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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夕:“家里人应该知道了吧。”

“嗯,我拿到结果之后就和季院长说了,你家里人应该是知道了,不过,你不准备打个电话回家吗?毕竟你家里人应该更想听到你的声音吧?”

朝夕笑了笑:“7号床的病人情况还好吗?”

王主任没想到她现在记挂的竟然是病人,无奈却又很欣慰地看向她,说:“还在治疗中,身体状况稳定下来了。”

“那就好。”

“这个时候还惦记着病人吗?”

朝夕说:“我身上还穿着白大褂啊。”

值班表里,朝夕昨晚就放假了,一直放到初二下午。没想到中途会出这么档子事,王主任拍拍她的肩,说:“行了,收拾收拾,回家过年去吧。”

朝夕:“嗯,王主任再见。”

刚出医院大门,就有人把她拦了下来,朝夕疑惑不已,那人伸手一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朝夕看到了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

有人从里面下来。

老人步伐蹒跚,拄着拐杖站在那里。

她的亲生父母也从车里下来。

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朝夕总觉得自己的心变得柔软许多,她往那边走去,眼眶微微发热,“爷爷,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老爷子看着她,心里万千情绪,最后也只化为一句:“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朝夕就这样被接回了家。

到家之后,她准备给陆程安打个电话,刚拿出手机,文晴突然敲开她的门。

朝夕:“妈。”

“嗯,”文晴拉着她的手,说,“昨天你二伯父和我们说的时候,差点儿把我给吓死。”

朝夕:“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可是昨天真的……我一晚上都没睡着,满脑子都在想以前的事情,朝夕,我真的亏欠你太多了。”文晴摸着朝夕的头发,动作生疏极了,“我真的很害怕我会失去你,真的。说实话,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你会变成现在这样,这么优秀,我对你的期望,一直以来只有一个,那就是希望你好好活着,你只要活着……”她哽咽着,说话断断续续的。

“你只要……只要活着……”

“妈妈……我……就很开心了……”

朝夕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道:“我不是活得很好嘛,妈妈?”

文晴是个极易动情的女人,哭了许久之后才镇定下来。

朝夕问她:“爷爷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出事的消息的?”

“今天早上,我们不敢和他说,怕他身子吃不消。”文晴说,“你去洗个澡吧,我下去做菜,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朝夕迟疑了下。

文晴:“没有胃口吗?”

她原本想和陆程安一起吃的,但一想又是过年,陆家应该也挺忙的,而且她和家里人也难得在一起吃完。

朝夕:“没,您随便做吧。”

“好。”

等到文晴离开之后,朝夕给陆程安打电话,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或许在忙。

她没在意,于是拿了衣服洗澡去了。

洗完澡之后出来,她看了下手机,没有任何未读消息。她垂着眸看着手机,神情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

随后,她拿着手机往外走。

刚出门,就被人叫住。

朝夕转身,看到季洛甫站在书房外,“陆程安的手机昨天摔坏了,所以如果你给他打电话,打这个号码。”

话音落下,朝夕手里的手机响起一条消息,是一个手机号码。

怪不得,他没有接她的电话。

“还有——”季洛甫不咸不淡地说,“他昨天去医院过。”

朝夕按电话号码的动作一僵,“他知道了?”

“能不知道吗,这么大的事儿。”

朝夕惴惴不安:“可我昨天没见到他。”

季洛甫淡声道:“这我就不清楚了。”

还有好一阵子才吃饭。

朝夕拿着手机在院子里走,她原本想和他打电话的,但经过季洛甫那几句话之后,脑袋里乱糟糟的。

昨晚打电话的时候,他的语气里没有一丝的异常,就连后来给她发消息时也是一贯的散漫,话里话外,总想调戏她。

他当时,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装作若无其事的和她说话的呢?

朝夕想不通。

蓦地,她突然听到有人叫她。

男人的声调微扬,夹带着院子里的腊梅淡香,嗓音似含春色。初春的料峭寒风将他的嗓音吹了过来,似乎近在耳畔,

“——朝夕。”

似呢喃般,却又在她心上落下重重一击。

朝夕回过身。

陆程安站在不远处的石路上,身边是枯朽树枝,以及在寒冬中兀自盛放的,开着细小嫩黄花瓣的腊梅。

阳光清明,照在他的脸上。

他神情淡漠又疏离,却在注意到她迈步过来的时候,唇畔勾起笑意。

桃花眼微扬。

眼里似含春色,带着明目张胆的勾人笑意。

陌生,又极其熟悉的场景。

像是回到了十年前。

她带着表叔的女儿在院子里玩捉迷藏,小姑娘演技拙劣,朝夕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她。朵朵哭着,朝夕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颗糖递给她。

也就是那时。

她漫不经心的一眼,就看到了陆程安。

她没有想到,这惊鸿一瞥,在她心里掀起了无穷尽的惊涛骇浪,她的世界因他而风声鹤唳。

十年前的她,连遥遥对望都显得局促不安,所以在看到他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躲避,从他的视线里跑开。

可是十年已过,她不再胆怯,主动向他靠近。

最后,站在他的面前。

陆程安脸上有着浅淡的笑意,他突然伸手,把她拉入自己的怀里。他在她的耳边,语气怀揣着珍视,低哑:“没有下一次了。”

朝夕:“不会了。”

“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你,朝夕。”他说这话时脸上的情绪逐一收起,天生寡冷的脸撕开裂缝,阴冷,又淡漠。

“我——”

他语气隐忍,缓缓道:“——为你朝生也为你夕死。”

朝夕眼眸闪动。

她也曾讨厌过他,憎恨过他,埋怨过他,可再次和他相遇,曾经说服自己放弃他的的话语被轻而易举地推翻,有过的讨厌和埋怨,也早就了无踪迹。

有关于他的,所有心事。

全都刻上了喜欢二字。

她以为他们之间,是命运的刻意捉弄,殊不知,他们二人是,早已写好的,命中注定。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