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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晚安笑道:“今晚的酸辣汤和油饼不是接风洗尘的美味吗?”

王忆说道:“那不是,接风洗尘肯定是一场丰盛大餐。”

徐横鬼鬼祟祟过来跟他混吃混喝,结果看到他在用咸菜炖豆腐,立马冷笑一声跑路了。

吃这个不如吃酸辣汤!

漏勺这酸辣汤可不一般,里面有豆皮有黄豆不说,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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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还有午餐肉条、竹笋和香菇等配菜,很棒!

秋渭水过来跟他一起吃炖豆腐,王忆又加上一点嫩菜叶炖了炖,先给秋渭水舀了一碗。

豆腐滚的已经烂熟了,鸡汤的滋味钻入豆腐里,每一口下去都是清新的香味。

软豆腐、脆萝卜,还有一点韧韧的海带丝,王忆慢慢的吃着、慢慢的喝汤,一碗下去连豆腐带汤。

肚子里暖暖的,很满足!

秋雨只下了一天,当天夜里便停下了。

秋天的夜空分外的清晰,秋天的星辰分外的亮。

王忆半夜起来撒尿的时候偶然间一抬头,看见了一轮圆圆的银月低垂在海上,诸多的星辰遍洒夜空,与圆月形成了清晰的梯次感。

夜里阴云便被吹走了,于是第二天又是个艳阳天。

岛上开始忙活着晒鱼鲞了。

这是王忆第一次看到外岛晒鱼鲞,今天开始妇女们要晒的是墨鱼鲞。

大清早的还没有到上工时间,可是妇女们已经忙活起来。

强劳力们将最近刚捕捞上来的金乌贼从冷库抬出来,妇女们立马上手拿着用海水去清洗。

王忆一看还不到上学时间,他先跟着去学习晒墨鱼鲞。

收拾乌贼的地点是生产队的海蜇池,妇女们说说笑笑、忙碌不休。

她们左手拿乌贼,将乌贼肚子朝上、头朝前,手轻轻一捏让软软的腹腔鼓起,右手鲞刀轻轻往下一划,乌贼腹腔开裂。

然后鲞刀快速向上,先向左撇45度,剖开乌贼左边头部,再向右撇45度,剖开右边头部。

很麻利,有一种利索的美感。

王向红看见他主动去了海蜇池,便欣慰的点点头跟了上去,亲自给王忆讲解起来:“虽然现在咱社员手里的还是乌贼不是鱼鲞,可是咱还是把这活叫做劈鲞。”

“这个刀法叫三刀头,只有老劈才能做得来。”刘红梅一边麻利的劈鲞一边说笑。

王向红说道:“老劈、新劈,说的就是劈鲞的女工,以前墨鱼渔汛好的时候,嗯,夏天的时候,我们生产队可以去城里做工,男人拖墨鱼,女人晒鱼鲞。”

“那时候我们年轻的女同志不受欢迎,”凤丫笑道,“人家得拉着我们反复的问,你是老劈还是新劈——为了效率,人家海产处理厂只要老劈的!”

“新劈只能当副手。”又有人说话。

现在劈鲞的妇女们也带着副手,就是自家的孩子,他们属于半劳力。

副手们的工作是取乌贼膘肠,这活简单,妇女们劈鲞然后少年们拿起劈好的乌贼、轻轻拉开乌贼腹部,用右手食指和中指拉下乌贼膘肠即可。

但也得考验功底,老手们取得既快又干净,新手取起来要慢得多,而且一不小心会让肠子滑手,很尴尬。

剖乌贼、取乌贼膘肠这些活说起来都不难,但十分辛苦。

王向红给王忆介绍说,以前墨鱼渔汛期旺季时,妇女们要夜里劈鲞、白天晒鲞,一天一夜甚至几天几夜连轴转是常事。

“但咱们渔嫂渔姑特别能吃苦,当时一天一夜算两个工,干下来能发多少钱?两块钱,一个工是一块钱,然后咱们就抢着干。”

妇女们参与他们的讨论。

“其实没有那么多,咱们老劈是算两个工,新劈呢?新劈和副手一样只给半个工,这么忙活一晚上下来,只能赚到五角钱。”

“赚五角钱还都抢着做呢,而且抢着当新劈,没有愿意当副手的。”

王忆说:“当新劈是为了以后成为老劈,拿一个工,是吗?”

妇女们纷纷笑着点头。

刘红梅慨叹道:“可惜,谁也没想到,从前年开始墨鱼就不成汛了,再没有那大渔汛了。”

“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凤丫摇摇头,“去年比不上前年,今年比不上去年。”

“现在多多少少还是有墨鱼汛,嗯,不过现在不是按照一天一个工来算了,实行多劳多得。”

“嗯,我听我小姑子说了,老劈带个副手算一个工作小组,剖墨鱼、取膘肠由她们自己负责,工资由乌贼膘肠多少来定,每斤膘肠1分5厘,一天下来能剖多少算多少的钱。”

池子里放满水桶,每个水桶里都是肥肥的金乌贼。

而场地四周则摆放着的都是团箕、竹簟、篰篮这些东西,但凡能用来装鱼鲞的工具都被搜集过来了。

刘红梅饶有兴趣的说:“人家加工厂不用这些东西,人家用竹笠子。”

王向红说:“大差不差的东西,咱这里没必要用那东西。”

刘红梅笑道:“支书瞧你说的,我不是羡慕人家有竹笠子,我就是跟王老师说说这回事。”

“王老师你见过竹笠子吗?”她又问王忆。

王忆摇摇头:“我知道斗笠,竹笠子跟斗笠很像吧?”

“很像,就是竹笠子平整、个头大,比咱家里锅盖还要大呢。”刘红梅说。

“咱们这些东西晒墨鱼鲞,咱自己能拎的动、抱的动,要是用竹笠子晒墨鱼鲞,那都得要两个人去抬的,抬竹笠子也能赚工分。”

“这工分按笠子数计算收入,晒一笠乌贼鲞两分钱,像我们妇女从早上七八点钟把竹笠子抬出去,到晚上五六点把竹笠子抬回来,一个工能赚八角到一块二。”

“然后抢着干!”其他人笑着补充。

笑声中充满感慨:

“想想以前真是、真是,唉!加工厂给咱队里招工名额,咱队里人都抢着去,就为了女同志去了狠狠心连轴转,一天能挣两块钱。”

“嗯,一般去五六七天的,回来好的能拿着二十来块钱,那时候就喜的不行了。”

“现在队里分红平均一下,咱每个月家里分到的都不止二十块,你说现在是多好的日子啊?”

王忆也很感慨。

这不是多好的日子,这是多好的老百姓啊!

吃苦耐劳,容易满足,勤劳能干,容易管理……

王忆就看看自己生产队这些老百姓,他就知道为什么改革开放之后,国家经济可以发展那么迅猛!

中国真的拥有全世界最好的人民了。

太阳跳出海面,炽热的阳光撒下来。

妇女们从天蒙蒙亮就开始忙活,忙到现在,已经有一些墨鱼被收拾好了。

这些墨鱼被放在各种工具上被搬了出去,找到平坦向阳的坡地上放开,开始晒阳光。

育红班的小豆丁们就不去上学了,他们要帮忙看晒场,防止鸟来啄食、拉屎,也防止狗啊老鼠啊来偷食。

这是他们为数不多能赚工分的时候。

小豆丁们来看晒场,生产队也会给他们定成半劳力的工分,好歹能给家里做点贡献。

王忆饶有兴趣的看着,一直看到快要上课了才准备离开。

他对王向红说:“支书,这些墨鱼鲞咱们一般怎么处理?”

王向红说:“卖给回购站。”

王忆说道:“今年别卖给回购站了,我来联系人收购,还有一些好的你交给我处理,我送给朋友同学当礼物。”

王向红一听这话站定了,然后皱起眉头琢磨起来。

王忆笑道:“回购站有收购任务吗?要是这样就算了……”

“不是,墨鱼没有收购任务。”王向红摆摆手,“我是在琢磨你要是想要好的给你同学朋友的邮寄去当礼物,那就不能在咱队里晒了。”

刘红梅说:“去盐滩晒。”

王向红点点头:“对,我思考的也是这样,这样得去盐滩晒了。”

王忆问道:“盐滩是哪里?我没注意到咱岛上哪里还有盐滩。”

王向红说:“你没注意到就对了,因为它不在咱天涯岛,在南边挺远的地方,是个滩涂岛,摇橹过去得两个钟头,不过开机动船的话会比较快。”

他给王忆介绍说,盐滩是个很荒凉的岛屿,当然名为岛屿,它实际上整体是一片大滩涂地。

那地方曾经是一座盐场,民国时候翁洲有盐商在那里晒盐,后来到了抗战岁月被破坏掉了。

新中国建立后曾经想要恢复它的地位,但发现海情有所改变,盐滩已经不能做盐场了。

但盐滩四周有土塘围堤,每天退潮的时候海水进不来,地势很平坦,成了一个优良的晒鱼货场地。

岛上的老劈们都知道那地方,刘红梅说:“从60年一直到75年,咱们外岛的墨鱼汛收获都不错,加工厂收获的墨鱼多,要晒的墨鱼鲞也多,会选品质最好的去盐滩晒。”

“那时候盐滩晒场里摆满密密麻麻都是贴满墨鱼鲞的竹笠子,竹笠子一头斜搁在毛竹上,一头放在地上,阳光哗啦啦的照耀,很壮观。”

“现在不行了,这好几年已经没有加工厂去晒鱼鲞了,盐滩算是荒废了。”

前来帮忙的青婶子问道:“盐滩荒废了呀?以前不是到了晒鱼鲞的季节,都为争场地打起来吗?”

刘红梅说:“现在到了晒黄鱼鲞、鳗鱼鲞、鱿鱼鲞、鲳鱼鲞、梅鱼鲞的时节还是要争,但现在不用争,现在没有墨鱼汛了,晒墨鱼鲞的人家就少了。”

王忆问道:“那地方有什么出奇之处?为什么都要去争着在盐滩晒鱼鲞?”

“盐滩晒出来的鱼鲞又好看又好吃,最香了。”青婶子解释说,“那里到了白天退潮了,正午太阳热烘烘的时候,能烤得滩涂上泛起一片白白的盐花。”

“王老师你恐怕不知道,晒乌贼鲞如同农民种田,面朝黄土背朝天,乌贼正面朝着竹笠背面对着太阳。”

“为什么?乌贼背面肉厚实,只有这样才能在后背肉晒干的时候,把正面也给荫干了。”

“但实际上这样晒的不好,放在盐滩上,白花花的盐地能反射太阳光,这样两面一起晒,而且一面阳光烈、温度高,一边阳光柔、温度低,又有竹笠子隔着,那么可以晒出最好的鱼鲞。”

“这样晒出来的墨鱼那是个透骨新鲜,所以就叫透骨鲜,以往古代都是要进献给朝廷的,前些年透骨新鲜墨鱼鲞也是要进京的。”王向红叼着烟袋杆说。

刘红梅说道:“支书,既然王老师要把墨鱼鲞送人,那咱不能图省事,咱还是得晒出透骨新鲜货来更好。”

王向红点点头:“行,让大胆今天别出海了,他来开船接送鱼鲞去盐滩。”

一旦去盐滩晒鱼鲞,那就不是小活了。

来回路程、上下船搬运,这些活可不轻呢。

本来晒鱼鲞就是忙碌的工作,王忆这一说自己要鱼鲞,队里就要增加劳动力去盐滩晒,他心里过意不去想劝说他们不用这么麻烦。

但王向红把他赶去学校了:“你处理你的人情关系就行了,东西我们来管,快走吧快走吧,快要上课了!”

王忆心里感动。

于是他决定继续给生产队的家家户户带货,这次带上石英钟,家家户户在拥有了收音机后,墙壁上再挂一台石英钟!

育红班的小孩们拎着竹竿已经做好了去上工的准备,然后秋渭水说:“你们不用上工了,今天咱们继续做游戏。”

小豆丁们高兴的扔掉竹竿跑去学校。

他们不愿意上工。

他们还没有赚工分的概念,一门心思只想玩。

下午两三点,有社员来通知王忆:“王老师,张邮递员来了,他说有学校的东西,还有小秋老师的信。”

王忆快步去码头,心里琢磨自己最近没有往学校邮寄东西,这是谁又给自己邮递货物了?

邮寄过来的是几个箱子,王忆一看地址,原来是沪都外贸交易市场那边又给送支援了。

张有信一边帮他搬箱子一边说:“王大哥,现在城里又开始流行集邮了,你那些邮票都存着吗?最近好几个人去我们单位找关系要猴票了。”

王忆说道:“有些邮票我已经邮寄给我同学了,不过你给我的猴票还在,你想要回去吗?”

张有信摆手道:“嗨,王大哥你看看你说的,我能干这种翻小肠的事吗?那多不要脸呀!”

“我就是跟你说说这回事,现在确实有人在买邮票,猴票现在价格涨起来了,一套四联装要四块呢,涨的很厉害。”

王忆说道:“那我手里的可以出售啊?要是再有人问你买猴票你把我介绍过去,让他们来找我买。”

张有信说:“行啊,那没问题!”

其实他给出的那些猴票,早已经让王忆带去22年卖钱了,那是他的第一桶金。

但后来王忆托王向红去给自己弄了一大版的猴票,这些猴票无法带到22年去,所以一直在他手里吃灰。

这样要是能有人接盘是好事,王忆不打算把它们保留到21世纪再出售。

这种小打小闹的投资没意思,他要在21世纪赚钱,那方法可太多了,回22年随便查查就能找到赚钱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