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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奶香味爆米花,学生们吃的甘甜可口都不去吃油条了。

不是不爱吃油条,是不舍得吃。

自从听了王状元说花生油炸出来的油条凉了、干了一样好吃,而且嘎嘣吃、越嚼越香,学生们不吃了,喝一碗小米粥把油条带回家风干起来。

王忆哭笑不得。

这些傻仔!

风干旳油条怎么能有现炸出来的好吃?

漏勺也给学生苦口婆心的说:“别傻了,油条刚炸出来最好吃、最香,你们等它干了那能有现炸出来好吃?什么东西都是刚出锅好吃!”

学生们不信他的话:“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漏勺气死了:“娘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学生们把油条拿回家,家里的大人看到后还挺高兴:“等去公社买点韭菜、买点粉条,用韭菜、油条、鸡蛋、粉条包大包子,好吃!”

吃过早饭,徐横和孙征南换了衣服来找王忆。

他们是新衣服、新皮鞋,虽然是普通款式的皮鞋,可两人身材好,搭配着机长制服那真是帅的没边了。

学生们第一次看到这么时髦、这么洋气的穿着,起初看到两人后惊呆了,一起凑上去眼巴巴的看。

孙征南被看害羞了,徐横这边整理着衣服卖骚:“怎么样?徐老师这一身怎么样?是不是很精神?”

学生们反应过来纷纷往前凑:“哇,老师这是什么军服?”

“太好看了,徐老师你让我摸摸,能不能让我戴戴你的大檐帽?”

“这是军官服,肯定是军官服,我看过开国元帅照,就是这样的制服和大檐帽!”

徐横挥手:“去去去,别靠近我啊,你们手上都是油和糖,别给我染衣服上——别别别,老师求你们了,别伸手了!”

王忆笑着上去赶开学生说:“两身衣裳而已,看看把你们给稀奇的,没什么了不起的哈,以后咱队里也能做这样的衣裳。”

王状元哀求孙征南:“师傅,你让我戴戴你的大檐帽,你这个大檐帽太好看了。”

孙征南用胳膊家住帽子满脸为难:“那你去洗洗手吧,洗干净擦干净,你手上油太多了。”

王忆说道:“行了行了,都散开吧,衣服有什么好看的?让徐老师给你们炸爆米花。”

“咱这个大炮不光可以炸玉米花,还能炸大米花,你们吃过大米花吗?”

学生们听到新的零食终于转移了注意力,纷纷摇头。

王忆说道:“大米花小,可是滋味儿比玉米花还要好,等着让徐老师给你们炸,今天想吃多少爆米花就吃多少!”

学生们‘哦耶哦耶’的又喊又拍手。

比过年还要开心。

比过年还要热闹。

徐横这边懵了:“等等,王老师,你不是、哎哎哎,别碰我衣服,我都求你们了,你们怎么还这样啊?”

他退到一边又跟王忆说:“王老师,你不是要领我们去公社吗?这怎么又让我炸爆米花了?我穿这一身衣裳炸爆米花?我疯了呀!”

王忆满怀歉意的对他说:“班副跟我去公社就行了,你在家里带孩子。”

徐横三步并做两步凑到他跟前:“别,王老师你带着我,我、我想去公社!”

孙征南笑道:“这样吧,我去换下衣服然后留下炸爆米花,王老师你还是带大炮去吧,大炮想穿这身衣裳去外头想好几天了,天天晚上跟我叨叨。”

王忆知道孙征南也想。

于是他说道:“这样,还是我来炸爆米花吧,咱不急着去公社,我这一个小时给学生炸上几袋子,让他们分着吃,咱三个一起去公社。”

徐横说道:“这主意好,那班副咱换下衣裳帮王老师一起炸,快点炸!”

两人去听涛居换了衣服。

徐横图省事,又光着膀子出来了。

炸爆米花很简单,老人都能操作何况三个大小伙子?

三人一个转动机器、一个操作鼓风机、一个添柴添煤块,随着‘砰砰砰’的响声,一个又一个的尼龙袋子膨胀起来。

学生们回家拿了铁盆子,一人分了一盆的爆米花。

整个山顶上飘荡的都是奶香味。

随着海风吹,后来天涯岛都在弥漫着奶香味……

学生们今天放假休息一天。

不用上学不用上工,他们便抓了爆米花四处玩闹,漫山遍野都是他们的身影。

也有孝顺的孩子,他们拿着爆米花去找上工的妈妈和爷爷奶奶,去给长辈尝尝爆米花。

王忆上码头的时候,便看到一些孩子围绕着修船、修渔家的长辈在转悠,孩子们笑、大人也欢笑。

小小的一把爆米花,全队上下都高兴了。

看见王忆三人到来,大人们头一次忽略王忆先看向别人,他们看着孙征南和徐横的衣着打扮都吃惊了。

别说外岛渔民没见过这一身,就是沪都那么发达的城里也没有这一身!

徐横正是知道这点,所以才一直想要出去显摆显摆。

否则那真是锦衣夜行了。

妇女们看着两人精神抖擞的走上码头大感新奇,纷纷放下手上的活过来搭话:

“这衣服是新军服?怎么没见你们穿过?”

“不是新军服,是西服,以前看《列宁在1918》、《306号档案》,里面不就是穿这样的西服吗?”

“嗯,白西服,现在城里流行着呢,莪外甥结婚就租了这样一身西服,一天五元钱。”

“多少钱?租个衣裳一天要五元?”

王忆笑道:“嗯,这就是西服,以后咱生产队也有、咱自己也会做的。”

妇女们笑了起来:“王老师你这是说笑话了,咱队里人干啥穿这衣裳?一天五块干点啥不好?快十斤的鸡蛋了。”

王忆说道:“咱不租,咱自己有,等我学学怎么做西服,我教你们自己在家做西服。”

他上船示意孙征南和徐横摇橹。

结果两个人对视一眼纷纷低下头。

王忆愕然道:“怎么了?摇橹走呀,不是想去公社吗?”

徐横露出弱势的微笑:“王老师,这大热天的我们要是摇橹那不得汗流浃背?这刚穿的衣裳裤子……”

“还有衬衣,新衬衣。”孙征南补充道。

徐横说道:“对,我们一套全新,你说我们要是让汗渍浸了那多可惜?”

王忆愕然道:“你们意思是,我来摇橹?”

孙征南主动把橹扶起来递给他。

王忆无语。

草率了!

他只好亲自来摇橹,徐横在旁边给他喊号子:“一二三四,加油!一二三四,再来一次!”

“滚!”

王忆本来计划的是这次去公社领着俩人,他们俩是保镖的身份,一左一右跟在自己身后。

到时候自己多帅!

结果呢?

成了他在伺候俩人,他一番操作最后成功的把自己从主角操作成了配角!

这一路上阳光灿烂的。

王忆是汗流浃背。

到了码头后他喘着粗气蹲在船尾不想起身。

想想回去还有这一趟就难受!

孙征南和徐横这一趟是舒坦了,上了码头四处而来的都是好奇的目光。

码头上有年轻的姑娘。

姑娘们的目光火辣辣!

孙征南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将大檐帽戴了上去,他跳上码头站在那里。

笔挺的身影。

冷峻的面容。

海风吹过上衣下摆,猎猎摇动。

徐横见此也要学他的架势,扫了扫头发戴上大檐帽。

王忆擦着汗水骂道:“狗日的别装了,你个平头平的快贴头皮了,什么风能吹乱你头发?啊?”

徐横不甘示弱:“我头皮被风吹掉了行不行?我平整一下头皮!”

王忆看到了赵老鞭的驴车,赶紧招招手:“赵师傅还记得我吗?”

“王老师,哪能不记得?你是公社的名人。”赵老鞭赶着车子过来。

王忆雇佣了他的驴车,他们坐车子去卫生院。

卫生院是一片院子里有几个小平房,大门是铁栅栏门,门两边墙壁是斜着延伸进来的,每一面墙壁上都写满了大字:

左边是‘团结新老中西医各部分医药卫生人员,组成巩固的统一战线,为开展伟大的人民卫生工作而奋斗’。

右边是‘动员起来,讲究卫生,减少疾病,提高人民健康水平,粉碎敌人的细菌战争’。

王忆一看就知道这是领袖语录。

徐横对此滚瓜烂熟,说:“左边这个是50年8月主席同志给第一届全国卫生会议的题字,右边是52年8月在第二届全国卫生会议的题字。”

“是52年12月。”旁边在收拾纸壳箱的老人抬起头说。

他好奇的看了看徐横和孙征南,又迟疑的看向王忆问道:“你们是、你们是哪里的军官?”

王忆笑道:“不是的,老大爷,我们是天涯小学的教师,我是来领我们学生今年份宝塔糖的。”

老人恍然大悟:“来领宝塔糖的?”

王忆点点头:“对,来领宝塔糖的,大叔您知道现在能不能领吗?”

老人说道:“能领,我领你们去开条子,你们的介绍信还有登记表都带着吧?”

王忆说:“带着。”

老人拍拍手、拍拍身上的灰尘领着他们进卫生院。

王忆客气的说道:“麻烦您了,您费心了。”

老人笑道:“费什么心?应该的,你们来的时间挺好,上个月来的话就是领山道年蒿宝塔糖。现在国家制药工业进步了,用磷酸哌嗪宝塔糖来进行更新换代,还是这个月刚送来的呢。”

他们去前面平房的诊室,这会没有病人,到了门口听见里面有医生在聊天:

“老苏,让院长跟上级申请一下,咱待遇得提提呀,现在外面说什么?造导弹的赶不上卖茶叶蛋的,动手术刀的赶不上拿剃头刀的。”

“谁这么说了?我没听说。”老苏笑道。

前面医生说道:“城里都这么说,我这次去市立医院学习,哎呀城里现在乱了套,那个物价是乱变呀。算了先不说这个说开支的事,我回来之前在城里理了个发,多少钱你晓得不?这个数!”

王忆要敲门,老头拦住他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样王忆没去敲门,他探头看了看,看见一个壮年大夫伸出一根手指冲对桌的大夫比划。

老苏看了后一愣:“哟,一毛钱?真便宜。”

“去,一块钱!”医生没好气的说道,“你说一个剃头匠、不对,城里现在叫理发师,他们剃一个头一块,要是烫烫头搞个发型那更贵,得四五块哩,这样就打他们一天收拾十个头,那差不多能挣二三十块!”

这么一听老苏也觉得心里不平衡:“那么多呀?”

医生叫道:“对呀,不夸张!”

“我在市一医院做一台手术,两个医生,一个麻醉师,一个护士,血库一个人,巡回护士还得要一个,这么多人站着干了六七个小时,也是干了一天,手术费多少钱?二十八块二毛钱!”

“就这钱咱也捞不着,那是国家的。”老苏忍不住帮腔了。

有人捧哏,壮年医生抱怨的更起劲:“对,医生就一张五角的餐券。”

“嗨呀,还不光是钱的事,对吧,健康和风险,咱一上了手术台那就责任了,再说上台前还不能吃饭不能喝水,我去的外科一共十八个医生,十个有胃病!”

看着老苏也要跟着抱怨了,老头摇摇头去咳嗽一声。

里面两个大夫顿时扭头,老苏说道:“秦院长来了?”

王忆诧异。

这老头是院长?

刚才看老头穿着一套洗到发白的中山装在门口收拾纸壳箱,他还以为是门房大爷呢。

秦院长进去说道:“行了,别抱怨了,朱大夫你看你去城里进修一趟,医术精湛不少,牢骚也学了不少。”

朱大夫无奈的笑道:“还不都是让现实给逼的?”

年纪更大的苏大夫笑道:“你可行了吧,你算是赶上好时候了,天天坐办公室,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还能去城里进修,我年轻时候干啥?”

“我年轻时候得驻生产队去当兽医!”

说着他笑容更灿烂了起来:“还别说,当兽医也挺得劲,只要能治好那想怎么治就怎么治。”

秦院长说道:“朱大夫你没事干给这位同志开个条子,他是天涯小学的教师,你看看他的介绍信和学生登记册,没问题就给开宝塔糖。”

朱大夫说道:“好。”

王忆把资料递给他,他这人嘴里闲不住,问道:“这位教员同志,你刚才在外面听见我的话了吧?你说让你选,你愿意做理发师还是做医生?”

“当然是医生!”王忆理所当然的说道。

朱大夫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秦院长乐了,帮他问道:“为什么?说说理由。”

王忆正要说话。

朱大夫悻悻地说道:“你肯定没在翁洲城里理过发,要不然你就知道该选哪个了。”

王忆说道:“我怎么可能没在城里理过发?其实理发店的事我比你们都清楚,特别是发廊的事我知道更多,你洗剪一块洗剪吹得一百块。”

“啥?”三个大夫都懵了。

这是说什么疯话?

王忆笑道:“言归正传,为什么愿意当大夫不愿意当理发师?很简单。”

“生活和工作就像喝水,冷暖自知。你看我好、我看你好,实际上谁好谁知道,你说理发师赚的多,可理发师有国家津贴、物价补助、劳保福利吗?”

“医生要值班但好歹有假期,理发师有吗?没有,他们一年到头不敢休息。”

秦院长拉了条凳子给他,笑道:“还是教员同志懂得多,来,继续说。”

王忆坐下说道:“朱大夫,您光看他们理发师赚钱多,其实他们花钱也多,房租、学习、赶时髦,他们竞争很激烈。”

“鲁迅同志说过,门槛越低的工作竞争越残酷,他们很容易被淘汰的,特别是越上了年纪越容易被淘汰,医生呢?年纪越大越吃香!”

朱大夫笑了起来:“行了,我不跟你们教员争辩,你们教员是靠嘴巴吃饭的,我可说不过你。”

他把名册留下,说道:“院长没什么问题,我给他们开条子?”

秦院长说道:“开吧,开了去药房领药就行了。”

宝塔糖是免费的打虫药,王忆不用花钱,拿着单子去药房窗口即可。

一共一百多枚宝塔糖,用硬塑料袋子装着,总共三袋子,一袋子是五十枚,卫生院多给了几枚,因为有些孩子需要反复用药来打虫子。

领了宝塔糖王忆去买猪肉。

他有肉票又有钱,直接买了一扇猪肉回去,肉食店一看来了大主顾还送他一些猪骨头:“领导你回去熬个汤,猪骨汤大补又喷香。”

王忆一挥手,孙征南和徐横上去一个拎骨头一个拎猪肉。

屠户在后面用油乎乎的围裙紧张的擦着手,一个劲的点头哈腰:这是什么大领导?两个军官在后面屁颠屁颠的跟着。

骨头和肉放入驴车里,然后他们又去了公社的百货大楼。

尽管公社隔着县里很近,可是公社的百货大楼规模还是很大,仅次于公社的政府大楼。

王忆没进过这百货大楼,从外面看它的高度是五六米,进入后发现竟然只有一层,空间极大。

百货大楼里东西齐全,一些卷着裤腿的渔民背着手转来转去,也不知道要买什么,反正看一会便挑花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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