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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声清脆的瓷器摔碎的声音划破寂静天空。

岑岁如惊弓之鸟般惊醒,因为是突然惊醒的,她双眼还放空失焦。

接着便是闷沉的一声,隔着天花板直挺挺地传了下来。

岑岁跟条件反射似的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把头埋在膝盖上,双手死死地护着后脑勺,整个人如同魔怔般。

过了好几分钟。

她动作迟缓地抬起头,眼神聚焦在一处,整个人如大梦初醒般。

耳边响起男人谩骂的声音。

极其难听,掺杂着各种生殖器官,下流且低俗。

岑岁掀了掀眼皮,抓着手机下了床,打开门的时候被室外灌进来的冷风吹得浑身不自觉战栗,却没回房披衣服,只是按下手机里的录音键。

隔着空荡荡的楼道,男人的声音显得清晰多了,中间还夹杂着女人的啜泣声和求饶声。

“求求你别摔了!”

“琪琪你躲好别出来。”

“老陈,她是你女儿啊,你怎么忍心的啊?”

“你打我就行,别打女儿。”

小区的隔音效果并不好,不少人在半夜被吵醒,从窗口里抻出脖子骂了几句:“大晚上的吵个屁啊!不知道我们要睡觉的啊?”

岑岁听到住在楼下的李奶奶推开门,叹了口气:“楼上老陈又在打女儿了,真是造孽。”

岑岁面无表情地把录下来的东西保存好,然后打了110。

半夜出警很慢。

警察到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了。

警察直接上了四楼。

没过几分钟,岑岁的手机响了,她拿着手机到了楼上。

楼上客厅里的场景和她预期的差不多。老旧的家具,地板上堆着不少碎瓷片,女人拿着笤帚打扫着卫生,时不时地抹下眼泪。

中年男人正和警察说着什么。

岑岁扫了眼,并没有看到陈佳琪的身影。

见到她来,警察迎了上来,语气算不上温顺,甚至有点儿烦躁:“你就是那个报案的?”

岑岁掀了掀眼皮,面色冷淡地回:“嗯。”

在她应声后,中年男人秒变了脸色,趾高气昂地走了过来,“你他妈报的警?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还说我家暴打女儿?你亲眼看到了?傻逼。”

警察打断他:“嘴巴放干净点!”

男人嘿嘿地笑了下。

警察重新转回头来,他把岑岁拉到一边,低声说:“闺女,我们刚刚问了,人姑娘说没被打,人老婆也说了没打人,就是酒喝多了耍酒疯来着。”

岑岁语气漠然:“我有录音。”

她拿出手机,刚准备放录音的时候,却被眼前的警察伸手盖住了手机,“闺女,有句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

岑岁冷哼了声:“所以呢?”

意识到她揪着这事不放,警察叹了口气,“不是我不作为,你报警的时候说是家暴,我们——”他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半出警,到了这里都三点多了,人一家三口都没说有这回事,你让我们怎么办?”

岑岁盯着他,几秒后,她问:“陈佳琪呢?他女儿呢?”

“他女儿在睡觉,”警察说,“我们刚刚来的时候,那闺女从卧室里出来,人睡到一半被我们吵醒,她明天还要上课,所以我们让她回房睡觉去了。”

岑岁扫了眼屋内,中年男子一副沾沾自喜的神情,其余几位警察的眼里除了不赞同还带了烦躁,女人低着头扫着地,没有任何人帮她。

她的袖子半挽着,露出来一小截手臂里,有明显的被殴打过的青色痕迹。

但所有人都无动于衷。

岑岁抿了抿唇,意识到自己是在多管闲事,她收起手机,极轻蔑地嗤笑了下,继而没什么情绪地说:“是我搞错了,抱歉。”

离开的时候,中年男人叫住她:“你这大半夜的好一顿折腾,不需要给我道个歉吗?”

岑岁头也没回,“给你道歉?”

男人:“对啊。”

她冷冷地回了三个字:“你也配。”

这三个字像是戳中了男人的痛脚,男人起身想往这边走,似乎想对她做什么,民警拦着他,动静很大,压着嗓音:“你干什么?还想在我们面前打人是不是?”

男人讨好地笑:“没呢,没呢。”

离开陈佳琪家,岑岁在自己家的客厅坐着。

她听到民警离开的声音,也听到楼上骂骂咧咧的声音。

凌晨四点钟。

一切归于平静。

室外的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连风也安静了下来。

整个世界陷入寂静中。

岑岁也敌不过睡意,渐渐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一早就醒了。

也许是因为昨晚发生的事情影响了她,她这一晚睡的都不踏实,做了很多梦,梦境和现实交织在一起,她异常的疲惫。

这一天也都跟提不起精神似的。

简单地吃了个早餐她就着手打扫家里,她有一阵子没回来住,家里也有点脏了,加上她有轻微的洁癖,干脆来了个大扫除。

接到孟微雨电话的时候她还在整理东西,“考完试了?”

“早考完了,”孟微雨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姐,我和爸妈今天回老家了,半个月后才回来,你自己一个人待着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

前几天向琴和孟建军就说过这事了,岑岁也没意外,停下手上的动作,“今天就回吗?”

孟微雨:“嗯,七点半的飞机。”

她那边传来关门的声音。

“陆教授,”孟微雨忽地说,“那个,你要和我姐姐说话吗?”

下一秒,手机听筒里传来陆宴迟的声音:“晚上有时间吗?”

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说这句话,岑岁纳闷道:“怎么了?”

陆宴迟叹了口气,“不是想吃芝士排骨吗?”

“……”岑岁都忘了这事,她笑了下,“好啊,你来接我吗?”

陆宴迟:“嗯,我现在来接你。”

电话打完,陆宴迟把手机递还给了孟微雨,语气温和地附送了她一句:“谢谢。”

孟微雨有点受宠若惊地接过手机。

楼下,向琴的声音传了上来:“孟微雨,快点儿,你再磨蹭就赶不上飞机了。”

陆宴迟进门的动作一顿,随口问道:“你们要出远门?”

孟微雨点点头,老实巴交地说,“我们要回老家一趟。”

“回老家?”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岑岁不回吗?”

楼下向琴的催促声一声高过一声,孟微雨背着双肩包往下跑,闻言,扔下一句:“我姐回去干什么,那不是找不痛快吗?”

“……”

陆宴迟皱了下眉,也没来得及细想,手表上的时间刚好定格在了四点,他拿过玄关处的钥匙,下楼去接岑岁了。

离岑岁住的小区不到五分钟路程的时候,陆宴迟拨了电话给她。

电话响了很久没有人接。

经过小区大门,陆宴迟又打了一个过去。

这次电话响了七八声后,那头接了起来。

陆宴迟松了口气:“岑岁,我快到你家楼下了。”

“陆宴迟……”出乎意料的,岑岁的声音在颤,说话的语速很慢,像是从牙缝里挤话出来似的,很艰难,“我摔了一跤,好像站不起来了。”

正好在她家楼下。

陆宴迟猛地踩下刹车。

他边熄火下车边问她的情况。

岑岁轻嘶了声,“就右脚好像崴到了,不知道是崴到还是骨折,现在很疼,”顿了下,她哑着嗓音又重复了一遍,“特别疼。”

就这样听她的描述,情况都似乎很严重。

陆宴迟三步并两步地跨大步子往上爬,到了岑岁家外,见到门是关着的,陆宴迟没有任何犹豫,侧着身子撞了过去。

好在岑岁她家的门不是防盗门。

反复撞了十几次后,门“砰——”的一声打开。

顾不上肩膀处传来的火辣疼痛感,陆宴迟在洗手间找到了岑岁,她坐在地上,半个身子都湿了,听到他的动静,她抬起头来。

脸色异常的苍白,红的发艳的双唇也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看上去狼狈又虚弱。

陆宴迟调整了下呼吸,走了过去。

就看到她眼眶突然红了,小声地抽噎了下:“陆宴迟,我脚好疼。”

陆宴迟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弯身把她拦腰抱了起来,对上她的视线,他桃花眼轻敛出温柔笑意,他说话时的喘息声都扑到了她的脸上,带着热意,和他身上并不难闻的烟草味。

语气也一贯的散漫。

却又带着不为人知的温柔。

他说,“我这不是来了吗,可不许再掉眼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