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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映宵坐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望着有些空荡的房间,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事:“戚怀风去哪了?”

……

戚怀风人虽然走了,但好在他没刻意遮掩气息。

对凡人来说很大的城镇,对恢复了修为的修士来说,则远没那么广阔。

沈映宵和梅文鹤四处转了转,顺着戚怀风残留的灵力找了过去。

没多久,沈映宵就看到了面前那座熟悉的庙宇。

和夜晚时的温暖明亮,以及石像暴露后的阴森诡异全都不同,白日天光下的庙宇,看上去只是一座最普通不过的小院。

而戚怀风此时就在院中。他坐在井沿上,微微侧身往井里望着,脚边摆了一地湿漉漉的遗物。

井中遗骨也是魔种可用的藏身之处,因此昨晚被同活傀一起湮灭,粉尘散入井水,流向世间。

而修士们身上的遗物则逃过一劫,沉到了井底。

戚怀风刚才把那些东西一一捞上来,摆在了一旁,他手中则握着一块雕有翠竹的玉佩。

低头看了几眼,戚怀风又从袖中取出一柄竹扇,和那玉佩放在一起。这扇子是他先前在屋里捡到的。

“这是……”沈映宵走近一些,认出来了,“那位真正的‘青竹’的东西?”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戚怀风先前好像说过,青竹是他的友人——有时沈映宵真的觉得很神奇,戚怀风这性子居然还能有朋友,而且不少。

见两个师兄寻过来,戚怀风从井边站起了身。

和沈映宵暗自想象的黯然痛苦的师弟不同,戚怀风神色间看不出多少悲伤,只是好似比平时安静。

“别用那种同情的目光看着我。”戚怀风忽然转过头,目光落在沈映宵身上,“修真之人虽然寿数漫长,但途中陨落的不知凡几——你该不会指望我为了这种事痛哭流涕吧。”

沈映宵:“!”

心里乱七八糟的思绪顿时全被打碎,他拂袖冷哼一声,以遮掩被看穿的心思:“同情你?我只是想到那位修士或许上有八旬老母,下有稚子嗷嗷待哺,见他仓促逝去,便不由惋惜。”

“八旬老母?”戚怀风蹙眉,“他自己都快八百岁了。”

沈映宵:……”

戚怀风顿了顿,又道:“也没有稚子,他甚至连道侣都没有。而且修真之人难有子嗣,一旦得子定会悉心陪伴,而不是丢下稚子出门历练……你为何会突然这么想?”

沈映宵:“……我只是打个比方。”你懂不懂什么叫比方。

戚怀风也不知道这师兄究竟从哪学来了这等怪话,他摇了摇头,没再多言,取出符纸折成信鸟,将青竹的玉牌和折扇放了进去,代他归乡。

但放手让符鸟飞走之前,戚怀风想了想,却又将那一把折扇取了出来,低头静静看着。

这副场面,乍一看像是年轻修士在缅怀不幸遇难的友人。可配上嗓音,画风就完全不同了。

戚怀风轻抚扇骨上手刻的纹路。淡淡道:“这种东西,还是更适合在行凶者的坟头烧掉。”

沈映宵:“……”等等,通常这等遗物,不是更应该焚在被害者坟头么。你怎么又不按套路来?

莫非是想先杀了行凶者为友复仇,再让那人的幽魂日日对着被害者的遗物,寝食难安?

没等沈映宵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个思路,戚怀风的目光,已经重新落回了那一堆湿漉漉的遗物上。

修士若是有宗门归属,出门时大多会携带相应的信物。井中那些尸骨的大致身份,也因此得以辨认。

剑灵望着戚怀风俯身捡拾遗物,又看到几只符鸟接连飞出,不禁感慨:“你师弟做这种事的时候还挺有耐心的,一看就是没少帮别人收敛遗骨——我已经想象到一群人一起下秘境,到最后只有他独自一人活着出来的凄惨景象了。”

沈映宵:“……”

在他的印象中,戚怀风虽然的确喜欢闯荡各种秘境,但太过危险的秘境他往往只一个人去。同别人一起出入的,都是那些相对稳定的地方。

奈何他有心避免,秘境的环境却总是瞬息万变:什么境中之境、什么藏在秘境中的凶残魔头、什么沉睡千年突然苏醒导致秘境难度飙升的千年凶兽……乱七八糟的意外,戚怀风竟全都撞齐了。

他心思缜密,实力也过硬,总能九死一生地杀出重围,可他的同伴却难有这种好运。所以渐渐的……

为别人处理后事的手法就练出来了。

“难怪师弟刚出山门那会儿,总是意气风发呼朋唤友,后来却沉默了许多,更爱独自一人。”沈映宵叹了一口气,忽然发现小师弟这些年其实过得挺不容易,“也难怪他的晋升速度匪夷所思——若是慢个一时片刻,按照他遭遇危险的频率,这会儿他怕是早已成了哪处秘境的肥料。”

正想着,却见戚怀风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望着井边剩下的那些东西,若有所思。

沈映宵回过神,好奇走过去看:“怎么了?”

“剩下这些,似乎全是魔修的东西。”戚怀风鞋尖踢了踢其中一枚法器,“这引魂铃是他们一个堂主的宝贝,我从前见过。”

沈映宵一怔:“魔修?”

他往地上望去,发现剩下的这些东西有新有旧,数量比被戚怀风送走的遗物,还要多出许多。

……换句话说,在此遇害的魔修,竟然远比修真界的修士要多。这座小城倒更像是在捕猎魔修,而青竹他们只是被意外卷入其中。

沈映宵忽然想起一事,暗自对剑灵道:“咱们抓到的那一枚魔种,浊气浓度极高,细看却又有些斑驳,恐怕便是从这些魔修身上提炼糅合而成的,这座小城抓走那些魔修,又将镇民一一制成活傀,为的就是孕育出那一枚魔种。”

浊气不止走火入魔的修士身上有,凡人的恶念也容易让它们聚集。

但即使知道这一点,对那幕后之人正在筹划的事,沈映宵也还是理不清头绪。

剑灵倒是看得开:“理不清就不理了,你先管管你师尊体内那毒,再喂一喂分身,把战力提上去。到时候我们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来什么砍什么!”

说着说着它又叹了一口气:“原本出门是为了找楚傲天,找找他手里有没有毒倒了你师尊的原毒,然后再针对它研制解药,可现在居然一无所获。”

“谁说我一无所获?”沈映宵望着那一地沾染着浊气的魔修物件,忽然道,“师尊的毒为何总盘绕在元婴不散,我已经大致有了猜测。”

剑灵一怔:“是因为什么?”

沈映宵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低头看了看自己,思索道:“现在还说不清楚,毕竟只是一点猜想——具体如何,还需得先用本体做个实验。”

剑灵:“……”本体在你手上还真是破破烂烂,没个完好的时候。难怪世人总是谈丹修色变,这群家伙钻研起什么东西来,着实有一种不顾自己死活的美。

沈映宵没看到它复杂的目光,还在思索着行事的步骤。

他低头看完自己,又警惕地看了看修为未知的戚怀风,悄声道:“可惜这师弟实在碍事。我得想个办法尽快同他分开,把本体带回洞府。”

剑灵:“……”每天都想着怎么自己偷自己,主人也真是很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