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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个收土豆的小组都在忙活着烧土豆吃。

因为大家伙没吃早饭就来上工了。

正如社员们所说,种什么、吃什么,种了红薯那收红薯的时候便干啃,种了土豆不能干啃便烤着吃。

土豆收完后,紧接着生产队还有一个解放土豆地的活动。

所谓的解放土豆地就是在收拾土豆时总免不了遗漏和丢失,这样等傍晚下工后队里允许本队社员们自由翻地捡拾,捡到的土豆归为己有。

不过天涯岛的社员仔细、认真,一般不会挖生产队的墙角,他们白天上工收土豆的时候会反复多遍的查看地里收获,这样到了下工后还能捡到的土豆就不多了。

这就跟找红薯一样。

社员们或许能找到一些残留红薯,但多数都是小东西,放在内地都是用来喂猪的,放在天涯岛粮食少,这还是要收获了回家当菜吃的。

土豆的道理亦然如此。

没办法,生产队分到的土豆根本不够吃,捡拾土豆也算是对家里口粮蔬菜的一点补充。

这样下工后社员们对去解放土豆田的积极性还是很高,傍晚王向红一声‘下工’,在农田上工的那些社员便挥舞着铁锹、锄头在地里狠干大干特干起来。

一时之间地里是人头攒动,铁锨带起尘土飞扬,王忆打眼看过去,场面还挺壮观的。

顺便给翻翻地了。

小土豆收拾出来真没什么好吃的,有些土豆还发青,这种是含有毒性的,但社员们才不管呢,带回去照样吃。

王忆看的都挺心疼的,于是他对正在收拾土豆的这些社员说:“队里分了土豆以后,大家来门市部里领点蘸料,我教大家伙烤土豆,烤熟土豆蘸这个蘸料吃很好吃的。”

“我准备买点糖。”王东方兴致勃勃的说,“我喜欢用土豆蘸糖吃,又香又甜,美味可口啊,哈哈。”

王向红没好气的瞪了儿子一眼说:“你就吃的时候积极。”

王东方悻悻地说:“我分土豆的时候也积极呀。”

分土豆是生产队的名场面了,跟分红薯一样。

今年的红薯要做成烤红薯卖了给生产队创收攒钱分红和发展工厂,因此分的少,土豆没有用处,全部分掉。

人多力量大,二十五亩的土豆田,一天就给收拾完了,还顺便种出了一垄一垄的蔬菜。

土豆用麻袋装、用地磅过称,称重之后便抬到祠堂前。

现在的傍晚很短,太阳西斜,然后便落下海里了,只剩下清冷的夜空中升起的月亮和清晰的繁星。

家家户户来排队分土豆,王向红先宣布了王忆的建议,让社员们去门市部领蘸料,然后说:“来,组长和副组长都过来,开始核对社员信息。”

社员们听到通知可以用土豆蘸什么蘸料,顿时高兴的又是鼓掌又是欢呼。

他们都知道王老师提议的吃法肯定好吃。

人多口杂,场面混乱。

刚从县里回来的王东喜便对王向红说:“队长,咱们队里来领东西太乱了,要不然让社员们给家里弄个手章吧。”

手章便是私人刻章,跟公家的公章相对应,手章是老百姓家里所有。

王向红说道:“就一个在名字后面划对号,多简单的事啊?还用特意开个手章?咱队里又不用跟其他队一样签字。”

“签字也不怕,咱现在都有知识了。”大胆得意洋洋的说道。

他上夜校上的很认真,而且总会找王忆去请教一句诗词或者学一句外语,比如‘呀买碟’、‘一库一库’、‘思密达’之类的,然后回去就跟大儿子阴阳怪气的示威。

现在他自认学到知识了、懂的也多了,所以说话的时候有底气。

刘红梅也说道:“没必要,咱队里社员老实正直,领过东西的就是领过,没领过的就是没领过,不会偷奸耍滑。”

“不像水花岛那些滑头,领东西不签字或者不盖章,他们就说自己没领过还要再领一份。”

有老汉说道:“对,咱队里的手章没啥用,从公社化、大集体开始,咱队里就是这样领东西,没有手章一样过来了。”

王东喜解释道:“手章的用途不光是当社员分到东西后,用自家的手章在账本上盖个章,证明把东西领走了。”

“它还可以代表社员们来排队,你们看,每次社员们来领个东西就得提前排队,浪费时间浪费劳动力对不对?”

“弄个手章到时候放地上,用手章就可以排队了,手章在队列的那个位置,到时候统一该领东西了队长你在大喇叭里广播一声,社员们过来就站在哪个位置,而其他时候该做饭做饭、该歇着歇着,多好。”

王向红一听觉得这话有道理。

王东喜进一步说道:“你们看,咱队里以前是不用手章,因为以前咱一年到头领的东西也不多。”

“现在又有分红又不断的领啥,频率高了、次数多了,要是有个手章是不是会方便许多?”

王向红说道:“行,这样等我去公社找石德路打一套手章,一家分一个。”

王东喜说道:“对,还是有手章方便,咱队里不是马上要建起砖窑厂吗?有了砖窑厂以后还要领砖头啥的,很多事能用到手章哩。”

提起这话题,便有社员问王向红:“队长,你一直说要建砖窑厂,这怎么没有消息了?”

王向红说道:“承包申请书已经递交给县里了,耐心的等等,等两天,县里领导们开会讨论通过后会给咱回话的,到时候咱们队里开个全体社员大会讨论一下子,就开始建砖窑厂。”

“来,开始正式领土豆了,今年土豆产量行,这红树岛的腐殖土没白用,这家伙肥料厉害,二十五亩土豆一共出了这是……”

他看向手里的账本,王忆说道:“出了十二万六千五百五十斤!”

王向红笑道:“十二万六千五百五十斤,给学校发六千五百五十斤,剩下十二万斤分给咱社员们,怎么样?”

社员们纷纷响应:“好!”

队集体的粮食按照劳动力来进行分配,强劳力、轻劳力、弱劳力、半劳力有比例,家家户户算了帐,连夜领了土豆回家。

当天晚上全队都在吃土豆。

蒸着吃、炒着吃、拌着吃,炒土豆丝的香气在全岛飘荡,家家户户都有油了,舍得在这时候炒个菜。

26霜降,28号是重阳节。

重阳节适合登高望远、思念家乡的亲人。

王忆每天都在山顶看的很远,他现在就在家乡的亲人之间,所以对自己的生活非常满意。

他有时候——比如睡觉睡得迷迷糊糊或者讲课讲到忘我的时候他会忘记自己的来处。

22年的生活好像距离他越来越远了,他对82年越来越有归属感,现在在82年待的时间越来越长。

因为他这个人的性格很敏感,内心缺乏安全感。

尽管他一直是在22年和82年之间畅行无阻,但他还是偶尔会担心时空屋出什么问题,导致他只能留在一个时空。

如果只能留下一个时空,他选择82年!

这个心思他已经确定了。

所以他比较少的去22年了,只有进货的时候才过去一趟,很快的把货物运送到时空屋,然后就重归82年。

因为对82年过于重视,他变得有些患得患失,总是担心自己会无法再回到82年。

82年这边好多事也步入正轨了,比如岛屿承包工作。

红树岛和防空岛的承包书都被批复下来了,因为防空岛将承担外岛第一家建筑工业工厂,县里还给予了照顾,岛屿的承包费用很低,一共是承包二十年,前五年的承包费只有一千块。

相当于一个月花不到一百块的钱便可以承包下一座岛屿来!

这真是友情价了。

红树岛的承包费就很贵了,每年承包费是五万五千元,不过县政府现在对通货膨胀还没有远见,或者说是理解不够深刻。

毕竟差不多从64年、65年开始,一直到现在的八十年代初期,国家物价变动不大,因为经济发展过于缓慢导致通货膨胀被控制的很好。

所以两个岛屿的承包费都是定额的,而不是像22年的时候承包费在次年会有涨幅。

不过关于红树岛的承包合同中有一项需要严格遵守的约定,生产队承包岛屿后不准去砍伐红树林和捕杀迁徙的鸟群。

倒不是县里现在就知道环境保护的重要性了,而是红树岛在省里挂了号,省里有红头文件要求保护岛屿上的生态环境。

王向红这边跟县里做了汇报,他们就是想要岛上的鸟粪和土壤——实际上他都不想承包红树岛了。

一年五万五!

这价钱对他来说太高了。

他承包岛屿就是为了保障农田肥料供应,结果这一年承包费是五万五?

五万五能买多少粮食?

五万五能买多少肥料?

所以县里通知他去开会他得知这承包费后当场就傻眼了。

主要是老队长长期呆在岛上不了解行情,五万五承包一座岛屿已经是友情价了。

虽然叶长安总是表现的很大公无私,但实际上他暗地里给天涯岛使了不少力气。

王忆倒是觉得这价格不高。

红树岛面积堪比天涯岛,那上面可全是千百年来累积下的鸟粪、泥土、落叶这些东西,哪怕只是当肥料来用,一年五万五赚不回来可一万五是能赚回来的。

而红树岛的价值不是岛上能做肥料的腐殖土,是岸边肥沃的海域,为什么红树岛上停留的鸟多?

原因有多样,其中一个是周围有食物,鱼多虾多海贝海螺多!

鸟粪落入海水中肥化了周边一带的海水,养活了众多的水藻和鱼虾。

所以县里看他们承包红树岛还以为他们是要围绕红树岛四周搞养殖呢。

承包下两座岛屿,县里把购买砖窑厂所需机器的消息也送回来了,就跟王忆找林长城打听的一样。

魏崇山这人言而有信,回去后就帮他们联系了砖窑厂所需要的机器,联系了两条生产线的量,年产砖头可以达到两百万块!

但机器短时间内怕是下不来。

用秋渭水回家时候问叶长安得到的答案来说就是:“已经找过关系了,可现在挤压的机器太多,你们队里的机器过年之前能给送过来就算快的了。”

王忆觉得这时间段也行,反正把岛屿给租赁下来了,先购买砖头、水泥开始搭建砖窑厂的厂房就是。

这活需要建筑队,可外岛哪有会搭建砖窑厂的建筑队?

于是怎么开工建厂又成了一个问题!

建砖窑厂跟组织点心队、服装队不一样,这是生产队的大事,是需要全队参与的大型工作。

30号礼拜六,王向红特意组织了一场全体社员大会来讨论开建砖窑厂的工作。

除了加班加点生产比赛用运动服服装队员工,其他社员全到场了。

明天就是公社的排球比赛了,运动服已经做完了,现在是查漏补缺进行收尾,王忆把烫画机带过来了,从今晚开始给运动服现压字迹。

会场上王向红把建厂思路说了说,也把在外岛建起工厂的困难着重介绍出来,结果说的社员们纷纷退缩:

“要不然还是别干了,这也缺、那也需,咱们能建起厂子吗?”

“就是,建厂子那是国家才能办的事,需要动用国家力量才行,咱一个小生产队能办得了?办不了呀!”

“唉,现在一块砖还没有出来呢,结果就有这么多的困难了,算了吧,建厂需要的钱太多了,有这钱咱买砖头来加固一下房子不就挺好?”

嘈嘈杂杂的声音响起来,畏难情绪开始在会场上传播。

王向红拿起话筒呵斥道:“别嚷嚷、都别嚷嚷,看看你们现在像什么样子?有点困难就要退缩啦?”

“社队企业搞餐厅、搞砖窑厂都是咱们社员代表和党员开会决定的,餐厅搞起来了,建厂的岛屿也租下来了,然后你们想要打退堂鼓?”

“不像话!”

他在群众之中有威信,让他一呵斥,社员们纷纷缩脖子,不敢再回嘴提意见。

但别人怕王向红,寿星爷可不怕。

他站起来说道:“祖宗有话说的好,有志不在年高、有理不在声高。”

“你王队长召集全体社员开会是讨论建厂的工作,你说的是‘讨论’,可现在大家发表意见进行讨论了,你又批评人,这像话吗?”

王向红哑口无言。

这种场合就是怕有人带头,一旦有人带头其他人立马开冲。

所以有外国人说中国人是一群羊,吃苦耐劳,容易满足,单独的时候很老实甚至很担心,可一旦有了头羊带领,那羊群敢冲狼群。

寿星爷这边率先开炮,其他社员便纷纷开口了:

“队长,主要是办砖厂跟别的不一样,这家伙得多少钱呀?咱有那么多钱吗?”

“不是钱的事,是能不能干起来的事,自从咱队里日子过好了,外对人都眼红,都等着咱队里摔倒摔个大跟头哩。”

“主要是咱们社队企业已经干的很好了,大众餐厅的买卖也红火,是不是?现在日子过好了,咱可不敢折腾呀!”

“我听人说,咱外岛不适合干工厂,以前干糖厂不就倒闭了吗?咱外岛生产砖头不如去内地买砖头,内地砖头便宜咱外岛的贵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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