看萧朔的脸色,接着说道:“督主,皇上年前就因为急怒攻心,有过中风之兆,需要静气养神才会好,绝对不能再动气,可是今天,皇帝偏偏再度动怒,所以,中风了。臣等也是回天乏术。”

萧朔不紧不慢地问道:“皇帝现在如何?”

林首辅等人心中又起了一丝希翼。

中风有大中风和小中风,小中风者也就是口舌不清,四肢无力,仔细调养也能恢复七八分。

太医低着头,禀道:“皇上已经两便失禁,口舌歪斜,半边不遂了。”

他的意思是,皇帝病得非常严重了。

臣子们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又被彻底浇灭。

太医接着道:“皇上需要安心静养,绝对不再操劳。”

萧朔微微颌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萧朔道:“脉案呢……”

“没用的东西。”太后勃然大怒,直接打断了萧朔的声音,“统统拉出去,给哀家打,连皇上都治不了,要你们有何用!统统打死!”

内侍们一个个全都低着头,就跟没有听到一样。

太后吆喝了半天,都不见有人理,不敢相信地看了看四周,又喝道:“来人!”

萧朔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真吵。”

众人打了个寒颤,假装没听到他是在说太后“吵”。

“太后累了,送太后回去休息。”萧朔淡淡地说了一句。

太后:“……”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手指着萧朔骂道:“放肆!来人,把萧朔给哀家拿下。”

包括朝臣在内的所有人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太后,仿佛太后在说什么异想天开的话。

曹喜讪笑地说道:“太后,您许是累了,还是先回慈宁宫歇歇吧,这里,有太医在呢。”

太后终于反应过来,他们完全默视了自己的话。

她的脸色一黑,骂道:“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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